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仇恨
仇恨
“他要是真的愛我，無論我做什麽他都不會傷害我。”她說着，馬車停了下來。
剛進客棧，便看到一個提着菜籃的婦人正與店主嘻嘻哈哈地聊天。紅藥眼尖，覺得這背影有些眼熟。
“我和你說，這銀魚起水時要加雞湯煨了最好吃，或者炒來吃也很鮮嫩。你做的時候要先把它泡軟，”那婦人和店主正說着話，店主看到有客人便向他們看來，她便也跟着轉過身來。
“二位客官，可要住店？”店主笑眯眯地問。
“姑娘，是李夫人。”紅藥搖搖她的胳膊。
這位婦人是她父親的一位堂妹、她的小姑，金巧，在鄉下長大的。
“哎呀！”金巧掄圓了眼睛，幾個快步趕在店主前走到黛霜眼前來，精明的目光将她上下一通打量，“哎呀，這不是四姑娘嘛！”
對上面了，黛霜也不好裝不認識，行了一禮道：“姑姑好。”
“你——你不是做皇後了嗎？這……”
“什麽？皇後？”店主走過來道：“嬸子你別說笑！”
“姑姑，借一步說話。”黛霜不想惹人注目，拉着她小姑出了客棧來。
金巧正納悶着，忽又想到了什麽，眼珠一轉，笑道：“想來是出來玩的，怎麽只帶了紅藥一個侍女啊？是不是暗衛們都躲在近處？哎呀，你既碰到我了，還去住客棧做什麽？走，去我家！”
她這時候才想起來了，金巧姑家就住在這裏。
“哎呀呀，你快和我說說，到底怎麽一回事。你要是來這裏玩呀，找姑姑就對了！”到了家裏，她一聲吆喝讓兒子備菜去了，自己拉着黛霜到菜園子裏坐下來，眼裏冒着精光，“黛霜，那皇上可寵你？你現在很有錢吧？”
黛霜搖了搖頭，實誠道：“姑姑，實不相瞞，既然在這裏碰到您，我還想問您借點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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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巧眉頭一皺，“你缺盤纏？”随即又笑起來，一拍她的手背道：“你怎麽會沒有銀子，別跟我開玩笑啦！”
“是真的，姑姑。我身上的錢花完了。”
紅藥嘴快道：“我們姑娘才不稀罕做什麽皇後，您也別這樣叫她。我們要去南疆。”
金巧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攏來。
“姑姑，我現在不是皇後，也不是什麽貴人。”
“怎麽會呢？皇上娶你為後，那是天下皆知的事兒啊！”金巧左思右想，“看你這樣子，難道是自己跑出來的？”
“哎呀我說，”一時間就拉下臉來，“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不想做皇後？這是你走了八輩子的氣運，怎麽還有躲開的理兒？可千萬別惹惱了皇上。你呀，趕快回皇宮，給皇上認個錯去吧！別去那鳥不拉屎的南疆了。”
“我不會回去的。”她這時候站起來，心道，原是想找她幫忙，不想反壞了事兒，還是趕快離開為妙。
“诶，你站住！”金巧伸手攔住了她，“天底下哪有你這樣不識好歹的女人？你回到皇上身邊，好好做你的皇後，榮華富貴，吃香喝辣，早日生個皇子，日後多提攜我們一二，光耀家族，這才是你該做的！”
黛霜起身不再與她多言，“叨擾半日，萬望勿怪。黛霜告辭了。”
“你站住，你不許走！”金巧平日裏和尹冰一家來往得并不多，但尹黛霜名聲在外，接連得到前後兩朝君王的寵愛，好容易撞到自己這兒來，怎能就這樣把她放走了？
如果皇上的人又找到她了，如果皇上不怪她，她仍是皇後，自己多少也想跟着沾些好處。
“姑姑還有什麽事嗎？”
金巧又換上一副笑臉，讪讪道：“你看，我家裏也沒幾個錢，幫不了你多少。不過我給你想了個主意，把你身上的首飾當了吧，換個幾天的吃喝都不成問題。”
“當了首飾，官兵就會找到我。”黛霜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看破不說破，但已露出不悅之意。
金巧擺了擺手，“你說的哪裏話，這還生上氣了？”
“姑姑，”黛霜笑道：“您借我一些盤纏，若我以後被抓回去，自然也會記得您幫我的好處；若我沒被抓回去，此事也影響不到您。要怎麽做，您不妨再想想。當然，您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多打擾，就此告辭。”
一番話将金巧說動了，借她錢大概率是有好處的。可她還是舍不得家裏的銀子，一時間左右為難。
“娘！我回來了。”金巧的大兒子闵兒這時回了，一進來就對着她耳語幾句。
黛霜和紅藥聽不見，只看到金巧聽了他的話後臉色陡變，透着一股難抑的興奮。
那大兒子和他娘說完了話，看向黛霜笑道：“姐姐遠道而來，怎麽說走就走呢？在我家用頓飯也是好的。我們這就出去買點肉菜來，還請姐姐在家先休息。”
