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對勁

不對勁

羅益寰還是來找了餘燼。

他戳了一顆酥酥脆脆的章魚小丸子，看着自己好友擰着眉把手機揣好。

餘燼口味重，看着壽喜鍋覺得滋味寡淡，先扒拉了兩盒牛肉，小料盤裏全是辣椒粉。

羅益寰“啧”了一聲，聲調裏帶着股酸勁：“怎麽回事啊餘少，這麽不歡迎我的嗎？”

餘燼用食指摸了摸鼻尖：“你最近不是有個大手術嗎？來我這幹什麽？”

羅益寰的眉毛擰了一下：“昨天才開了研讨會，我熬了大半個月了，手術比較精細，休息一天。”

牛肉好了，餘燼不解：“放你一天假是調整狀态，不是讓你坐飛機過來的。”

“我吃完飯就回，”羅益寰嘆氣，“你以為休息真的就是待在家啊？剛剛還在群裏@我說病人狀态不太好，我估計等會回去還是得去醫院看看。”

餘燼：“那也是辛苦你還來找我一趟。”

羅益寰撇撇嘴，他從穿上那身白大褂，就沒清閑過，大學時候聊天，他不是在上課就是在上課的路上，後來大家都離開學校了，他還在跟着老師跑研究。

現在他下臨床，腦外科，高精尖醫院收治的病人又棘手，好友們在蹦迪，他在醫院一宿一宿的熬。

“不辛苦，”羅益寰喝口水，“這不是聽你說的，OO戀？你那邊的員工還是祝苘那邊的啊？”

餘燼不願再想起那天的事：“我就是問問，哪這麽八卦？”

還驅車千裏跑來八卦。

“是嗎？”羅益寰微眯眼睛，“我發現你家和祝家搞合作後，你的行蹤怎麽就這麽詭異？”

餘燼不搭理他，兀自埋頭吃飯。

羅益寰也不理他，繼續說：“約着出去玩拒絕，現在看現場了，直接失聯。”

約出去玩的時候他還在和祝苘跑交流會。

“那不是失聯，”餘燼眉心起溝壑，“我有事，生了個病。”

他把自己水土不服的事說了：“每天工地醫院兩頭跑，閑下來只想睡覺。”

羅益寰眨眨眼，重點跑偏：“我去？祝苘是不是有強迫症？日總結周總結的，适合來醫院寫病歷做交班啊。”

餘燼叫他別貧嘴，抹了一把臉：“以前只是數據說話，不知道他行動力這樣，而且要求規矩都像是有塊标尺一樣。”

“那你呢？”羅醫生夾着肉，“都住對門了，還要你卷我更卷？”

“控制不住，”餘燼靜了一下，看着鍋裏新下的肉變色，他眼仁很黑，注視久了泛着一股認真勁，“以前年紀小點，祝苘期末成績在我後邊，我看他看我的眼神，鉚着股勁，就想着下次考試要碾壓他；等他什麽東西比過我了，臉上那得意勁，很有意思，就更想下次做個什麽讓他比不過。”

羅益寰滿臉震驚：“我靠你也太變态了，所以之前你倆碰面，才去人家面上說沒考過你？”

餘燼點頭，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好友罵道：“你真賤啊，”罵完轉念一想，“诶”了一聲：“這次你不會也惹人家了吧？誰做事這麽卡着規矩啊？”

排除祝苘的行為習慣，要求自己公司的人一點都不奇怪，但這樣精确到餘燼都要做許多總結規劃，可不就是故意的嗎？

他倆确實有事，但餘燼相信祝苘不會拿這個來刁難人，唯一可能的……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說：“可能……可能是我去他公司适應業務的早上，我說他每天踩點到。”

羅益寰：“……”

餘燼“嗐”了一聲：“我還說自己已經處理了好幾封郵件了，還問他怎麽睡得着覺。”

兩人隔着袅袅的熱煙對視，一個呆愣，一個裝得渾身無辜。

最終，羅醫生大笑：“該，他沒叫你到工地輸液就不錯了。”

餘燼：“……他沒這麽狠心吧？他還幫我做了日報的。”

羅益寰：“是吧，所以你明知道祝苘氣性大，還要嘴損，你現在好了吧？他回來不把你卷死？等他們蓋兩層樓，你還在封車庫，問你怎麽睡得着覺。”

餘燼要起身：“那我去叫他們加快一下工作進程。”

“消停點吧！”羅醫生求求他了，“放過你們的員工，也放過周圍奮鬥的老板們吧！”

正說着話，羅益寰的手機亮了，一看信息眼睛也亮了亮：“诶，季家那倆兄弟要回來，這會給我發信息問有沒有空吃飯。”

餘燼嚼着肉挑眼尾，滿臉疑惑：“季朗和季銘？他倆不是在軍隊裏嗎？怎麽有假？”

“我問問啊，”羅益寰噼裏啪啦的敲手機鍵盤，“哦，說是他們老爹專程去找領導要的假，要了一周，和家裏人吃吃飯，還有……”

羅益寰的眼睛突然瞪起來，喊了聲“我操”，轉頭看餘燼。

餘燼被看得心裏打起鼓，又看見這人笑起來：“你猜他們還要回來幹嘛？”

“難道和我有關？”餘燼絞盡腦汁，“我家最近大概沒什麽事需要他們幫忙。”

羅益寰搖腦袋：“和你有一點點關系，他們被叫回來相親，和你死對頭，祝苘。”

餘燼：“？？？”

*

和歷總的商談還是落到了祝苘的身上。

歷總一坐下來就和祝盼盼攀談兩家人的關系，又扯之前和祝苘商議得多投機，再細數了一下幾部分轉變的憂心，最終敲了個再讓三個點。

祝盼盼知道他會做過分的要求，但沒想到直接扒皮，讓三個點，要建霆虧本辦事。

當即他就說：“歷總你怎麽敢啊？”

