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第21章 021
經過一上午的車程, S團全員順利到達滬城,在主辦方提前準備的酒店下榻。
舟車勞頓,大家都想趕緊辦完入住回房間休息一下, 下午還得馬不停蹄去場地開始solo舞臺的彩排。結果辦入住的時候出了點兒問題, 房間少開了一間,其他成員和助理都順利拿到房卡回了自己房間, 只留下任嬌、季清時和倩倩三人。
岑數代替她們跟酒店負責人溝通, 然後把情況傳達給她們。▽
“這事兒怪我,因為這幾場巡演都是換公司前就已經官宣并且賣票的,主辦方拿的名單還是最開始的, 季警官是個意外……”
岑數抱歉地看着季清時, “這酒店在滬城是商務高端型的,來滬城出差的商務人最喜歡選這裏,日客流量大, 房間都是提前訂滿的, 現在騰不出幹淨的空房間……好在這酒店條件不錯, 就算是大床房床也很大, 實在不行就委屈季警官和倩倩擠一擠?或者跟我擠一擠?”
助理的房間雖然不是成員那種豪華房, 但因為是高檔酒店,普通房型也很舒适, 本身就是住兩個人的房, 其實也不算擠了。
季清時沒那麽多講究,她特警出身, 平時不管是訓練還是出警,什麽苦都吃過, 跟戰友們一起睡草堆都行,更何況只是跟人睡同一張床?
可能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知道自己喜歡女生, 不過在外遇事事急從權,她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這點兒事壓根兒不叫事。
她點點頭,想說自己完全ok,一點兒都不覺得麻煩。
結果她還沒說話,任嬌先開口了:“季姐姐跟我住一起吧。”
“?”
“?”
“!”
另外三人同時驚了,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任嬌。
岑數在風中淩亂,酒店大堂雖然沒風,但她覺得外面呼呼的風不知道怎麽的就刮了進來。不是你們怎麽回事?一眼沒看見怎麽叫上姐姐了?這姐姐是正經的姐姐嗎?不對我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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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數晃晃腦袋,把腦子裏莫名其妙的東西驅逐出去。
季清時愣愣看着任嬌,眼睛眨巴眨的,心想難道是藝人們住的豪華房有兩張床?
倩倩小眼睛在任嬌和季清時之間滴溜溜來回轉,滿臉都是吃瓜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好像能嗑。不管到底怎麽回事,總之先嗑一口再說,說起來季警官和嬌嬌顏值這麽登對,又天天在一起,那不嗑白不嗑。什麽?以後早晚分開?分開再說分開的,嗑一天是一天,同人女的一生就是倔強的一生。
任嬌淡定地接受三個人的視線,又淡定地說:“季姐姐不是保護我麽?住在一起才更方便吧?助理的房間在7樓,我們的房間在10樓,隔得有點兒遠。”
啊……
那要是這麽說得話,确實是這個意思。
季清時瞬間理解并接受了任嬌的提議,連連點頭。
岑數狐疑地盯着任嬌看了好幾眼,總覺得某人真實的意圖和她嘴裏說出來的不太一樣,但她沒有證據,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想的,不好多說。
倩倩才不管這麽多,愛什麽理由就什麽理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腦補出來的cp劇情。正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沒關系的,同人女的一生就是腦補和造謠的一生。我cp臉在江山在,只要有這一對登對的臉,還有如此好嗑的身份職業加持,那我就能腦補出她們牽手打啵為愛鼓掌。
任嬌的提議順利通過,岑數把房卡交給她們,三人乘電梯上了樓。
S團這次的行程保密性很強,酒店住的哪裏沒有對外洩露,前線粉絲都不知道她們的落腳地,在酒店裏大家也都非常低調,盡量不引起路人的注意。
跟着任嬌進了房間之後季清時就傻眼了,她原本以為的兩張床壓根兒不存在,這屋子裏只有一張Kingsize的超大雙人床,又大又軟又舒服,別說睡她倆了,再多來一個人都夠。
季清時拎着行李箱站在床邊,表情複雜。
任嬌湊過來看看她,歪着腦袋問:“怎麽了?”
