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苦澀

苦澀

“過去的生活很苦嗎?”

兩人躺在草坪曬太陽的時候,金曼群冷不丁地聽到了這個問題。

太陽溫和地曬在眼睛上。

她嗤笑了一聲“不吧,我忘記了。”

谌矞便問她。

她拼命從記憶裏翻了翻,實在翻不出來能說的,只好自己半真半假的編故事

“我小時候要去割草,但是拜托,我是小孩啊,割草只是打發時間又不是工作,所以我就一邊割草一邊玩。”

“拉着小羊羔去吃草很有意思的。”

這倒讓谌矞想起了自己和母親去動物園喂長頸鹿的經歷。

“是,是很有意思。”

“很多事情吧,過去了味道就變了。過去覺得苦的反襯着這會的甜,過去的甜讓這會心苦。世事難料,不過我覺得,都還行。可以接受。”

這倒是很符合谌矞的心境,他稀奇的事,為何她會有這種突破阈值之後淡然的感悟。

說是忘記了,其實才不是呢!

當天晚上,她就做夢夢見了當初差點結婚的一個男人。

抽着煙,煙味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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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還挺漂亮的。”

一只手捏了過來。

金曼群一手拍開。

一個巴掌便甩了過來。

“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他媽算個球,還敢耍脾氣。要不是聽說你是個大學生能看得上你。給老子洗腳你都不配。哦,你學了按摩啊,以後可以給我好好按。”

她和輪椅倒在了地上,玻璃瓶摔到地上的渣滓劃破了她的胳膊。

她身體在發抖,卻摩挲着找了一個玻璃順着嘲笑的聲音撲了過去。再一次被踹到之後,她摸到了一個打火機,把桌子上的不知道什麽酒統統倒在沙發上。

然後拼命爬過去,扣下打火機。

在被踢到火堆裏的時候,她醒了。

半夜從床上坐起來。

白日裏那個問題再一次在深夜幽幽輕訴“你覺得辛苦嗎?”

混賬!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待別人的時候,人是可以僞裝的,但是面對自我,在幽深的夜裏。

她看到自己千瘡百孔已經麻木的心汨汨流動出鮮血。

不可以!不可以陷入自憐!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恨意湧上頭,這一晚別想睡了。

她做到書桌前,将回想到的名字一一寫下。

曹輝認識這個人,這人是曹輝媽媽介紹的。

當時她在家裏被打得全身都是血,頭發眉毛都燎沒了。

爸爸媽媽才顫顫巍巍出來道歉。

沒種的東西。

而村裏人總說的,你媽媽生個弟弟你将來就有依靠啦。

這樣的弟弟唯唯諾諾地藏在父母身後。

這些,是她刻意逼迫自己遺忘的東西。就在被人詢問這些年過得辛苦不辛苦的時候,突然沖破封印從心裏鑽了出來。我現在在這裏做什麽?我不報仇反而沉溺在這裏。

甜并不會讓苦不苦。

愛也不會中和恨!

當時她告訴自己,要活着,總有一天要報仇,雪恨。一雪前恥。

之後的處境一直很艱難,直到谌家人找來。

母親父親恨自己,很她讓全家人在村裏成了笑話,在自己家被欺負了,這就意味着這家人誰都可以欺負。

在叢林法則之下,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

她手足無措地被送到了一個地方。

那人也不說話,她也看不見。後來,就都是甜了。

那種讓她覺得之前的苦好像都是獻祭的,就為了這份甜。

等生了孩子之後,她還在想,如果人生是有劇本的,我選這個開局這麽爛的劇本果然是有原因的。

金曼群拉開窗戶,收拾東西,準備天一亮就回家。

她看着窗外的黑夜,策劃了一個又一個計劃。

找偵探拿到這人的信息,然後,想辦法讓他越走越爛,直到完蛋為止。

天還沒亮,金曼群便匆匆離開。

谌矞起來之後,胡阿姨告訴了他這件事。

谌矞有些迷惑。

“昨天半夜似乎就醒了,似乎還在哭。少爺不懂女孩的心啊。”

你在說什麽,谌矞更迷惑了。

氣勢洶洶地趕到偵探社,說完自己的訴求。

過了幾天拿到了全部的信息。

第一條:武藤,如今在監獄。

金曼群的氣一下子就洩了。

我特麽!

故意殺人罪、□□、搶劫、盜竊。

無惡不作,五毒俱全。

金曼群“.....”

這人啊。

也許這也是老爹老媽當初畏懼的原因。

當面打肯定打不過,而且這人似乎還有點能量。沒判死刑?

再看下去。

殺人□□是未成年的時候做的,搶劫盜竊是17歲做的。判了十年。

如今還要在監獄蹲四年多。

而自己老媽的好朋友,在人出獄之後屁颠屁颠地給殺人犯介紹女朋友,存的是什麽心?

這時恰好,爸媽的電話來了。

接了電話。打開免提錄音

“閨女,你姨給你介紹個對象,懂得疼人,是個好小夥。”

金曼群冷淡道“彩禮收了多少?”

對面讪讪道“也不多就十幾萬,到時候給你多添點嫁妝。”

金曼群點了點頭“确實,你既然收了彩禮,那你就好好備婚。到手我給你添點,祝福你嫁給他過得開心。我也不是不開明的女兒。你放心,新媽媽或者新爸爸我覺得不錯将來會按照最低标準上下浮動給你們養老的。”

對面懵了。

發瘋結束之後,精神狀态恢複了許多。

公司那邊說有人來找,說是金總的丈夫、弟弟、朋友。

金曼群“.....”

一個人往前走的路上,會遇到多少阻礙。

金曼群以前不知道,因為她看不見,被緊緊地禁锢在家裏。

而現在她知道了。

這些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永遠不會放棄拖着她下水的。

倘若她是一個男人,他們萬萬不會這麽做,因為有一個出息的兒子,就足夠他們吹牛了。

倘若她是一個男人,她也不會有被他們賣掉的經歷,也不會有成為全家出氣筒的時光。

她給他們一分,他們都會驕傲。

而現在,她清楚知道,她但凡退讓一步,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便是她身無分文,成了一具骨頭,也有被賣出去做冥婚的價值。

而且,這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們永遠不會害怕她,因為她永遠矮他一頭。

道德親緣将她禁锢,就像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聞到的發黴的木頭的味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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