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章
方臨淵差點當場踹他一腳。
什麽嫂子!亂叫什麽呢!
他偷眼去看趙璴, 卻見他分毫不亂方寸,甚至淡笑着朝着卓方游點了點頭,說道:“将軍不必多禮。”
是了, 趙璴城府一向很深。
而那邊, 卓方游雙手捧着那匣銀票, 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侯爺殿下放心,這些錢一分都不會少, 定然全都會交到邊境百姓手裏。有侯爺與公主殿下,他們今年定能過上好日子!”
方臨淵不忘叮囑:“你可要一路當心,別把銀子弄丢了。”
“我便是丢了腦袋, 也不會弄丢分文!”卓方游道。“侯爺放心, 我拿性命擔保。”
“行了行了, 什麽都拿命來保護, 你有幾條命啊?”方臨淵在他肩上錘了一拳,又道。“我如今去不了關外,你一切小心, 萬事切不可有分毫兒戲。”
卓方游連連點頭。
兵馬已在城外等着了,卓方游無法在城中逗留太久。将東西安穩交在卓方游手上後,方臨淵便沒多留他, 二人在門外互敬了一杯酒,他便目送着卓方游上馬, 朝城外的方向而去。
方臨淵目送着他遠去,心道, 也罷, 無論身在何方, 都算保家衛國。
卻未見旁側的趙璴微微偏過頭, 看向了他的側臉。
他的目光看起來很長, 悠遠得像關外的羌笛聲,一雙琉璃般通透的眼睛裏映照着那隊士兵遠去的背影。
一時間,趙璴竟有種錯覺,感覺他像是一只金籠裏飛不出去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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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想與他一起走?”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問。
方臨淵的答案很重要嗎?
但是一瞬間,趙璴仿佛感覺到,他産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只要方臨淵一應聲,他便要徒手掰斷層層金籠的桎梏,好讓他看得見外頭完整的藍天。
卻見方臨淵微微一愣,繼而笑了笑。
“也沒有那麽想走。”他說。“邊關如今沒有戰事,我在不在那裏的區別不算太大。”
“那兒比京城自由得多。”趙璴卻說。
方臨淵笑了一聲,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這有什麽分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更何況長嫂一直擔心我,若我今日離京,她恐怕一兩個月都睡不好覺。”
趙璴看着他,沒有說話。
之後的那句話到了他的嘴邊,但是看見方臨淵在笑,他卻只在心中默默重複了一番。
在玉門關,也不必和誰強作夫妻姿态了。他心道。
但他見方臨淵笑着,神色看起來是輕松的,轉頭看向他時,眉目也很舒展。
他是不是從沒往那處去想?趙璴心想。
既是沒想,那便是并不反感。
趙璴很明白這一點。
只是他尚且不能确定,方臨淵是不反感他,還是不反感與他假作夫妻這件事。
趙璴垂了垂眼。
分明他還未想明白,但他眼中彌漫而出的漣漪,卻已然需要用他的眼睫才能稍稍遮掩分毫了。
——
待到卓方游遠去,方臨淵與趙璴一并回了府中。
待到了懷玉閣門前,方臨淵猶豫着有話想問趙璴,剛看了趙璴兩眼,便見趙璴對他說道:“侯爺的傷口需要換藥,不如先來懷玉閣喝杯茶吧。”
趙璴竟這麽明白他的意思!
方臨淵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随趙璴一道進了院門。
卻不料剛跟着趙璴進了懷玉閣,便見趙璴真的拿出了那個藥箱。
“真換藥啊?”方臨淵脫口而出。
趙璴指了指窗下的軟榻,問道:“不然你以為是做什麽?”
“我以為你知道我有話要問你來着……”方臨淵磨磨蹭蹭地在軟榻上坐下,說道。
“能不能不換藥啊?”
“你從前受傷都是這樣嗎?”趙璴觑向他,平緩的語氣像是有商量的餘地,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拿起他受傷的那只手腕,一邊拆絹紗,一邊問道。
方臨淵小聲嘀咕:“從前也沒有上藥時比受傷還疼的。”
趙璴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只慢慢替他拆開了裹在手上的絹紗,露出了裏頭的傷口。
方臨淵看見傷口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只見他手心裏昨日還很駭人的傷,今天已經全然結了痂,便連最裏的一層絹紗都沒有粘連。這愈合的速度,尋常若沒個三五天,斷不會是這種模樣。
但他才受傷不過一天啊!
“你這藥當真這麽靈?”方臨淵奇道。“怎麽配的,回頭能讓我寫個藥方嗎?我寄給方游,便可……嘶!”
