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那仁帖木兒一聲痛叫,立時撒開了手。
他哀嚎着,被打得後退三步,與那黑影一并摔落在地。
趙璴驟然被松開,方後退一步,便在勁風中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極淡的桂花糖氣息纏繞着柔軟的花雕酒香,裹挾住了他。
那人輕輕扶了一把他的肩膀,令他站定,繼而松開他,大步走向那仁帖木兒。
方臨淵。
昏暗的燈火之下,他修長的身形帶起一陣清潤的風,将他的衣袍輕輕揚起。
也掠過了趙璴垂落在臉邊的發絲。
像利劍,像長幡,像折子戲中光耀得不見半點污穢的神明。
“來,讓你爺爺看看,灌了多少黃湯,敢在這裏撒野?”
只見他長腿一擡,重重一腳踹上了那仁帖木兒的心口。
——
方臨淵是真的氣急了。
幸好他在附近溜達一圈,恰好進到了這荒園子裏!若是他再來晚一會兒……哪怕一炷香!要是那仁帖木兒真對趙璴做了什麽,他豈不是完了!
那仁帖木兒這瘋狗的死活暫且不論,若陛下知道趙璴是個男人,誅的可是他方臨淵的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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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上前,一眼就看見這東西躺在地上哀嚎着爬不起來,分明是醉得腳都軟了。
站不穩了還有力氣玷污女人,當真是個畜生。
想到自己失而複得的九族,方臨淵後怕極了,不解氣地踹了他好幾腳。
他常年習武,這會兒半點沒收力氣,幾腳就踹得這百八十斤的蠻子痛叫連連,酒也醒了大半,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向他求饒。
“玉閻羅,玉閻羅!我喝醉了酒,沒看清這人是誰,只當是個宮女,你饒我這一次……”
方臨淵一步上前,一拳揍上了他的臉。
“你當你祖宗我也喝多了嗎!”
那仁帖木兒的臉頰當即腫了起來,酒勁未消,被這一拳揍得天旋地轉。
他酒勁稍退,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渾事,也知若當真事成,即便他能活着回到草原,他父汗也會奪了他的王儲之位。
他理虧心虛,又畏懼方臨淵,一時間被打了也不敢還手,見方臨淵提拳又要再揍上來,忙伸手擋下。
“我知錯了,玉閻羅,我喝暈了腦袋,這就去醒酒,再會。”
他匆匆擋下方臨淵一拳,正轉身要溜,卻不料被方臨淵一把捏住了手腕。
壯碩如山的草原蠻子,竟被高挑勁瘦的方臨淵一手扯了個趔趄,接着,重重的拳頭猛地落在他腹部,只一拳,便幾乎将他打得嘔出來。
天旋地轉之際,他被方臨淵一把丢開。
那仁帖木兒一陣翻江倒海。
他堪堪回過頭去,就見方臨淵懶洋洋地站在那兒,衣袍拖曳,雍容華貴,潇灑利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滾吧。”他輕蔑地垂着眼。“再會。”
——
那仁帖木兒落荒而逃,方臨淵俯身撿起剛才情急之下擲出的、用來阻擋那仁帖木兒的裝飾佩劍,拍了拍泥雪。
一回頭,便看見了站在那兒的趙璴。
哦豁。
半邊衣裙都被浸濕了,還不忘擡起手遮擋那衣袍下輪廓有些分明的胸膛。擡起的那只手,血淋淋的,似乎受傷了。
“你手怎麽了?”方臨淵一邊将佩劍重新懸回腰側,一邊走上前去。
“無事。”
卻在他走近時,趙璴垂眼一躲,将那只染血的手藏進了袖中。
冷光閃過,方臨淵看見,他手裏握着一塊小卻鋒利的東西。
血都淌下他手腕了。
方臨淵倒吸一口冷氣。
這人對自己也太狠了!他從軍數載,也沒見過誰這樣把暗器往手心裏攥的。
“你這拿的什麽?”他趕緊去拉趙璴的手腕。
趙璴有些抗拒,卻還是被他攥住了手臂,拉起來,掰開了緊握着的手指。
只見那只修長白皙的手,傷口縱橫,皮肉翻起,鮮血順着他的指節直向下滴。
破碎的玉珏掉落在片片綻開猩紅的雪上。
方臨淵詫異地看向地上的碎玉。
“……你捏碎的?”他擡頭看向趙璴。
在宮燈晦暗的光亮之下,他這才看清了趙璴此時的模樣。
頭上的珠翠有些散亂,鬓發垂下,落在他臉側。他雖冷着面孔,雙目低垂,仍是平日裏那副又豔又目中無人的狐貍精樣兒,卻因此形容狼狽,而顯得有些可憐。
……該是要拿那碎玉自保吧。
涼風吹過,方臨淵看見他濕了半邊的肩頭已然覆上了一層霜。
但趙璴卻像感覺不到似的。聽見他問,他嗯了一聲,沒擡眼,只是默不作聲地抽回手,重新擋住了自己被衣袍貼緊的胸膛。
“走吧。”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平靜地轉身要走。
方臨淵心下嘆了口氣。
光這樣擋着恐怕是不行的。算了,看在他們兩個拴在一條船的份上……也看在他今天确實挺可憐的份上。
“等等。”方臨淵出聲叫住他。
他擡手脫下自己厚重寬大的氅衣,繞到趙璴身前,手臂一展,将大氅披在了趙璴身上。
“擋一下吧。”他說。“你手也別捏着了,當心碎片嵌進肉裏。”
裹滿了溫熱體溫的大氅剎那間将趙璴籠罩起來。
他身形一僵,竟與當年太液池邊,方臨淵将披風披在他身上時一模一樣。
莫名的熟悉感,讓方臨淵手下一頓,方看向趙璴,便見趙璴也擡起眼來。
那雙素日妩媚尤甚、冷若寒潭的眼睛,此時卻似有潮汐隐現。
“怎麽了?”方臨淵問道。
趙璴看着他。
“我們從前……見過?”
他聲音仍是很冷,有些啞,卻不知為何染上了些許缥缈的輕。
像是小心地伸出手,觸碰向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