“我……”季清時抿抿唇,最後問:“我以為有兩張床。”
“嗯?沒有呀,大家都是大床房,只是豪華套房的床更大一些。”任嬌眨着小貓眼,一派天真,“我想着床大一點兒兩個
人睡也更舒服呀。而且你跟我一起住更方便不是麽?”
季清時語塞,任嬌說得每一句都對,床大點兒小點兒其實還好,最關鍵的是自己要保護她,這不是在家裏,在外面人多眼雜的,還是同一個房間更穩妥。
季清時這人好就好在特別痛快,不鑽牛角尖,什麽事兒她都能自己把自己給聊明白了。想明白就不糾結,心安理得該幹啥幹啥。
她這麽不愛多想,讓任嬌又安心又無奈,安心的是她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眼,自己說什麽她信什麽,不容易被她發現自己藏着的心思。無奈的也是她這麽好忽悠,以後要是遇到心術不正的人騙她感情怎麽辦?
也不知道她會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
想到季清時以後會跟別人在一起,任嬌就煩躁,她甩甩腦袋強迫自己忘掉不開心的事,還是想着下午彩排吧……
午飯是酒店提供的套餐,公司出錢給所有人訂的。跟房間不一樣,餐臨時加幾份都沒問題,倒不會出現季清時沒得吃的情況。
吃過午飯又休息了會兒,岑數發信息通知地下車庫集合,出發去演唱會現場彩排。
在滬城用的場館是體育館,因為封閉的場館體量較小,所以準備連着開兩天,盡量滿足所有想來看演唱會的粉絲歌迷。
封閉場館的收音效果更好,彩排的時候就能感受到與開放式體育場的區別,管內的音響設備很先進,任嬌她們吊威亞的設備也更加專業。
第一天彩排了每個人的solo舞臺,時間相對充裕,晚上九點多就收工了。
季清時跟着任嬌一起回房間,房間只有一個衛浴室,她讓任嬌先洗澡休息,畢竟她明天還有高強度的團歌彩排,今晚一定要休息好。
“洗完澡我給你看看腰上的傷,今天沒吊威亞,應該比前幾天恢複的好。”
任嬌輕輕點頭,抱着睡衣進了浴室。酒店有提供舒适的浴袍,但任嬌不好當着季清時的面穿。她要是沒什麽別的心思,大家都是女生穿就穿了,可她清楚自己對人家揣着什麽心思。她可以借一切機會在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多一些相處的機會,卻不敢真正逾矩。
在面對季清時的時候,任嬌是個矛盾體,一邊想要更多的接觸陪伴,一邊又不敢真的做什麽,更不敢讓人察覺到她的心意。她只是借着這段保護和被保護的關系,光明正大“偷來”一些相伴的機會。
兩人都洗完澡,任嬌發現季清時也規規矩矩穿了帶來的睡衣,想到曾經在上藥時有幸窺見的漂亮腹肌,任嬌略微失望。
睡覺前,季清時幫任嬌看了腰上的淤青,大片的青紫色沒有褪去,看着依然可怖。照例上了藥然後推拿,季清時問明天吊威亞的設備會不會比排練室的好用。
“嗯,今天已經看過設備了,護腰比排練室的厚很多。”
“那就好,你這小細腰經不起折騰了。”
“……”
又是一句怪話……
任嬌耳根子一紅,暗罵自己思想不純潔。
按摩結束,季清時把藥膏收好,又去洗了手回來。
兩人關了燈躺在床上,一張Kingsize的大床讓她倆躺成了銀河,中間還能再躺下倆人那種。一張空調被蓋在她倆身上,因為中間這銀河般的距離撐起來一大片空擋,搞得感覺風都往裏灌。
但誰也沒開口提這事兒,默契地就這麽隔着倆人的距離睡覺。
季清時心大,睡眠質量好,作息又規律,沾枕頭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任嬌感覺旁邊人應該是睡着了,她才特別緩慢地翻了個身。酒店的窗簾很厚,夜晚沒有一絲光亮,她能感覺到那人此刻就和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突然就從心底蔓延出一種奇異的滿足和心安。