藥粉簌簌地落在手心,疼得方臨淵又是一顫。
不過,見識過此藥的奇效,方臨淵這回忍痛忍得幹脆極了。他牙齒咬得死緊,渾身肌肉緊繃,卻還不忘追着趙璴問道:“不過是否有藥方不外傳的說法?我确是從沒見過……”
疼得發抖了,一雙通透明亮的眼睛卻仍盯着他。
一瞬間,趙璴竟産生了一種陌生的、心頭一軟的感覺,像是不知哪兒來的小鹿,莽撞得很,一蹄子踩在了他心口處柔軟的肉上。
那兒微微一顫,柔軟地陷了下去,小鹿卻渾然不覺,反倒開始踩來踩去。
趙璴垂下眼來。
“沒有不外傳的說法。但這藥用料名貴稀缺,我手中攏共只有這些,邊關将士恐怕用不起。”他說。
“哦……”方臨淵有些可惜。
那就确實用不起了。邊境一旦起戰事,傷亡便是成百上千地計算。便是最便宜的傷藥,有時都供應不足。
方臨淵還記得,有一次他負傷而回,卻見幾個瀕死的将士都沒有藥用。他責問軍醫,軍醫卻道城中藥鋪都無藥可用了,非要等上三兩日京中補給送到,這些将士才用得上。
那一回,還是他騙軍醫說自己已換過了藥,偷偷将自己的傷藥勻給他們,才救回了這幾條性命。
聽趙璴這樣說,方臨淵也只好歇了心思。
片刻靜默之後,卻聽趙璴又開口了。
“不過絹素醫術精湛,那幾味藥換一換,想必也能用。”他說。
方臨淵眼睛一亮,擡頭看向趙璴。
只見他仍舊是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樣。
方臨淵卻分毫沒受他影響,一雙眼亮晶晶地,只問道:“這樣可以嗎?”
“可以一試。”趙璴說。
“若當真可行,趙璴,你便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方臨淵說道。“真到那時,突厥如何還能有與我大宣将士一戰之力?想必丢盔棄甲之際,又要說我們是有神仙相助了呢!”
說着,他笑着看向趙璴,玩笑道:“神仙,那我便先替邊關将士謝過你了。”
方臨淵興致勃勃,連手上的疼都忘了。趙璴手下輕緩地給他包紮着傷口,眉眼低垂,嘴角卻抿起了個淡淡的弧度。
“別亂動。”他輕聲說道。
“那咱們便說好了?”方臨淵卻追問。
趙璴擡眼看了他一眼,卻又像被燙到了似的複又垂下眼去,沒說話,卻也全然沒有否認。
“好了。”片刻之後,趙璴将絹紗打起結來,說道。
“你剛才還說有話對我說?”
方臨淵這才想起方才自己跟着趙璴回懷玉閣的目的。
“啊,我險些忘了。”他說。“我原是想問你,怎會想起給卓方游那麽多錢?”
“你不是也将宮裏賞的黃金全都給了他嗎?”趙璴卻反問他。
“是啊。”方臨淵道。“但是你……還挺突然的,更何況,那麽多銀子呢。”
趙璴卻只端起手邊的茶來,緩緩地飲了一口。
“沒多少錢。”他說。“你讓你那個屬下放心用即可。”
方臨淵眨了眨眼。
他直到今日才清晰地覺察到,趙璴有錢,且有錢得不得了。
但驚訝之餘,他也清楚極了。趙璴能夠願意拿出這樣大一筆錢來給邊關百姓,且不論他究竟有多富可敵國,這份心意也是絕不可小觑的。
思及此,方臨淵正色道:“你的這份好意我記下了。此後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
卻見趙璴拿起桌上的玉壺來,給他面前的盞裏添滿了茶。
“沒有要你做什麽。”他說。“忙了一早,喝口茶吧。”
他輕描淡寫地,便将方臨淵此後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的确沒有要方臨淵做什麽的意思,以至于方臨淵不說,他都沒想過自己這麽做的目的。
遍京城的楚氏商號,明面上與暗地裏,沒有一家店鋪是白開的、也沒有一筆銀子是白花的。
但是這筆錢,在趙璴這兒,似乎确實是一筆沒名目的流水。
既不是為了收買什麽人,也不是為了擴展勢力版圖。
趙璴放下了玉壺。
只是昨天夜裏,雁亭送來了十兩黃金,說是陛下賞給侯爺的,侯爺除了要送去玉門關赈濟的之外,便全送到了他與宋照錦那兒。
當時的趙璴看着桌上孤零零的幾個金錠,腦海中浮現起的卻是映在方臨淵眼中的那片遼闊的、荒蕪的土地。
這麽點錢丢進去,能有什麽聲響呢。
像是微弱溪流淌進荒漠,不過須臾便會被黃沙吞噬殆盡。
像是方臨淵那腔滾燙的、燒不完似的熱血,毫不保留地潑灑而去,像是要以一己之身去對抗廣袤得看不到邊際的天地。
