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感謝

感謝

辦公室內,陳群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

停課一周,檢讨兩千字,當衆道歉。

解決完這些事情後,校長沒有再管他們,安慰了覃晴兩句,就擺擺手,讓兩人出去了。

時硯帶着覃晴離開了辦公室,走在校園裏。

此時已經中午下課了,同學都熙熙攘攘地往食堂的方向或走或跑。

唯有他們兩個,朝着與其他人不同的方向,晃晃悠悠地散着步。

“我沒想到。”覃晴突然出聲,打破了校園中吵鬧的氛圍裏,唯有兩人之間的寂靜氣氛。

時硯微微側頭去看她,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低着頭,眼角泛着一片紅,鼻尖輕輕吸了一下,連鼻頭都紅彤彤的。

“沒想到什麽?”

他分明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卻還要問出來,好像不懂她一樣,要她自己說出來。

兩人并排走着,忽然,覃晴停下來,時硯開始沒發現,往前走了兩步才跟着停下。

他們之間隔着兩步的距離,站在陽光下,兩人的影子在相同的方向被無限拉長。

覃晴的影子被時硯踩在腳下,就連影子,看起來,都是時硯的比她的更高高在上。

他生在光輝下,卻長在泥土裏,但身上的光,是泥土覆蓋不住的。

早晚有一天,他會沖破身上被人惡意掩蓋的泥土,成為這個世界上,最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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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硯站在原地,覃晴往前走了兩步,再次與他并排,陽光把她的皮膚照得又白又亮,所有消磨她的經歷,都擋不住此時她身上的堅定。

她擡頭,時硯在她的眼裏看見了堅持。

“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幫我,也沒想到你會為我做這麽多,我很感謝你,時硯,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在我最敏感脆弱的時候,拯救我,帶我脫離困境。”

覃晴的話,一字一句傳進時硯的耳朵裏,砸在他的心尖上。

但時硯卻覺得他好像雙耳失聰,這些話他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是她說了別的話,但是自己卻聽不見,是他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唇,而臆想出來的。

他的耳根疼的厲害,也燙的厲害,連着整個裸.露在外的脖頸都跟着發熱。

她的眼睛堅持,但看起來,卻像破碎的玻璃,晶瑩的淚水在她眼眶緩慢凝聚,那滴淚始終沒有落下來,而是在凝聚過後,又在她的眼中,慢慢消融。

覃晴說完那些話,就繼續往前走了,她似乎根本沒想要聽時硯回答她什麽,只是想把這些話對他說出來而已。

午自習的時候,校長來到班級裏面,宣布化學老師将擔任二班的班主任。

下午的課,算得上是覃晴高中這兩年來,最釋然的三節課了。

大概是心态也放松了的緣故吧,她竟然覺得下午的課程都簡單了許多。

放學時,兩人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巧碰到了下班回家的覃年。

還離着老遠的距離覃晴就看見了他,立刻就舉起手,揮起來,“爸爸!”

一聲高喊,覃年擡頭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見是覃晴時,嘴角立馬揚起笑容。

視線在轉到一旁的時硯身上時,頓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也朝他笑着點了點頭。

時硯知道覃年為什麽會頓住那一下,那一刻,他只感覺到了自己的窘迫,但在看見覃年沖他笑的時候,他還是佯裝着鎮定,也朝他回以一笑,随後,微微低頭,對覃晴說:“我先回去了。”

聞言,覃晴扭頭去看他,似乎不明白明明在同一樓,同一層,他為什麽要先走。

但時硯也沒有給她問出問題的時間,說完後,壓根沒有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等等。”倒是覃歲攔住了他,快步走了幾步,先是走到覃晴身前,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話跟小硯說。”

覃晴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轉,點點頭,先離開了。

時硯站在原地,等待着覃年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像是等待着對他的審判。

覃年的步伐不快不慢,但每往時硯走近一步,時硯的身體就要僵硬一分,他大約已經猜到了覃年想對他說什麽。

想着,時硯只能低下頭去,沒再去看覃年。

一直到覃年的鞋子出現在他低着頭的視線內時,才又擡起頭來,喊了句:“覃叔。”

“小硯啊,前幾天我發現你和晴晴,你們兩個好像不怎麽一塊玩了,還以為是你們吵架了呢,我去問晴晴,晴晴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感覺你好像在躲着她。”

覃年的話斷了斷,擡起手落到他的肩上,直視着他的目光,“你是不是聽見之前在孤兒院我和顧敏打的那通電話了啊?”