之前那幾年她經常失眠,多數夜晚都睡不安穩。尤其是在天頂娛樂當練習生那兩年,每天都會擔心會不會像公司裏一些沒名氣的藝人那樣被盛頂哲打包送到什麽人床上。
天頂娛樂表面是個娛樂公司,其實更像是盛頂哲經營的替某些大佬們拉皮條的地方。很多年輕男女都是被騙進來的,最後可能都沒出道就被騙到了不知道什麽人的床上。
盛頂哲認識的那些所謂商圈大佬,各個都有□□背景,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去年年底還鬧出了人命,任嬌同公司的一個後輩男愛豆鄧巍,就這麽慘死了,他的死也成了盛頂哲倒臺的一個契機。
當練習生的那兩年,任嬌睡覺都要在枕頭下面藏着刀,刀刃鋒利無比,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想得不是殺了別人就是殺了自己。
她比較幸運,借着偶像市場在國內興起的熱潮,又趕上盛頂哲需要更能賺錢的藝人來帶動公司的流水,她和六個姐妹被選為S團的成員正式出道,有了在娛樂圈真正存活的機會。
有些事輕易都不能想起來,每次回憶都是痛。為了接近盛頂哲搜集證據,更為了有能力保護自己和隊友,任嬌忍着惡心對盛頂哲笑臉讨好,陪着他演戲,虛與委蛇,甚至為了得到他的信任陪他出席過幾次宴會替他撐門面。
只要想到曾經那些飯桌上,一個個腦滿腸肥的家夥用那種仿佛看物件一樣的猥瑣眼神盯着自己,任嬌就惡心地想吐。
她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思緒,把注意力放在身邊的季清時身上。
有她在身邊,哪怕兩人之間的距離并不近,任嬌也覺得格外安心。季清時身上散發出幹淨的香氣,像是帶着什麽魔力一樣,讓經常失眠的任嬌很快閉上眼睛陷入夢境。
……
城堡一樣精致奢華的公館內,私人宴會進行的如火如荼,場內的賓客們或西裝革履、或長裙禮服,人人手裏托着酒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任嬌捏着高腳杯茫然地站在會場內,她想不起自己怎麽突然出現在這,又是在參加什麽宴會。
“盛總,真是稀客。”
“哪裏哪裏,尹總助給面子。”
身邊傳來的男聲近在咫尺,任嬌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識往旁邊退開兩步,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人。
盛頂哲大笑着和他口中的尹總助碰杯,并伸手一把拽過任嬌,對尹總助笑道:“介紹一下……”
“诶,不用!我認識!盛總公司的頂流女團有誰不認識?哈哈哈哈哈哈!”尹總助舔了舔嘴唇,從頭到腳打量任嬌,眼神滿是猥瑣的品評。
盛頂哲哪兒會看不懂尹總助的眼神?
但他不打算如他的意,任嬌對他來說還是一張沒有養好的牌,S團如今風頭正盛,讓她們踏踏實實給公司賺更多的錢才是正事。更何況,像S團隊長兼主唱這樣的身份,再加上任嬌這張臉,她才剛剛20歲,再留幾年,哪裏是尹總助這種級別能碰的?
盛頂哲滿眼都是野心,他手裏握着這麽好的牌,絕不舍得現在就打出去!他之所以喜歡帶着任嬌出席這種宴會,不過是把她當成了吊在驢眼前的那根胡蘿蔔,把人釣上來,喂給他們次一點兒的胡蘿蔔先打發了。
“尹總助,之前您找我,我給您物色了一個好玩兒的。”
盛頂哲松開鉗制住任嬌的手,揮手讓她去旁邊,然後拿出手機給尹總助看。
尹總助從任嬌身上收回戀戀不舍的視線,看了眼盛頂哲的手機,挑眉道:“你倒是清楚我最近的喜好?”
