第48章
第48章
再度醒來, 已不知是幾日後,卿凝睜眼看着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頓時萬馬奔騰。
丫的, 她好像被綁架了!
卿凝撐坐起來, 放眼望去,屋裏盡是些灰褐色的木頭玩意兒,半點鮮亮的東西都沒有, 屋頂又高,整個屋子也似乎有些年頭了, 看起來陰森森的, 她剛睡的床榻就是個矮木臺,別說鋪蓋了,連稻草都沒有一根, 邦邦硬, 除了沒結蛛絲網,這地方跟人間的冷宮有得一拼,不對, 人冷宮說不準還有兩片簾子呢。
推開門出去,外頭倒是高山流水層巒疊嶂,可無論她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回到最開始醒來的那座荒廢古殿,這座古殿臨水而建,旁邊就是飛流直下的瀑布, 水汽氤氲朦胧, 身處其中恍若仙境, 但一想到自己出不去,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自然也無暇欣賞什麽美景。
随身帶着的玉簡,到了這裏完全成了個擺設,卿凝望了望頭頂湛藍的天空,很顯然,那層無形的結界切斷了她與外界的聯系。
“有人嗎——”
“人嗎——”
“嗎——”
卿凝朝着遠處大喊,可回應她的除了自己的回聲再無其他。
空山、古殿,再加上孤身一人的她,卿凝神經一凜,渾身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就連從臉頰邊拂過的風,都好似有了形狀,令她草木皆兵了起來,镌刻着亘古意味的孤寂感撲面而來,那感覺,相比起囚禁,更像是被遺棄了。
她不甘心地嘗試各種辦法離開,可無論是禦空、步行還是遁地都無濟于事,這地方就跟個加了防護罩的漩渦似的,全方位将她困得死死的。
折騰了大半日,從豔陽高照到日暮西沉,再到繁星爬滿天,而她,歸來仍在原點。
卿凝生生把自己耗到了靈力枯竭,躺在潭邊的石臺上,整個人都累癱了。
算了,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她認輸還不行麽。
人一旦放過自己,心平靜下來,反而會有意外之喜,例如,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居然在沒有借助聚靈符的情況下靈力回滿了,要知道像她這種靈根殘缺的,想要依靠自主恢複靈力那簡直就跟一邊進水一邊漏水一樣,沒個十天半個月,那是絕計達不到那種看似充沛的微妙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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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看似囚籠的地方,在卿凝眼中驟然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她興奮地四處勘探,最終确認,這裏的地形地貌以及建築分布整體來看,分明就是個超級加強版聚靈陣啊!
就連那瀑布留下來的都不是水,而是精純靈氣凝化作液态形成的。
這裏的靈氣濃郁到居然不僅把她那漏水池子般的靈府給堵上了,還在拼命地往裏頭倒灌。
卿凝忽然感覺渾身都被洗滌了一遍似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舒展輕盈,那感覺就像是在沙漠中渴行了千裏的人突然踏進了綠洲,久旱逢甘霖也不外如是了。
而那座原先在她看來格外陰森的古殿,裏面随随便便一個不起眼的木飾擺件,手一觸碰上去都會泛起層層金色紋路,那據說可以擴煉神識的十八轉金罡印這裏居然到處都是!
卿凝再也不嫌棄這裏頭連床鋪蓋都沒有了,原是她不識貨啊,這哪裏陰森荒敗似冷宮了?分明就是低調奢華且壕無人性好麽!
如此洞天福地居然被用來搞囚禁,這年頭綁匪都這麽豪氣了?
卿凝大開眼界,在她最開始醒來的矮木榻上滾了滾,喜滋滋地想着她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在這裏修煉上一陣,她那不斷倒退的修為搞不好不僅能漲回去,還能有高的,這麽一合計,靈根得而複失也沒那麽令她痛惜了。
只是,她突然失蹤,出不去又聯系不上人的,幾個徒弟找不着她可咋整?就很愁。
……
師兄弟三人怎麽也想不到,他們不過平平常常地睡了一覺,那麽大個師父就人間蒸發了!
沒錯!蒸發!
饒是情報網強大如祁麟,也愣是沒尋到半點蹤跡,就好像是人憑空消失了一樣,那可不就是蒸發了麽?