黛霜覺得有貓膩，正要拒絕，對方阻止道：“姐姐就別客氣了。大家怎麽說也是親戚，這樣見外多不好。你們稍等，我和阿娘去去就回。”
金巧亦笑道：“啊對，對啊。你們好歹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母子兩說着笑着就出去了，将黛霜和紅藥往裏推，走後還鎖上了大門。
“紅藥。”等娘兩走了，黛霜帶着她離開。
“姑娘，你也覺得不對是不是？”
“我猜他八成是看到了懸賞告示，打算把我們先關在家裏，他們帶官兵來拿人，到時再領取不菲的賞金。”
“那可怎麽辦？”
“應該還有個後門，咱們找找看，不行就翻牆出去。輕點走，別吵醒了狗。”
兩姑娘蹑手蹑腳地走了一段路，找到了後邊的小門，也是鎖着的。茂盛的雜草将門掩住。兩人找了些墊腳的石頭來堆在地上，站上去時手勉強能夠到牆頂。
“還是不夠。”紅藥吃力地朝上跳，“根本抓不牢。”
“算了。”黛霜把她拉下來，自己拔下發間的一根簪子，往那門鎖的鎖洞裏戳去。
“姑娘？”
“我試試看能不能把這鎖撬開，你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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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知微很快就找上了他弟弟。
玉昭華正自逗弄他養的魚，把一團團的魚食磨成粉，再撒進魚缸裏。
“啪”地一聲房門開了，闖進來一個人，那氣場他很熟悉。
“兄長來了？”
眼前驟然閃過一陣寒光。他低頭一看，一把長劍已架上他的脖子。持劍人目光森冷，如萬年冰霜。
“她在哪裏？”
“兄長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懂。你這一進來就拔劍相向的，做什麽呢？”
玉知微冷笑。
“不要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怎會這樣認為？”他直視他道：“你有什麽不敢的，你當然敢。你連母親都可以殺，還會顧念我這個兄弟嗎？”
玉知微不解釋，壓着火氣道：“你把她送去哪裏了？”
“我怎麽知道？”對方哈哈大笑，“我的人只負責把她送到城西的驿站，剩下的路就靠她自己走了，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一概不知。
我給她的錢不多，大概能支撐三兩天吧，其他的靠她自己了。不過我相信她即便餓死在路上也不會願意回來見到你。
兄長，你這速度也真是夠快的，身體痊愈得不錯呀？”
長劍貼着他的脖頸，劃出一條輕細的血痕。
玉知微按捺着情緒，手死死攥着劍柄，繞着他走了幾步。
玉昭華繼續嘲諷，“賞黃金一千錠，你出手可真夠大方的呀。”
“朕早該想到是你，否則她逃不出去。上次你這提霞寺做了那樣的事朕就該殺了你。”
只是想到父親的囑托，沒有下手而已。
他忽然冷笑着放下了長劍。“你把她送走，無非是想讓朕難堪而已。你就是處處都要和朕作對，其他的你不在意。朕告訴你，皇後朕一定會找回來的，你的所願都不能達成。”
“這話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讓你不高興，讓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有一點你說錯了。這不只是我的所願，更是她的所願。她有多想逃離你，你自己不知道嗎？我把她送出宮，她很是感激呢。”
說到這幾句，見對方臉色變了，玉昭華心知說到了他的痛處，愈發來了興致，繼續道：“你在人家眼裏就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她怎會願意跟你好呢？更何況，先皇多寵她啊，她怎舍得和你這個殺死先皇的仇人在一起？依我看，沒在龍榻上捅你一刀就算不錯了。”
本就未病愈，對方拿她來做一番刺激，說得在理，又正中了他心中的惶惑，玉知微只覺得頭痛起來，針紮一般，一瞬幾欲站立不穩。
玉昭華大笑，“失去所愛的滋味不好受吧？”下一瞬他又變了臉色，眸中燃着恨意，“那你當年殺死母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父親？！”
“夠了！”
玉昭華看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惹惱了他。
“殺了我吧。”他輕飄飄地說道，好像真的對生死毫不在意。“無論你做什麽，尹黛霜都不會願意和你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