“當然。”盛頂哲湊得離尹總助更近些:“這個男孩,還是幹淨的呢。我知道尹總助想的不是自己一個人玩兒,還特意幫您找了合适的人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總啊,我喜歡你這個人!”㊣本㊣作㊣品㊣由㊣
任嬌被盛頂哲打發到一邊,看着他和尹總助湊到一起大笑,不知道是因為距離有點兒遠還是什麽,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她本能地感到反胃。
周圍的空間快速旋轉,突然整個宴會都染上了濃霧。任嬌心裏隐約有些認知,她扔掉手裏的酒杯,轉身快速往會場外跑。一邊跑,一邊本能地摸向自己的手包,最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場宴會是私人宴會,入場會進行安檢,她沒帶錄音筆……
眼前的霧越來越大,任嬌腳下發軟,感覺整個空間都開始變得颠倒。
一陣劇烈的眩暈過後,任嬌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一張圓桌上,身邊坐着的還是盛頂哲。
這又是哪一場聚會?任嬌不記得了,她看不清同桌那些人的臉,只能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大笑,笑聲、言語之中總是離不開一些下流和猥瑣的內容。
“盛總啊,你自己帶着的女伴不肯割愛也就算了,那她還有六個隊友呢,怎麽就不能給我們這些老朋友們介紹介紹?”
“對啊!我聽說她們那個團裏,最小的好像還沒成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種我最喜歡啦!”
“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張夢?”
“對對,反正就是最小的那個,沒成年呢!嫩得看一眼都出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嬌太陽穴劇烈的疼痛,她死死攥住筷子,聽不清盛頂哲是怎麽回答的。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她突然抄起擺在手邊昂貴的紅酒瓶,用盡全力沖旁邊的人砸了下去。她早就想這麽做了,很早之前的在這場聚會上的時候,她最想做的就是砸爛這些人的頭!可她不行,她必須隐忍,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完。
砰——啪——!
酒瓶砸碎的瞬間,眼前場景再次變幻,她聽到有人在喊她。
“……任嬌嬌……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
任嬌眼皮抖了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她恐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眉頭緊緊皺着。
屋裏拉着窗簾,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昏暗。
眼前是季清時放大的臉,正焦急地打量着自己。
任嬌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又看看屋內的環境,明白自己剛才是做了噩夢。
季清時此刻離她很近,近到兩人呼吸間的氣息都交纏到了一起。
任嬌怔怔看着她,因噩夢而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明,發現不僅兩人之間距離很近,自己似乎……好像……還是在季清時懷裏的!
這個遲來的認知吓了她一跳,本能地
就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就察覺到Kingsize的超大床空出了一多半,自己整個人都滾到了季清時這邊,還鑽進人家的懷裏……
任嬌連連往旁邊挪,滿臉都是震驚和慌亂。
“我……季姐姐,我平時睡覺很老實的……這次是……”她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平時睡覺确實不怎麽亂動,沒想到跟季清時在一張床上就會變成這樣。
看這個結果,明顯就是自己滾到人家那邊去的……
季清時撓撓臉頰,有點兒不好意思:“不是什麽大事,不用緊張。你應該是做噩夢了,我剛才聽見你說夢話……”
任嬌怔愣一瞬,回想起剛才的夢,原本緊張的情緒漸漸散去,整個人肉眼可見的低沉下來。
季清時觀察着她的神色,輕輕蹙眉:“夢到什麽了?可以和我說說?”