他與那條溪流有什麽區別呢?奮不顧身,卻輕而易舉地就會消逝。
趙璴看着那條溪,并不想讓它消失。
而他知道,想讓它長存,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将它永遠圈禁在山清水秀的江南,靈山秀水的溫養,自不會像邊境的黃沙那般凜冽。
但金籠是鷹隼的墓地,會讓他白生了那麽一雙翅膀。
其二,便是源源不斷地向那裏注入水流。
讓它變成江河,變成汪洋,寸寸将荒漠吞噬,化作四下蔓延直至望不到盡頭的綠洲。
——
案件終結,方臨淵卻仍要留在衛戍司的消息很快在十六衛當中傳遍了。
與方臨淵想象中不同,這幫人不光沒擺出那副如喪考妣的衰臉,反而一衆公子哥一塊兒聚了銀子,包下了整座泰興樓給方臨淵慶祝。
婁碩還神秘兮兮地跟方臨淵說,是李承安出的大頭。
那天方臨淵救了李承安性命的事,很快便傳到了兵部尚書耳朵裏。李扶恨不得親自提着禮物登門拜謝方臨淵,但方臨淵卻拒絕了他的好意,只說領了他的情。
沒能謝成他,李扶很是不甘心,退而求其次,非要李承安好好請方臨淵喝一頓酒才罷休。
這些人先斬後奏,方臨淵也不得不來。
趕着十六衛大部分人休沐的日子,除卻輪值巡邏的那部分衛兵之外,一衆人将泰興樓上上下下坐得滿滿當當。
定好給執勤那幫衛兵外帶的酒菜之後,方臨淵在李承安那張桌上坐下,率先将自己酒杯推遠了。
這麽一大幫人要是給他敬起酒來,今日非要将他喝進醫館裏不可。他不想受這個罪,剛好,有個合理極了的借口。
“吃飯就罷了,酒就不喝了啊。”他說着,揚了揚自己受傷的那只手。“有傷,喝不得酒。”
卻不料,當即有人眼尖地看見了他手上娟秀的紗結。
“喲,将軍,怕不是你本來能喝,卻是公主殿下不允許吧?”那人立時笑道。
這一層的十六衛聞言,紛紛大笑起來。
方臨淵一把将那只手藏在了桌下。
“找打是嗎?”方臨淵瞪向那人。
但這幫人漸漸跟他混熟了,又是一幫混慣了的二皮臉,這會兒分毫沒被他威脅到。
“包紮傷口的結都這樣漂亮,将軍當真是好福氣啊!”這幫人反倒添油加醋了起來。
“可不是好福氣?這福氣可是旁人想要都求不來的呢!”婁碩喝了兩杯酒,這會兒也不怕方臨淵了,笑嘻嘻地繪聲繪色道。“瞿尚書家的那個,你們知道吧?瞿華駿!”
“他怎麽了?”
“将軍大婚之前,他在青樓裏連醉了四五日呢!”婁碩笑道。“便是而今甜水巷裏都傳開了他的名聲,誰都知道他瞿公子是個千金買醉的情種。”
“在青樓裏買醉,就別號稱情種了吧?”登時有人笑起來。
“所以說啊,還得是咱們将軍!”有人附和道。“公主那樣名動京城的人物,除了咱們将軍,還有誰配得上啊?”
方臨淵恨不得桌子都給他們掀了。
各個都人高馬大的,非要做街口的長舌婦是吧?
只是他們說笑着,方臨淵也做不出來煞風景的事情,只黑着臉夾菜吃,左耳進去右耳出來,只當他們說的話是刮過去的風。
就在這時,窗口傳來了一陣騷動。
“那邊是誰在鬧市縱馬?”有人小聲議論道。
“你看那匹馬,好像是王世子的……”
——
好幾個十六衛都湊到了窗邊去看,方臨淵也被他們吸引去了目光。
“王世子?”方臨淵也起身朝那兒看去。
“秦國公世子王昶,這人犯渾不是一天兩天,我們平時都當沒看到的。”提到這人,李承安表情有點不好看。“拿過他一回,直接叫他鬧到大內裏了。”
“我去看看。”方臨淵聞言說道。
秦國公世子其人他聽說過,京城第一混不吝,是前朝太後的嫡系世孫,按輩分能與鴻佑帝論兄弟。
李承安便也跟着他去了窗邊。
方臨淵側過身去,正好能看見窗外的街市上那個從遠處縱馬而來的身影。
京城鬧市不許縱馬,這是在十六衛的管轄之內的。
這條街上多為酒樓瓦舍,路邊的攤販與屋棚很多。那人縱着馬一路來,身後還跟着幾個橫沖直撞的随從,遠處已有好幾個攤子被他們撞翻在地。
其中還有個擺開在街邊的索餅攤,搭着布棚,底下還坐着幾個食客。那群人大笑着一路縱馬而來,便見桌椅條凳都被撞翻,食客們四散着朝周圍逃。
竟跟城裏進了土匪似的。
這條街上巡邏的十六衛已然趕來,但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根本跟不上他的馬,他們呵斥着讓他停下,王昶也充耳不聞。
甚至有個衛兵上前去攔,卻被王昶的随從兜頭甩了一鞭子。那衛兵堪堪躲過,那随從還嚣張地大笑:“滾遠些!”
