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說服金女士的過程比想象中的要複雜一點，李夕顏原以為以金女士圍着家庭打轉的性格，讓她一起去首爾會很簡單，但是金女士因為奶奶的問題拒絕離開，并且她說出來的都是現實的問題，比如說請人給錢浪費，請的人照顧的未必會精心，不管怎麽樣奶奶都是她的母親，她作為媳婦不能現在走。這裏是李爸爸生活的地方，她不想離開。兒子和老公都在這裏，她也離不開。

釜山的家裏和記憶中沒什麽不同，只是現在客廳裏多了兩張遺照和一個簡易的供奉臺，李夕顏動之以情的方式不奏效之後，一度想要放棄，說實在話，她把金女士當成責任，卻無法真的把她當成母親。但是她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兩張遺照讓她說不出，‘随便你’這樣的話，深吸一口氣改變說法。

“這些天我也出了點事情，本來打算事情結束之後告訴你們的，但是父親的事情一直忙到現在，沒有找到機會說。我不打算去法國了，我修了雙學位，就是在學法語之後，再多學一門，這個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我可能沒辦法在四年內畢業，也就是我要在首爾至少再待兩三年才能畢業。”

長條餐桌兩母女一個坐頭一個坐尾，李夕顏站起身走到金女士旁邊坐下，金女士沒上過大學，對這些不懂，她現在做的就是哀兵政策，雖然她不想這麽做，但是目前這好像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如果您不和我去首爾的話，我只能放棄學業回來陪您，學校那邊也沒辦法繼續，很可能就要被勸退了，大學生的身份應該也沒有了。德業哥說，哥哥的公司可以交給我，爸爸和哥哥的保險金也有很多，錢我們應該不缺，大學生的身份有沒有應該也沒關系了，您覺得呢？”

“這怎麽行！”金惠子想都沒想立刻反對，她确實搞不清楚學校什麽的，但是退學絕對不行“你都大三了，快要畢業了，為什麽不讀下去，那個什麽雙學位，不能不要嘛？就要一個行不行，你一定要畢業，怎麽能被勸退呢，你學習那麽好！”

金惠子抓着女兒的手，努力想要打消她的想法“你不用擔心媽媽，媽媽不是一個人，奶奶在這裏，德業也在這裏，媽媽的朋友都在這裏，能照顧媽媽的人很多。你就應該好好學習，保險金的錢媽媽給你存着，你要是想買什麽媽媽都給你，但是學你一定要上，怎麽能不上學呢！”她倒是沒想過女兒想要拿那筆錢去揮霍，她女兒不會這麽做，她女兒可乖了！

“我不是擔心您，我只是很自私。”李夕顏按住金惠子的手，讓她聽自己說“學校和您，我一定選您，我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這裏。而且學校最後畢業，不也是為了找工作嘛，雖然我很喜歡學校，但是您一定要留在釜山的話，我肯定是退學回來陪您的。學業怎麽可能比您重要，就算我再喜歡，我也要回來，就算我之後會後悔也沒關系，我想要陪着您，我才放心。”

喜歡、後悔這兩個詞戳到了金惠子，她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心裏因為女兒的說法又暖心又糾結，跟着女兒走的話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婆婆還在世，身體也不好，她怎麽能去首爾呢，她應該要照顧婆婆才對。

李夕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麽，幹脆再添一把火“您上次來的時候，我家裏是不是很亂，其實我也不習慣家裏亂糟糟的，平時怕你們擔心，我都沒有說，我自己一個人住，也不會燒飯，平時只能吃泡面，因為要省錢，也不太去外面吃。”

“學校的學習也很困難，我沒時間打掃家裏。同學們偶爾會邀請我去家裏玩，我也不太好答應，總要回請人家，可是家裏的情況您也看到了，亂七八糟的樣子。別人都有爸爸媽媽，節假日可以一起玩，我從初中就一直住校，從來就沒有過這個經歷，以前羨慕別人也不敢告訴您，怕您聽了傷心。”

“其實我想過要接您和奶奶一起去首爾，但是您也知道，奶奶其實不是很喜歡我。要是接她一起去，我覺得她也不會答應。我要是和她說的話，她應該也會讓我直接退學回來，她總覺得我學那麽多東西沒什麽用，不如回來嫁人。我不是說奶奶的想法不對，只是……”未盡之語沒有說完，已經讓金女士皺眉。

“還有……”

用盡各種影視劇例子，力圖把自己說的跟小白菜一樣凄慘的李夕顏，低着頭不敢看金女士，害怕不過關的謊言會被拆穿。可是手背上卻徒然多了一滴水漬，讓她迅速擡頭，卻被金女士一把抱住，耳邊是一位母親對女兒喃喃着哭腔的道歉。李夕顏緩緩的松了口氣，事情成了。

為了怕金女士又反悔，也怕樸奶奶知道之後鬧着再出問題，李夕顏迅速把金女士接回首爾，只住了一天她就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屋塔房太小，住一個人只能是剛剛好，兩個人就太擠了。金女又死活不睡床，非要打地鋪把床讓給女兒，李夕顏睡都睡不安穩，她把金女士接過來，不是讓她陪着自己吃苦的。

