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完結
完結
他又一個人在等天明，他心裏念的這個人不在客房。夢也許只是夢，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夢見他在質疑，夢見她在給予，夢見她在離開。
就像現在這樣，家裏空空落落的。
母親忙了一整天，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昨天他上完課寫完作業，去實驗室算數據。他爬起來，輪椅平穩地滑到了工作室。
這裏就像他的安全屋一樣。
他還記得，爸爸牽着他的手，那個時候他還很小，他仰着頭看着爸爸在組裝。
他的手很靈巧，旁邊鋪陳開的是一張張演算的數字。
老媽站在門口，看着兩人玩鬧。
心口有些發苦，無從落腳。
反正，都會離開的，所有人都會離開，并不是誰離開了誰不能活了。
再者說了，即便她在一邊，他的苦楚難道會少上半分嗎？
越這樣想，他的神情越是冷凝。
這一刻，他一點一點理解了她。她與她父母，她與周圍，總有着一重重深刻的不信任。
這種不信任，如今他算是感受到了。
母親正年輕，若是沒有自己，還能有更好的孩子，她富有又美麗，優雅知性。喜歡的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業，若是離開，也會有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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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毫無知覺。
這就是他要走的路，一個人的路，一個人的心路，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沒有任何人能替他捱過這種苦楚。
人悲痛的時候，難免誇大，又難免顧影自憐。
尤其是，吃飽了，喝足了，家庭富裕着，有錢有閑。
之後，他收到了她避重就輕的回複。
“上輩子欠你的，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你，OMG 債主來了。”
他還是忍不住被逗樂。
“那我這輩子算是欠你的，下輩子我再還給你。”
“真要命！就這樣糾纏下去嗎？想要新鮮的。期待.JPG”
他的眼眸垂着，想要新鮮的，哼。
“走，帶你一個地方。”
金曼群給自己找了個事情做，給一所特殊學校捐了一筆錢。
給學校開了幾個培訓班，然後在外開設了幾家相對的門店，能容納六七十個就業。
“哥哥，謝謝哥哥。”
“謝謝姐姐。”
兩人去了店裏，店面還在裝修。
金曼群告訴谌矞“以後啊，這裏就只接待女客人。”
谌矞也說“公司會安排一部分殘疾人也能參與的工作的。
“你看，将來那幾個小姑娘來這家店工作，到時候我們這處只接待女客。她們就能平平安安養活自己了。”
她笑着，光照着她的臉。
他知道了她的意思，她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似乎又什麽都說了。
末了，金曼群又說“我們一起回學校，好嗎？”
她不知道上輩子着一段路是怎麽度過的，上輩子她在黑暗中掙紮的時候，他也身處痛苦之中。
痛苦不存在高低，痛苦就是痛苦，無法比較，也不能說她被家人抛棄，受到侮辱，像一個貨品一樣被送去相親，這樣的痛苦比他更痛。就像一點一點失去光明和一看着自己空蕩蕩的雙腿一樣，無法比較。都是痛楚。
雖然不存在比較，但是，但是這麽多人呢，這麽多和你一樣的人，他們在一點一點走出泥沼，走在陽光之下，這總是有用的。
回到學校意味着什麽？
憐憫的眼神？仇視着快意的目光。啊這個人好可憐啊這樣的感慨。
用了兩輩子，金曼群都學不會對這種話語免疫。
她能做得就是飛速離開，然後想方設法找一個更好的環境。
雖然沉默了，來年的時候，兩人都回了學校。
金曼群推着他的輪椅。
她看得見，就很開心。有了點錢，比對着上輩子最最低谷的時期，任何時候都顯得很不錯，至少，她不會擔憂随時随地的斥責，和形影不離的不安。
金曼群拿到了畢業證書，谌矞去讀研了，畢業的時候，他求婚了，兩人結婚。
