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出了玄虛境,衆人出現在一條峽谷中,唐暮三看了看周圍,道:“怎麽到這來了?”

簡漁看了一圈,問:“你認識這裏?”

唐暮三點頭:“這片是逍遙宗的管轄區,往西二十裏就是逍遙宗。”

陸長山辨了辨方位,召出飛劍,對幾人微微颔首,道:“既然出來了,怕師門長輩擔心,我和長荷先回去了,告辭。”

陸長荷對簡漁笑了笑,溫聲開口:“一路多謝簡道友照顧了,日後若有什麽需要的地方,盡管來如風門找我們師兄妹。”★

見狀,唐暮四也拉了拉唐暮三,跟簡漁幾人道別:“我跟暮三也先走一步,改日有空上三六門找唐宴和玩。”

眼看着大家都走了,顧錦明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一塊石頭,吞吞吐吐開口:“那個,我能不能,不回去啊?”

簡漁喚出弋夕劍,随口道:“知道沒臉回去見師父了?放心,你好好跟師父認個錯,師父肯定會原諒你的。”

“說的容易,那畢竟是鎮山寶……”顧錦明忽然睜大眼睛看着簡漁,“等等,師姐,你這把劍哪來的?”

“哦,這把劍叫弋夕劍,玄虛境的主人送的。” 怕扯到陸長山的真實身份,簡漁略過了獨臨竹,簡單解釋了一句。

顧錦明看着那把漂亮又獨特的劍,心情複雜。

簡漁敲了敲弋夕劍的劍柄,開口:“小夕,可以帶我們禦劍飛行嗎?”

弋夕劍在空中轉了一圈,劍身變大十餘倍,然後緩緩落到簡漁腳邊。

簡漁抱着兩只水麒麟踩了上去,墨紙跟在後面,顧錦明猶豫了一下,慢慢吞吞跳了上去。

弋夕劍飛得又快又穩,顧錦明低頭看着腳下掠過的風景,又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墨紙,幾次欲言又止。

良久,他開口,聲音小得跟個蚊子似的:“師姐,你能不能幫幫我啊”

“幫什麽?”

簡漁一開口反而吓了顧錦明一跳,他沒想到風這麽大,她還能聽到自己說話。

顧錦明靜了一下,小聲道:“幫我一起報仇。”

說完,顧錦明覺得自己的臉像火燒一樣,有些難堪,他怎麽能沒用到這種地步,報仇都要求別人。

見到弋夕劍的一瞬間,他想,他這種氣運比不過別人,又不如別人天賦異禀的人,是不是一輩子只能當個弱者了?情緒一上頭,便自暴自棄說出了那句話。

可是話一說出口,他又後悔了,馬上,顧錦明幹笑了兩聲,尴尬道:“我開玩笑的。”

簡漁皺眉,轉頭去看顧錦明,開口問他:“之前你說你偷玄虛鏡是為了報仇?”

顧錦明低聲應了:“嗯。”

簡漁喚弋夕劍停了下來,對顧錦明開口:“好好說說,你和誰結了仇。”

顧錦明摳了摳手指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半年前,我爹去外地經商,之後娶了一個伶人回來,那女人是為了我爹的錢才嫁給我爹的,她才來我家沒一個月,就聯合了一個修士,害死了我爹。”

簡漁點頭,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後媽謀財害命的故事,“我們先回三六門,你跟師父認個錯,然後我們再計劃你報仇的事,師父寬容,應該也會幫你的。”

顧錦明一臉苦相,不吭聲了,偷人家門派的寶貝,還想着人家幫你報仇,他臉皮到底沒厚到這種程度。

簡漁看他那樣子,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嘆了口氣,不太确定地開口:“那修士修為高不高?”

“不高吧,厲害的修士哪裏看得上凡人的財産。”顧錦明說完,反應過來,這是願意幫他的意思,一瞬間又是欣喜又是感動。

“好吧。”簡漁想了想,她身上有兩件挺厲害的法寶,再不濟還有小墨,對付一個散修應該不成問題,于是開口,“你家在哪裏?”

“景臨城。”

……

景臨城在麓江以南,是只有凡人居住的一個都城,以瓷器聞名,城中顧家制瓷工藝最為精湛,擁有多個燒窯廠,通過世代經商累積,已是麓江一帶數一數二的富豪大家。

顧錦明帶簡漁兩人進了城,怕引人注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簡漁找了個竹簍,墊了幹草,将兩只水麒麟放進裏面,再

鋪上幹草蓋好,兩只水麒麟倒也聽話,躺在裏面不動不鬧,沒一會就自己睡着了,為了方便,顧錦明也戴了帷帽換了裝束。

幾人走在街上,一路稀稀落落只有三兩行人,俱是神情淡漠,兩邊店鋪也是無人光顧,生意慘淡。

顧錦明納悶,對簡漁耳語道:“今日初八,按以往逢雙趕集的規矩,街上應該熱熱鬧鬧才對,難不成今日特殊原因休市?”