周圍的十六衛們臉色已然不好看了。
“這個混賬東西……”婁碩已然摟着袖子沖下樓去。幾個十六衛見狀也擱下筷子,朝着樓下而去。
卻眼看着王昶已到了街口,有幾個十六衛圍攏上前,正準備攔他的馬。
方臨淵眉心凝了凝。
這是他下達過的命令,一條街市若有動亂,便需這條街市巡查的衛兵負責。
這幾人匆匆上前攔馬,可馬上的王昶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甚至變本加厲地一夾馬腹,徑直便向那幾人沖去。
若躲閃不及,是要出人命的。
婁碩等人剛下到二樓,但王昶的馬眼見已近在咫尺了。
方臨淵沒作猶豫,擡手按住窗棂,飛身一躍,便縱身躍下了三層高樓。
周遭衆人一陣驚呼。
他足間在屋瓦上幾個點地以作緩沖,便穩穩地落到了街上。他雙手空空,餘光瞥見旁側的棚屋上倚着一柄掃帚,便伸手一探,回手一握,掃帚便在他手裏舞出了呼呼風聲,宛若長槍一般。
他縱身而上,徑直停在了王昶馬前。那馬嘶鳴着眼見到了他眼前,卻見他縱身一躍,掃帚掃起一股勁風,徑直将王昶挑落馬下。
駿馬被驚得揚起前蹄,方臨淵單手拉住缰繩來回一拽,順手便将王昶的命從馬蹄之下撿了回來。
“何人放肆!”後頭的随從們紛紛勒住了馬,一時亂作一團。
王昶倒是功夫了得,摔落在地卻沒受什麽傷,翻身而起便要與方臨淵分個高下。
但方臨淵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掃帚長柄一挑,又将王昶死死按回了地上。
“馬匹罰沒,另有五十兩罰金。除此之外,這條街上所有攤販的損失都有你來賠償。”方臨淵說道。
“可聽明白了?”
王昶不服氣地還要爬起,方臨淵掃帚一點,玩兒似的,又将他死死按了回去。
周遭的百姓漸漸圍攏在遠處,雖不敢上前,卻小聲地指指點點,都說落在地上的那位是大名鼎鼎的秦國公世子。
後頭泰興樓上的衆人卻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似的歡呼叫好。
隐約還能聽見李承安的聲音:“旁觀的位置看将軍收拾人,可真爽啊!”
歡呼聲裏,婁碩等人已然趕到了樓下,趾高氣揚地将那幾個随從捉拿下來,連帶着馬匹一并抄沒了。
而在衆人圍攏的中心,方臨淵單手牽馬,另一只手握着一柄五尺長的掃帚,灰塵四起中穩穩握于他手,卻宛若挑落敵将的神兵一般。
王昶的臉幾乎黑成了鍋底。
“你可知我是誰?”他怒而問道。
樓上卻傳來了李承安的吆喝。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今日落他手裏,可該你倒黴了!”
整座泰興樓上又一陣昂揚的歡呼。
——
旁側的茶樓之上,簾幔輕盈,茶煙袅袅。天字號雅間是茶樓的整座頂層,上京的春風恰從四方而來,一片氤氲。
帷帽之下傳出一聲輕笑。
坐在旁側的是個衣袍華貴的掌櫃,聽見這聲笑,連忙開口問道:“東家這是看到了什麽?”
而坐在他面前的人,戴着長及座下的帷帽。他身形修長瘦削,雪白的衣袍在日光下反射着熠熠華光。
他整幅面容都隐在了帷帽之下。
他沒有出聲,只微微側過頭去,隔着重重長帷,目光看向樓下那身長玉立,身姿飒爽的少年将軍。
少年将軍單手收槍,簌簌而落的掃帚穗兒落在他曳撒的衣擺上,像是他身上抖落的金光。
未幾,他淡聲說:“無事,繼續說。”
淡漠冷冽如山巅融雪的男聲,卻染上了層淡淡的笑意,宛若浸潤了柔軟缥缈的茶煙。
“是。”對面的掌櫃忙恭敬地說道。
那人不再出聲,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杯盞。
那只手,骨節修長,質硬如玉,在日光之下通透得雌雄莫辨,像是一尊玉雕的菩薩像。
作者有話說:
有獎競猜:這人是誰?
獎品為【公主的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