“當時你說你自己要提前走的時候,我就感覺像是,但是看你也沒有什麽反應,我也就沒多問。”

時硯抿唇,沒說話,又把頭低了下去,比剛剛還要低。

覃年嘆了口氣,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他肯定都聽到了。

“叔叔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說,我們家沒有人信這種東西,你盡管來,我們晴晴從小朋友就不多,上了高中之後,才好不容易有了小眠和小陸兩個朋友,現在又有了你,我看着她每天都是真的高興,我和她媽媽看着也高興,你也別因為這些東西困擾了自己,你年紀還小,要是被這些困了一生,太不值當。”

覃年的話說完後,手在時硯的肩上拍了拍後,就離開了。

時硯望着覃年離開的背影,驚然發現,他不是被覃晴一個人救贖,而是被覃晴的每一位家人。

如果不是覃年的執着,如果不是覃歲的照顧,如果不是覃院長的慈愛。

那麽,他還會是那個孤獨,沒人關心,沒人在乎,沒人照顧,被逼着長大成熟的時硯。

而不會是現在這個會感覺到冬天的寒冷的時硯。

原以為,知道了那些事情的覃年,會讓他遠離覃晴,但他卻說,不要讓他因為那些困住一生,不值當。

今天沒有下雨,但時硯好像回到了搬家的那天早上,雨水稀裏嘩啦地下着,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臉上劃過。

時硯擡手,在臉上拂過,劃過的指尖上,好像是他留下的淚水。

看見指尖上的水漬,時硯不免嗤笑,淚水卻越來越洶湧,比那天的雨還令人酸澀。

他沒有在外面一直待着,很快就上了樓,不能被別人看見自己的柔弱,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時間裏,學會的最深刻的道理。

這些柔弱都是殺人的利刃,毫不留情,會令你血肉模糊。

*

“咚咚咚”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時硯踩着拖鞋,走過去開門。

門外,覃晴還穿着白天的那身校服,手裏拿着一套卷子。

時硯側身,讓她進來,随口問:“怎麽了?”

他家燈光很暗,周圍的裝飾仿佛都是為了配上這份暗色。

門口的燈光也不亮,他站在室內燈光下,臉頰一邊亮一邊暗,沉郁的眼神在黑暗中顯得更加陰郁。

該怎麽形容房間的這種冷寂感呢,就像鬼屋深處的陰暗。

但是他家房梁之上,還有一圈燈,只是平時的時候都不會打開。

覃晴輕車熟路地坐到沙發上,拿起桌上的遙控打開那圈外燈,屋子瞬間被照得透亮。

卷子也被她在桌子上鋪開,“我發現這個物理卷子真的煩,出那麽難的題幹嘛啊。”

時硯沒有管她毫無不客氣的行為,坐到她身側的位置,認出那套卷子是今天物理老師留的作業卷。

看着幾乎空白的卷子,時硯不禁懷疑,她今天的物理課都在幹什麽。

上課時,他側頭去看她的情況,結果發現,她聽的很認真,一看就是跟上了老師的思路。

老師在上面講,她在下面認真記筆記,結果現在,她拿着卷子來跟他說不會。

“上課沒聽?這麽不認真?”話雖這樣說,他還是拿過已經寫過一次的卷子,看了起來。

大致看完後,時硯起身,在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樣的卷子,把卷子撐到覃晴的眼前,“我每道題後面都寫了思路和解析,你自己先看,不懂的再來問我。”

他早就發現覃晴不會的卷子,都會去找陸澗或者洛柯,但大多時候都是找陸澗,因為就算去找洛柯,最後到她手上的卷子或者筆記,也是陸澗的。

時硯在等着她來找他要卷子,所以他的卷子都沒有把答案寫出來,而是寫了一些公式和分析。

只是,時硯沒有想到,覃晴今天就會來找他。

覃晴盯着那套卷子看了很久都沒看明白,一會兒撓撓下巴,一會兒抓抓頭發,一會兒晃晃筆,總之就是一個字都沒有寫。

看得一旁的時硯都被氣笑了,“我記得你學習也不怎麽差啊,怎麽就物理這麽讓你頭疼嗎?”

覃晴沒擡頭,下巴抵着筆,“我是命定文科生,理科是我命中的克敵。”

這點,時硯也算是認可,畢竟語文大篇的文言文古詩,她看上幾眼就能背過,歷史政治滿書背誦,她也能做到。

但是一到物理化學數學生物,她就歇菜,完全不知道該看哪裏。

無奈,時硯只能一個題接一個題跟她講解,一遍又一遍,秉持着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想法,終于在晚上十一點之前,給覃晴講完了整套的物理卷子。

講完卷子後,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是覃晴也沒急着離開。

把卷子收起來,“時硯。”覃晴輕聲喊道。

“嗯?”時硯疑惑。

“下周三我生日啊,你來給我過生日呗,沒有別人,就我爸媽,還要舒眠和陸澗。”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和洛柯也挺熟的,我覺得她挺好的,但是我和她不熟,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邀請一下洛柯,可以嗎?”

“好。”時硯應下。

說完生日的事情,互道了晚安後,覃晴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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