那些夢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任嬌抿起唇,可能是夢境帶來心情上的負面影響,再加上剛從噩夢中驚醒,她的唇色泛白,緊緊抿着嘴唇的樣子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
沉默了片刻,任嬌還是搖搖頭,道:“不太記得了,夢很碎。”
她只是不想把這些說給季清時聽,那些事她只是回想起來就覺得惡心,一個字都不想提起,更不願讓季清時知道她曾經深陷的不堪。
哪怕只是被盛頂哲帶去各種場合當女伴充面子,哪怕她虛與委蛇取得盛頂哲的信任為了那些到手的證據,可她依然覺得無比的髒。
季清時盯着她的表情看了看,沒看出更多東西,最後也不再追問,只是伸手幫她掖掖被角,柔聲道:“才五點,再睡會兒吧,七點的鬧鐘。”
“嗯。”任嬌重新閉上眼,也許是經歷了一場噩夢,她現在覺得很疲憊,需要再睡一覺。
她很快睡着,季清時倒是已經到了該起床的生物鐘,不過這是在外面酒店,她也不好出去晨跑,于是便靠在床頭玩兒手機。
跟隊裏的戰友們交換一下最近的情況,又聯系了戚雪松詢問案子進展。
戚雪松最近有點兒怪,季清時不知道出什麽事了,只是過完年之後每次給她發信息她都回的很慢,有一次通電話還心不在焉的。
季清時是從特警隊調過來支援的,并不清楚戚雪松她們刑警隊的事,估計是遇到什麽麻煩案子了吧。
關于盛頂哲的後臺老板豐博集團的案子,省廳已經正式成了專案組進行秘密調查,這件事并沒有公開立案,一切都在秘密展開,為的就是不讓豐博集團的老狐貍提前察覺到更多。
戚隊:【針對豐博集團的調查“碎冰行動”已經正式開始,我們這邊初步計劃三個月到半年之內收網,季副隊留在任嬌身邊保護好她,她提供的證據很重要,将來也會成為上法庭的關鍵證人。】
季清時撓撓頭,回複問:【還有什麽別的需要我做的?】
戚雪松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複。
戚隊:【暫時沒有,如果有需要會提前聯系你,關鍵時刻我們需要神槍手的助力。】
行吧。季清時把手機收起來,無所事事靠在床頭。
屋裏很安靜,只有任嬌沉睡中的呼吸聲,季清時垂眸看躺在自己身側的人,睡着并不會影響那人精致的容顏,反而讓她又長又濃密的睫毛顯得特別突出。
季清時一時興起,動作輕緩的彎了彎身子,湊到任嬌身邊去數她的睫毛。
長得好看的人真是無時無刻都賞心悅目,季清時盯着任嬌的睡顏看了好久,目光越來越柔和。
這麽好看的小姑娘,睡着之後卸下所有的防備,蜷縮着側躺在那,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寶寶。
季清時突然想到被派來支援的時候,戚雪松曾經跟她說過的話,任嬌為專案組提供了很多證據,包括盛頂哲偷稅漏稅、利用旗下藝人進行錢色交易等罪證。
年前那個慘死的男愛豆,曾經鬧得全網人盡皆知,也是任嬌和她的夥伴一起用極端的手段向警方傳遞了消息,并利用輿論确保盛頂哲和他的後臺無法幹擾。
才不過20歲,就背負了普通人一輩子都想不到的沉重負擔。
季清時每次想到都很心疼這個小姑娘,同時又很佩服她的堅毅和膽識。
“任嬌嬌。”季清時輕輕碰了碰任嬌散落在枕頭上的發絲,輕聲道:“你真的不愧是黎洪前輩的女兒。”
……
正月十五,元宵節當晚,S團的演唱會滬城站準時在體育館開唱。
現場的粉絲和歌迷無比熱情,一個個手舞應援棒應和着舞臺上的歌曲和舞蹈。
季清時照例充當幫忙的助理,多出她這麽個人,倩倩就被岑數拉走跑腿。季清時站在舞臺邊上,仰頭看着臺上,視線精準捕捉到任嬌的身影。
現在正表演的就是那首叫《飛天》的團歌,任嬌練了将近十天威亞的那首。
舞臺進行到缟潮部分,季清時抱緊任嬌的羽絨服,雖然這個舞臺她已經看過很多很多遍,但今天這樣正式的表演還是讓她緊張。任嬌為了這個舞臺天天吊威亞練習,腰兩側的淤青一直沒消下去,她的付出會在此刻得到驗收。
在整首歌進入最後一次間奏的瞬間,原本暗色系的舞臺燈光突然變幻,烈火的特效頃刻點亮舞臺,浴火鳳凰的巨大圖騰從天而降落在整個舞臺後方。
幾位領舞在舞臺正中央,配合着間奏的音樂翩然起舞。
兩位負責和聲的vocal站到舞臺前的兩尊矮樁上,輕靈的高音随着音樂響徹整個舞臺。