作為被家裏人寵着，祝苘跑外場都要盡做大可能把業務做好的妹妹，她業務做得不多，但也一點不虛這些老總，骨子裏其實也有點祝苘的氣勁，當即就不想合作了。

她本來是拿着包包直接敲隔壁房間吃飯的，結果在門口鬧了幾句。

祝苘站門口，歷總的臉色就變了，他是個面上看起來硬氣的alpha，被寒光一掃，結結巴巴的叫了聲祝總。

被鬧得有點頭疼，臉上的表情比平時商業談判嚴肅許多。

在屋外立着不好看，祝苘帶着許助理，進了隔壁，祝盼盼挂臉，他拉着椅子讓人坐旁邊後按了按妹妹腦袋。

祝盼盼全程不說一句話，距離一拳頭的距離給哥哥發消息：

- 我是不會在合同上簽字的！

祝苘瞟眼看了一眼消息，嘴角繃了個沒有感情的笑，問歷總：“歷叔叔，之前這合同不是都說好了麽？出了什麽事？或者你有了什麽難處？”

歷總看了一眼他旁邊的祝盼盼。

祝盼盼已經開始吃飯了。

祝苘抿了一下唇角，笑得也是十分官面子：“盼盼，還在談事，你吃慢點。”

歷總：“……”

“見笑了，”祝苘這才笑得有點溫度，“歷總你真有什麽難處嗎？”

這不滿都挂臉上了，歷總不會體會不到，眼神閃躲了好幾下，搖頭：“沒……沒難處。”

“沒難處還需要這樣啊？一個點多少錢你不會不知道吧？”祝苘把iPad調轉方向，讓歷總看上面的東西，“我還以為歷總的公司出了什麽事呢，結果看企業資訊，沒有啊，您這不是，前段時間還和文牧山文總合作了嗎？”

歷總臉色一白。

許助理眼力勁好極了，隔着小半張桌子給老板發信息，是一項PDF版的企劃書，祝苘看着自己助理挑眉，假裝嗔怪：“這還沒談完事呢，這些待會再發。”

許助理笑笑，輕聲道歉。

祝苘佯裝要收回iPad，結果故意不小心把文件點開了，“啧”了一聲：“哎我這手才抖，但這個企劃案也不是什麽秘密，就是一個市政項目。”

歷總的臉色更白，但多了驚詫，下意識問：“市政項目？”

“對，我聽說文總也想接這個項目，”祝苘點頭，又嘆氣，頗為惋惜，“歷總，我也不是怠慢你才把工作交給盼盼的，只是我忙着跑外地和這個項目，實在是沒時間。”

“今天過來也不是專程為了你這件事，是晚上，要和負責城市規劃和管理的季主任吃一下飯。”

歷總嘴唇一動，有點抖，問：“是季千韌季主任？”

祝苘眉眼彎了起來，笑得安安靜靜：“是的。”

合同還是順利簽了，三個點沒讓，還讓歷總讓了一個點，祝盼盼依舊不簽字，祝苘勸了半天，用去看演唱會的吃穿用度做條件才說好。

現場改的合同，他叫許助理和盛璟去辦，又點了幾個名字聽起來吉利的菜。

“這頓酒我就不喝了，本來也不是我的局，”祝苘樂呵呵的，“接下來的合作希望順順利利的，有事情歷總可以随時聯系我。”

他給人添酒，視線鎖人，歷總只能硬喝，沒一會一瓶白的就見了底。

祝盼盼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吃飽喝足挽着哥哥的手臂：“哥哥你說吃喝玩樂随便，真的作數？我要帶小苒，她的你也包嗎？”

祝苘走下酒店的臺階，從錢包裏抽了張銀行卡：“不夠就記賬。”

祝盼盼把卡拿住，抱着哥哥笑得一臉燦爛：“哥哥我太愛你了！”

祝苘深覺肉麻，讓她別扒着自己：“多大的人了？都弄好了就回公司處理後續，我要回去換身衣服。”

祝盼盼：“我再大也是哥哥的妹妹，遇到事情了也要抱大腿。”

鬧鬧騰騰的，他倆到了馬路邊，祝建枝的車卻停在這，司機搖下車窗：“小苘總，祝董叫我來接你。”

來接他一個，許助理直接下班。

祝盼盼和盛璟帶着人回公司。

祝苘以為是直接去總部，結果司機帶他到了一家服裝設計店，門面挺有格調的，色調符合高精款，棕木底，鑲着“暴風雨”的英文。

喬漁和祝建枝已經在裏面了，兩人身上一人一件定制。

祝建枝像是等了很久了，帶着抱怨：“怎麽談了這麽久？”

祝苘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勁，看着兩人，又看着有人拿了件禮服西裝上來，低聲解釋：“改了合同，耽擱了點時間。”

祝建枝倒是不擔心自己兒子吃虧，喬漁過來挽人：“先別說這些了，先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祝苘恍恍惚惚，一邊想着這次應酬要這麽隆重嗎？不是說不用上綱上線嗎？

換了全身，看鏡子裏的自己，西裝很合身，黑金調，有股貴氣，但金色花紋占比不重，不張揚，顯得穩重，露鋒芒，卻沒有攻擊性。

比平時商業應酬着裝考究，但又比宴會收斂。

喬漁來來回回看，誇好看，問：“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祝苘動了動脖子，看着別在領口的珍珠領夾。

猜想來得有點突兀，他不是自戀的人，并且覺得這種猜測顯出不禮貌的冒犯，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爸媽，你們确定晚上是應酬，不是去——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