簡漁左右看了看,有幾家店鋪大門緊閉,門檻上落了灰,明顯有段時間沒開張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顧錦明沒有多想,長腿一邁,決定先解決第一件大事:“走,我帶你們去吃飯。”

作為景臨城游手好閑第一名的公子哥,城中哪處有好吃的好玩的,顧少爺都一清二楚。

顧錦明帶着幾人進了一家裝修頗為雅致的酒樓。這座酒樓名叫醉仙居,招牌菜是片皮乳豬,烤好的乳豬片皮裝盤,乳豬皮脆酥香,味道鮮美,再來一壺招牌竹葉青,酒香醇郁,回味無窮。

以往,醉仙居生意紅火,從早到晚都座無空席,當然,顧少爺面子大,只要他去,必然優先安排包廂,現在——顧錦明看着空落落的大堂,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聽到客人進門,櫃臺後面的掌櫃支起半個腦袋,沒精打采地看了幾人一眼,“幾位來吃飯?”

原本打算擡腳離開的顧少爺停了下來,掌櫃還是那個掌櫃,那就沒錯,沉吟一下,他故意壓着嗓子報了幾道菜:“掌櫃,來個片皮乳豬,松鼠鳜魚,糖蒜蝦仁,太白魚頭,挂爐山雞,再要一壺竹葉青。”

掌櫃擡起眼皮,打量了幾人好一會,開口:“幾位外地來的吧?”

簡漁看着掌櫃,問:“外地來的怎麽了?”

“沒怎麽,”掌櫃打了個哈欠,轉頭拿了張菜單折子丢給簡漁,“本店現在只有這些菜式。”

簡漁翻開折子看了看,念道:“小蔥豆腐,辣椒炒肉,清蒸時蔬,蛋花肉沫湯……”

都是些再簡單不過的家常菜。

顧錦明皺眉,“掌櫃,你家那些招牌菜呢?本少爺又不是付不起錢。”

“大廚跑了,新招的大娘只會這些。”

“為什麽廚子跑了?”顧錦明問。

“去顧家燒瓷了。”掌櫃答了一句,神色有些不耐煩,明顯不想談論這個,“幾位吃不吃,不吃請離開。”

這是什麽态度?

顧少爺剛要發脾氣,就見樓梯口走下來一個少年。

少年長着一張讨喜的娃娃臉,只是他神色冷淡,無視了櫃臺邊的幾人,徑直朝大門走去。

掌櫃一下子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對着少年開口:“趙遠,你又要去燒窯場是不是,不準去,你給我站住!”

少年恍若未聞,腳步不停。

掌櫃氣急敗壞,指着少年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今天你要踏出這裏,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少年表情未變分毫,擡腳跨出了大門。

“你……”掌櫃怒急攻心,捂着胸口跌坐回椅子上,半晌,他臉上露出又是氣又是哭的表情,“趙遠啊,我可是把你當親兒子看的啊。”

顧錦明常年在這家酒樓吃飯,對趙遠也有幾分了解,趙遠本是外鄉人,前幾年老家遭了洪災,他爹在洪災裏不幸身亡,他娘帶着他孤兒寡母走了千裏來景臨投奔遠房親戚,許是一路挨饑勞累,他娘在景臨住了沒幾天就病逝了,畢竟是從小面都沒見過的親戚,那家人待趙遠也不親,他經常有一頓沒一頓,瘦得跟皮包骨頭一樣。

于是趙遠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四處找活幹,後來掌櫃的夫人瞧他可憐,招了他當跑堂的,趙遠幹了一個月,扣掉飯錢,也就賺了十五文錢,他用這僅有的十五文錢給掌櫃夫人買了根木簪子作謝禮,掌櫃夫人當即感動得不行,掌櫃看趙遠這孩子踏實肯幹,人也不錯,就留下來做長工,還給他收拾了住處。

顧錦明看着這情形,有點疑惑,掌櫃兩夫妻對趙遠确實不錯,趙遠在醉仙居呆了不到三個月,就從一個瘦猴子長得身上有肉了,人也變得開朗起來,現在這反目成仇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須臾,顧錦明又想起來,這掌櫃的說廚子跑了是去顧家燒瓷了,大概趙遠也是去的顧家燒窯場,而這景臨有燒窯場的顧氏人家,也就他家。

顧錦明忍不住問掌櫃:“好好的活不幹,為什麽要跑去燒瓷呢?”

“是啊,為什麽都跑去燒瓷呢?”掌櫃喃喃自語般重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失魂落魄地站起來,沖顧錦明幾人擺手,聲音蒼老了許多,“小店今日打烊了,各位走吧。”

簡漁轉身,注意到墨紙的目光一直跟着趙遠,直到趙遠的背影消失在街頭,他才收回目光,她不由問道:“小墨,你在看什麽?”

墨紙歪頭,想了一下,回答:“會動的死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