就這麽短暫的時間,已經有眼尖的歌迷察覺到少了兩個人,大家的視線在舞臺間轉動,好奇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表現。
倏忽間,兩道身影從火鳳圖騰後面竄出,現場觀衆發出陣陣驚呼,激動地指着空中飛出的兩道火紅色身影。
季清時的眼神跟随着任嬌在空中飛舞的身影,心在此刻随之提起,平時排練時任嬌多數都穿方便活動的運動服,今天換上演出服和那些火紅色綢緞的裝飾結合在一起,讓這段她為之付出了很多的空中舞蹈變得整個鮮活起來。
在臺下幾萬觀衆的眼中,她就是那只浴火重生,騰空飛躍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火鳳。
季清時的目光牢牢釘在任嬌身上,她突然想起上次跟同事老周說過自己不追星,對這些不是很感冒。她想如果現在老周在她身邊的話,她大概會說跟上次不一樣的話。
耳畔回繞着歌聲的餘韻,空中飛舞的鳳凰倏然變成一抹火紅的光,消失在燈光暗下去的舞臺上。
季清時怔怔站在那,甚至短暫地忘了要去後臺把羽絨服給任嬌披上。待全場觀衆爆發比以往更加熱烈的歡呼時,季清時才匆忙回過神,她轉身順着通道跑進後臺,正看到任嬌站在那拆卸身上的威亞。
把威亞裝備放回箱子裏,任嬌轉身正看到季清時跑過來,那人來到她身前,伸手将羽絨服披在她身上。
“冷不冷?”
任嬌看見她的時候就露出了笑容,搖頭道:“不冷,場館裏的空調開得很足。”
她眨眨眼,突然看到季清時眼尾好似有些不明的紅暈,睫毛上還挂着可疑的水霧。
“怎麽了?眼睛怎麽回事?”
季清時一愣,呆愣地擡手摸了摸眼睛,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是被舞臺上鳳凰浴火飛天那一幕震撼到,激動的腎上腺素飙升甚至流了一滴眼淚。
這眼淚并不是悲傷,而是激動,一種人類在極致的刺激和情緒高漲下被激發出的生理淚水。
任嬌腦子轉的快,瞬間就自己想出了答案。她哭笑不得看着季清時,表情有點兒小得意地問:“姐姐是被我們的演出感動到哭了嗎?”
季清時不好意
任嬌噗嗤笑出聲:“姐姐,咱們這是封閉場館,哪兒來的風。”
季清時臉更紅了,惱羞成怒道:“你們舞臺上的鼓風機!”
任嬌覺得她羞惱的樣子也很可愛,湊到她面前說:“那我們的演出不好看嗎?你不覺得很感動嗎?”
“唔……”這個季清時倒是沒辦法說謊,而且看到任嬌這麽期待的眼神,她移開視線,嘟囔道:“是。你們飛天而出的時候,全場都在驚呼,大家都很感動。”
任嬌不放過她:“大家都很感動,那姐姐你呢?你有沒有覺得很驚豔?”
季清時被她追問纏着不放,只能實話實說:“有啊!當然有……”
任嬌很開心,伸手攬住她的胳膊。
“嬌嬌姐!要準備下一首了!”
聽到張夢喊她,任嬌才帶着季清時往休息室去。
季清時看了她一眼,問:“腰疼不疼?”
任嬌搖頭,因她關心自己更加開心,她想說不疼,但眼珠轉轉又改了主意,故意可憐兮兮地說:“疼,晚上要姐姐給上藥。”
季清時哪兒有她這麽多心眼兒,聽見她說疼,立馬就跟着心疼了:“好,晚上回酒店給你上藥。好在今明兩天演出就結束了,之後不用再吊這個破威亞。”
聽她言語中流露出的關心,任嬌一顆心像是泡在蜜裏。她克制地看了眼季清時,忍着沒表現出更多真實情緒。
“那我先去換衣服。”
季清時接過她身上的羽絨服,在休息室門口等她。
滬城的演唱會持續兩天,第二天的場次來了幾個音樂圈的制作人,都是Javen帶來的朋友,聽說他要跟這個女團合作搞專輯,都來提前認識認識。
藝術家都清高,不分什麽領域,尤其一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在外人看來可能是眼高于頂了。
但誰讓人家有本事呢?他們再高傲別人也得說一句人家的地位身價就擺在那,不服不行。
就是這麽一幫老家夥們,愣是在平時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女團演唱會現場被吸引住了。
當然要多提一句,不是被這群青春靓麗的美少女外貌吸引,而是被她們在舞臺上展現出來的熱愛和生命力所吸引。
“那個solo獨奏大提琴的姑娘,叫什麽?”