這一次，她親眼看到了他的成功，他是年輕有為的科學家。
即便在輪椅之上，他的風華也無法掩蓋。
畢業一年，金曼群的視力再度惡化，沒有生活的壓力，比上輩子好了許多。
她早有準備，放下了大多數工作，存款的利息足夠生活。
再過一年，她賣掉了手頭的一套房子，通過記憶之中的股票，倒騰了一筆錢。
二十五歲的時候，她有了第一個孩子。
和上輩子不一樣的是，她在他的身邊也有了自己的姓名。
有了孩子之後，對于特殊教育，兩人更關注了。
有一年生日，谌矞又問“今年愛我嗎？”
金曼群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湊近了還是能夠看見的。
她靠近他，貼着他，誠實地回答“不知道。但，我很在意你。你呢？”
谌矞咀嚼了一下這個詞。
也說“公平起見，我也很在意你。”
金曼群向後一靠。
嘟嘟囔囔道“你還是這樣。”
怎麽會有人結婚這麽久了還和當初認識的一樣啊。
不過她的确吃這一套，喜歡這個調調。
他再接再厲繼續問“所以，我們前世相識嗎？”
金曼群給出了第二十五個答案，每年一個，每一個不一樣。
“認識，你和小月同學在一起了，然後我瘋狂地愛上了你然後拆散了你們，你發瘋了，于是我這輩子來給你賠罪。真是對不起啊。”
谌矞無語。
他和上輩子有了很多相似的地方，但話比之前多，問題也比之前多。
有一天。谌矞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家中，望着年輕了十多歲的自己，看着自己依舊空蕩蕩的雙腿。
他先打開手機，老婆不在自己的好友中。
給老媽打電話詢問，旁敲側擊問身邊的人。
他的人生中根本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叫金曼群的人。
老媽催着相親。
谌矞...特麽的誰要相親啊，我有老婆的人。
他知道她的家在哪裏，自己在網上找了個偵探，先調查了一番，然後再去提親。
拿到調查的那天，他幾乎氣瘋了。
曾經以為，曾經以為他的老婆屬于內心強大的那一挂。但這個時候，才知道，才不是！
沒有什麽天生的內心強大，都是被折騰出來的。
他托了人提親，最快地速度，把人接了過來。
她很抗拒，很惶恐，像是一只受驚的小貓。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她對他越來越熟悉。他摔倒的時候，她會匆忙地挪過來。
因為兩人之前總一起去看望那些小孩，他對照顧盲人也很有經驗。
盲文的書籍，智能拐杖，電腦和電腦軟件。
她的性格一點一點溫養，漸漸平和，又因為青年時候的遭遇對人有些冷漠，就像上輩子的她一樣。
一場車禍，帶走了她。
谌矞睜開眼睛的時候，捏了捏身旁的人的胳膊。
也許，不是夢。
他想到年少時候，兩人相遇的那一幕。
她看向他，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一切。
【靈魂在入世之前，會看一遍劇本，有人這樣傳，所以，你的人生，一定埋藏着你渴望的寶藏。】1
他攬過她的肩膀。
“怎麽了？”金曼群迷迷瞪瞪地推開面前這個粘人的大人。
“想你了。”
金曼群倏一下就清醒了，
睡意盡消“想你個大頭鬼。”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
聽了那一堆又一堆爛比喻，金曼群臉色漲紅。
“我，沒有，貼着你，更沒有，讨好你，更不是被你拎回家的可憐小貓。”
“還有，我告訴你，我也做過你一個夢，夢裏最開始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金曼群哼了一聲。
“是我堅強勇敢，自己養活自己。我都不花你們家半分錢，還把我的彩禮錢都還給你了。那個時候我們才在一起的。不過，你幫了我好多。我喜歡的是那個你。”
她故意區分開來。
“我喜歡你身上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金曼群錘他。
“我喜歡你懶懶散散的氣質。”
我與你相似，又不同，剛好在各個世界吻合。
于是，命運的齒輪轉動，有了不同的相遇和同樣的相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