自從卿凝失蹤,師兄弟三人頭上的陰雲就烏央烏央的,長生宗所在的冀望城,更是被他們用各自勢力明裏暗裏翻了個遍,結果人沒找着,反倒是把長生宗宗主李岳吓得不輕。
城裏突然出現了幾股龐大的勢力,還老在長生宗附近打晃,這不擺明了将矛頭對準了他們長生宗麽,魔族的混進來也就算了,仙魔兩族本就不對付,許是休整了幾十年又生出狼子野心,想要卷土重來了,妖族的躁動也不意外,說不定是摸準了魔族動向,想要跟着渾水摸魚。
可萬劍宗和向來中立的玄機閣是怎麽回事?同為修真門派,他可不記得跟他們有什麽過結,這麽被針對那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長生宗雖也是三大宗之一,但比起為首的萬劍宗,實力上到底還是差了一大截,到底是有所忌憚。
因為動用禁術,李岳近來本就有點神經敏感,再被這麽一吓,登時就覺得不妙,照他們這樣翻下去,別是把自己多年來辛苦搜羅的人蠱給扒拉出來,不行,得趕緊換個地方!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他沒動作之前,那幾波人倒還沒發現什麽,他這一心虛轉移,那可不就是嫌疑指數飙升,讓幾路人馬順藤摸瓜給逮了個正着麽。
事情一捅出來,瞬間輿論滔天。
隸屬于長生宗的學堂底下,居然圈養了大批童男童女,那些個孩子被救出來的時候,一個個身上都傷痕交錯,幾乎沒有幾塊好肉,據說長生宗秘設了個鬥獸場,只是這鬥得不是獸而是人,可憐那些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見識了人性殘酷,想要活着就必須與同伴厮殺,如此血腥殘暴、豬狗不如之事,一經曝出自然立馬引來漫天唾罵,更別提其中還有不少是近年來無故失蹤的幼童,最小的甚至不滿三歲!
長生宗一下子成了衆矢之的,李岳忙着撇清幹系氣得跳腳,見天咒罵那些人多管閑事。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這本就是天道!”
“一群蒙昧之徒懂什麽!”
……
師兄弟幾人聽聞這事後,臉色俱是陰沉。
祁麟當即氣得拍桌:“簡直荒唐!”
要不是那些人自己露出馬腳,連他都未能聽見絲毫風聲,可見藏得隐蔽。
随即轉念一想,不好的預感席上心頭,朝另兩人道:“你們說,師父失蹤會不會也跟這事有關?”
比如師父意外發現了那個鬥獸場,然後被滅口了什麽的?
不然怎麽會消失得這麽幹淨?
祁麟越想越覺得這事很有可能,當即就紅了眼眶嚷嚷着要去給卿凝報仇,連三人中歷來最是穩重的言朔這次沒有半句阻攔,緊憑着祁麟的一個猜測,便滿目森冷提着劍走到了前頭。
屠昭嘴角抽了抽,這一個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做派,他有時候都懷疑到底誰才是魔?
師父那是誰啊,那可是絕命毒師!盤踞懸賞榜榜首多年屹立不倒的人物,連放倒他都不在話下,怎麽可能輕易被人滅口?萬劍宗的玄明劍尊親自出馬還差不多。
吐槽歸吐槽,屠昭到底還是提着大刀跟着一塊去了。
作為魔尊,屠昭自覺是三人裏的戰力天花板,有他來護航,那倆就偷着樂吧,要不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他才不管那倆死活呢。
……
與此同時,卿凝在瀑布下的潭水中游了個來回,她手枕在腦後,仰面浮于水上,小風微微吹着,噴香的牛肉幹嘴裏嚼着,除卻沒人跟她說話有點無聊,被囚禁的日子倒也還算惬意。
這小半月,她勤加修煉,修為從快要跌落至築基的邊緣又回升到了金丹後期,只是回升速度過快,又靈根殘缺無法緩沖,靈府一陣一陣抽痛得她滿地打滾,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了這才不得已将修煉之事暫緩了下來,擱在水面上鹹魚躺休養生息。
也不知道她會被關在這裏多久,但既然已經在這了,肯定是要抓緊機會提升修為的,一方面這等寶地于她而言也算是天賜機緣可遇不可求了,另一方面,她也想快點沖破這裏的禁制出去,失蹤了這麽久,萬一她好不容易收來的徒弟飛了可咋整?
“唉!要是天降些藥材就好了,我還能煉個鎮痛丹吃吃。”卿凝由衷發願,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實現,她在這完全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的乾坤袋裏除了些零嘴就是毒丹,雖然裏面也有些能鎮痛,但那都是附帶的作用,她總不能為了止痛把自己給毒死吧。
正後悔着自己物資儲備不足呢,忽然——
“我去!什麽情況?”
卿凝驚呼出聲,飛身閃到屋檐下,然後就瞪着一雙不可置信到溜圓的眼睛,眼睜睜地看着數不清的極品藥材從天而降,其中還不乏已經煉制好的成品丹藥,就跟那天女散花似的,一簇簇、一瓶瓶落入靈液潭,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家夥,想什麽來什麽,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瞅這數量、這品相,那綁匪怕不是把人家長生宗高層的私庫給端了吧?
牛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