Javen老師笑着介紹:“任嬌,她們團的隊長。怎麽郭老,有興趣指點一下?”
郭老捏了捏白胡
子,擺手道:“指點談不上,她看着挺有天賦的,要是感興趣的話有機會可以合作。”
Javen有點兒奇怪:“郭老不是說不再教學生了嗎?”他又不是傻子,郭老這個地位說要合作,那可不就是有興趣指點兩手嗎?
Javen琢磨着任嬌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結果意外地看到郭老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我啊,原來教過一個學生,那個孩子特別有天賦,長得也漂亮,就是身體不好,不能支撐她高強度的練習和演出……唉,後來她也沒有繼續在這條路上走,這一別也有二十幾年了,我還是記得她那時候的樣子。”郭老嘆了口氣:“剛才那個女娃在臺上拉大提琴的樣子,讓我一下就想到了那個孩子……她給我的感覺很像那個孩子,但我知道肯定是我的錯覺,我教那個孩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Javen聽完郭老的話,摸了摸下巴,他還是頭一次聽郭老提起過去教過的學生,看郭老這個表情,對那個學生很是可惜啊。
“郭老您那位學生後來怎麽樣了?”
郭老又嘆了口氣:“不知道啊,畢業之後她因為身體原因沒有繼續深造,後來就沒了聯系。”
Javen在心裏記下這件事,想着以後有機會的話介紹任嬌跟郭老認識,如果郭老覺得有緣就會多提點她幾句,對她來說絕對是有好處的。
畢竟現在S團這幾個小姑娘都是連娜手底下的人了,作為好gay蜜,Javen對連娜的事也很上心。
兩天演唱會圓滿結束,Javen沒在小姑娘們面前露臉,他只是正好有空來滬城就帶認識的朋友們來看看,沒想引起關注。
晚上回酒店,季清時照常給任嬌上藥,明天開始不用再吊威亞,這淤青也能好得更快一點兒。
“杭市的演唱會是什麽時候來着?”上完藥,季清時躺回床上,偏頭問身邊的人。
任嬌說:“四月份了。”
現在才二月,那隔得時間還挺長。
“那這兩個月有什麽工作?”
“商務方面不清楚,要聽岑姐安排,大部分工作應該就是新專輯的籌備。”
“那就一直在濱城呆着了?”
任嬌翻了個身面對着季清時,道:“應該是,除非有其他活動需要出差。”
季清時點頭:“挺好,有大把時間休息。”她伸手替任嬌把被子掖好,說:“睡覺吧,演出總算結束,該好好休息了。”
這人在自己身邊像是有什麽特殊的魔力,任嬌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就覺得安心,疲倦感也越來越強烈。
“嗯。晚安姐姐。”
季清時輕輕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樣:“晚安。”
一夜好眠,第二天就連季清時都破天荒多睡了會兒。不過她醒得還是比任嬌早,怕吵醒她就躺在床上看手機,回複隊裏和專案組的消息。
任嬌這一覺睡得很長,快十點了才醒,下午就要退房回濱城,她又賴了會兒床就起來收拾行李。
在手包裏翻證件的時候,不小心把包裏一條紅繩勾了出來,任嬌看見紅繩愣了一瞬,這是一條被紅繩拴住的護身符。
季清時幫她把護身符撿起來,道:“這是哪家寺廟求的?”
任嬌怔怔看了護身符幾眼,而後想到了什麽,擡頭看季清時:“姐姐,等回去之後有空的話,我想去看守所看一個人,不知道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