樸奶奶在得知兒媳和孫女都搬到首爾的時候，确實鬧了一場，只是沒有鬧到金女士和李夕顏那裏，李德業搬進了李家和樸奶奶一起住，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老人說到底只是想要人陪伴而已，而男孩子在這位老人家那裏，天然比女孩子好。李德業對樸奶奶而言，幾乎等同于李哥哥的存在了。

05年兔國的房價只是在起飛，首爾的房價已經到了誇張的地步，李德業的三億已經進了公司的賬，五千萬買房是不可能的。父親和哥哥保險金的程序還沒走完，錢還暫時拿不到。李夕顏找李德業商量貸款買房，哥哥的公司轉到李夕顏的名下，足夠她貸款，每個月的盈利用來還房貸也是夠的，只是一下子從中産又退回到當初的地步。

李德業倒是說他可以直接出錢買，但是李夕顏拒絕了，理由是以後的人生總要她自己去負擔。而沒有說出口的話是，李夕顏對李德業有些不太敢接觸，不管是死和錢的選擇題，還是‘他醒不過來’這句話，都足以讓李夕顏對李德業秉持只可遠觀的态度。現實不是電視劇，同這樣的灰色地帶的人來往過密，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為急着搬家，房子買的就是二手的，上一任主人是IT男，家裏裝修的偏硬朗。三室一廳，一廚兩衛，金惠子搬到首爾之後，幾乎什麽都聽李夕顏的，對房子沒意見。比起屋塔房，這個大小才是李夕顏習慣的房子，裝修風格正好符合李夕顏的審美，拍板定案，簡單收拾一下就搬了進去。

帶衛浴的主卧被金惠子定給了李夕顏，本來是寵物房的客卧她住，另外一間小卧室原來是辦公用的書房，李夕顏打算把它改成畫室，舍棄了那麽多年的畫筆，重新撿起來。某種程度上，對李夕顏而言，油畫和金希徹的作用雷同，作為曾經的李夕顏存在的證明。

不過家裏面大大小小的這些事情，都托付給了金女士，因為李夕顏發現，金女士到首爾來之後，她并沒有過的開心一點。無意中提前回家，看到金女士坐在房間裏發呆的情況，屋子裏空寂的讓她心驚，她得找個東西讓金女士活過來，瑣碎又麻煩的裝修是最好的理由。裝飾自己的家這個頗具意義的事情，也讓金女士願意走出家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之前作為借口讓金女士來首爾的雙學位，也需要李夕顏去收尾，學校的事情辦完，家裏也都安頓好，說服自己習慣金女士的存在，也慢慢适應身邊多出一位，要稱呼母親的人。

繁忙的日常生活裏，金希徹對李夕顏來說，是可以逃離這些的水晶城堡，剔透、純粹，沒有任何負擔，在他面前不用做任何僞裝，只要做李夕顏就好。不用在乎金女士的觀感，不用想未來要怎麽辦，不用糾結這樣僞裝下去，她就真的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不是李夕顏了。

李夕顏對金希徹來說，則是高壓的出道生活中，可是輕松的喘口氣的地方。在李夕顏面前，他的壓力、擔心，對出道對未來的惶恐，都不負存在。因為李夕顏好像無限的相信他可以成功，某些時候，金希徹覺得，李夕顏比他自己都相信他能成功。

兩個人像是躲在戀愛這個保護傘下的小動物，單獨構建了屬于他們的世界，世界裏沒有現實的壓力，也沒有未來的困擾，只是一對甜蜜的小戀人撒糖的日常。短信、電話聯系的越發的頻繁，金希徹一部電視劇結束，又很快進了另一個劇組，兩邊都很忙的情況下，有限的見面機會讓兩人都很珍惜，關系突飛猛進。

時間匆匆溜走，等一切成埃落定，李夕顏進入電影系，幸苦的開始提前準備法語畢業論文的時候，暑假已經過半。一直以為這是平行世界的李夕顏，卻在男朋友那裏得到意外的消息，這裏當然是平行世界，但卻好像只是針對她。

8月初的首爾，白天熱的要死，夜晚的漢江邊卻涼風習習，即使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在江邊納涼的人卻還有很多，過來約會的小情侶更多。作為已經上過電視，雖然沒什麽太大的知名度，但是已經有明星意識的男朋友，帶着女朋友躲在幽暗的江邊，除非有人打着電筒過來，不然誰都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

李夕顏手上的冰淇淋失手掉在地上，她卻沒有心思去管，幾乎驚悚的被金希徹抱着，一長串問題問出聲“你要組合出道？你不是演員嗎？為什麽組合出道？”什麽叫我馬上要出道了，什麽是Super Junior，這些是什麽東西！

用力擁抱女朋友的金希徹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興奮的小聲尖叫“驚喜吧！我會成為最棒的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