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以嗎?
可以嗎?
其實祝苘分化時,出現的高熱症比身邊所有人都久,他返校的時候不僅貼着抑制貼,還吃着退熱藥。
一開始他連家裏人一起瞞的,上學放學硬挺着,alpha們做的課業、活動,他一件不落。
餘燼聽着只覺得後怕,向後撐着洗手臺:“你應該在家,等燒退了才回學校。”
祝苘滿臉倔強:“不用,那些課業和活動omega也能做。”
眼前的omega比他想象中要倔,餘燼的呼吸在空間裏響動:“這和omega或者alpha沒關系,再厲害的alpha,生病了也需要及時就醫。”
安撫信息素越來越濃,祝苘心安了很多,但還是緊靠着牆壁,兩人中間仿佛隔着山海,龐大的氣息洪流。
被發現不對勁,是周末下午。
祝苘往常的生活很簡單,吃飯睡覺簡單娛樂,閑下來就待屋子裏做作業。
祝盼盼要哥哥陪着去樓下的池子游泳挖沙子,去拍祝苘房間門,但完全沒回應。
做作業再入神也不會不理她的,祝盼盼當即把門扭開了。
“媽媽!”看見床上蒙着被子的人,她沒跨過門檻就知道出事了,趕緊叫人,“哥哥他不舒服!”
喬漁一進屋就聞着濃郁的山茶味,伴着剛分化的甜膩沖勁:“哥哥你還好嗎?”
祝苘是omega,她看着桌子上的藥,作為家裏人,這時候才知道。
額頭燙得能燒水,祝苘的臉白得毫無血色,已然快糊塗了。
喬漁把人撈起來,摸到一後背的汗:“哥哥?”
祝盼盼也跑過來,往他身上趴,卻被燙得彈開:“呀!哥哥是不是熟了?”
祝苘虛弱得擡了擡眼皮,翻了個毫無威懾力的白眼。
祝盼盼立刻靠近了:“媽媽,哥哥看起來很不好,他好像昏了……”
當時立即去了醫院做全身檢查,也做了腺體分析,喬漁原本想問問自己兒子為什麽要隐瞞,結果被醫生叫去辦公室。
祝苘閉了閉眼,事已至此,他吐了口泛冷的氣:“我的腺體檢查有問題……”
餘燼覺得問題可能比較大。
“我的信息素濃度比正常的omega濃,是不正常的濃,”祝苘仿佛在會議,眉頭擰着聲音哽了一下,“腺體,當時,腺體裏面有一個很小的結節。”
餘燼的眼睛瞪了瞪。
他兩步就上前,要去看他後頸:“動過手術?我之前沒看見有痕跡……”
alpha身影壓下來,祝苘搖頭:“沒做手術。”
餘燼心想沒動刀疼就好,先松了口氣,又把氣硬生生提上來,想到他吃的那些藥:“那你吃的那個抑制的藥……抑的結節啊?”
“不是,”他仰頭,“醫生說不大,可能是因為分化,激素失衡,先吃的抗激素的藥。”
藥物終究是咽下去化血裏,祝苘剛開始吃還好,定期複查,結節是小到消失了,但祝苘發現渾身不對勁。
先是體力再是精神力,他的身體狀況一直在往下降。
“因為那個藥,”祝苘把頭低下去,“可是那個藥不能不吃,一吃上也不能猛地停,吃了兩年,就比……”
說到這裏他臉色更白,瞳色多了層灰色,他比往常的omega身體更弱點。
頭還沒低多少,下巴一暖,他被alpha摸着下巴擡起頭。
餘燼的眼眸在光裏晃,卻說了句沒頭沒腦的事:“你吃藥的那兩年,就是沒考年級第一那段時間。”
祝苘顴骨一紅,垂眸不得,脖子仰着吞咽。
alpha吸氣:“結果我還向你炫耀。”
祝苘也想起這事,眉心皺起。
餘燼看着他比起前幾天要柔和一點的眉目,應該是停了抑制劑的緣故。
他得知祝苘O裝A就疑惑過,光憑着臉面活着心氣,大可不必這樣,現在搞清楚事兒,心裏複雜,但又走得通祝苘的心理邏輯。
每個人看待事情的心理阈值不一樣,對祝苘來講,分化成omega已經夠失落了,後來身體比omega還不好一點,要是自己,得抗拒成啥樣。
而且祝苘一直做得很好,沒人懷疑過他,一定用了更多的努力去鍛煉自己。
前幾段時間一見面互嗆說的那些話……
“我不知道你經歷這些,”alpha抹了一把臉,“你家裏看起來不像有事的。”
也是難怪祝家全家都由着祝苘,就算十分想勸也點到為止,都在小心翼翼的護着他的倔強。
“我完全沒往這方面想,你一直看起來很健康,”餘燼的眼珠動了動,責聲漸起,“怪不得你那時候這麽怨我。”
也怪不得只要逮着了就卷起來。
說出來好多了,剛才的微顫停止,祝苘心裏倒是倦了,陳芝麻爛谷子的小口角,他擺腦袋:“算了。”
餘燼撐了一下他身後的牆:“之前我不知道,以後不了,也不嘴欠,你就別氣了,真的要氣,要算賬,也別用這種方式。”
祝苘震驚:“我用什麽方式?”
他覺得話不太對:“什麽叫我要生氣?”
餘燼向前一步看着他的側臉:“解決眼下最近的正題,孩子,你留不留?”
他聲音低了點,眼神又落到他的腺體上:“或者現在有孩子,會不會影響到你的腺體?”
祝苘擡手摸了一下後頸,眼神有點直:“不影響吧……侯醫生沒說這個。”
“他一直是你主治醫生嗎?”餘燼輕問,“我明天去問問。”
“不對啊,他檢查出你懷孕了,不問問alpha是誰?”
祝苘耳根紅:“問了……”
餘燼眼角耷拉下來,撇嘴:“你看你又不告訴我,要告訴了,我又不是不來。”
祝苘受不了,條件反射地往邊上撤了一大步。
餘燼:“……”
omega要走,被抓住了手:“給個決定吧,真的,我想的是,你要孩子,我們就合計合計怎麽給家裏人說,要是不要……”
餘燼抿了一下唇,眼裏多了分失落,但收得很快,他好言好語的:“不要也沒關系,是你的自由,我會在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你,也會幫你養好身體,到時候除标記……”
滾燙的手心灼人,alpha痛定思痛般:“我也一直陪着你,到最後的最後,咱倆要用什麽關系在合作場上見面,我也尊重你。”
*
祝苘覺得自己會失眠,畢竟廁所太狹小,餘燼離他太近,讓他躲無可躲。
alpha說完話後挑了一下眉,沒等到回應還繼續問,問他這法子可不可行。
祝苘恍得厲害,從牆上“下來”,也像是下了決心似的:“我再想想。”
餘燼看着他嘴角挑了挑,把洗手臺上的熏香拿上:“那我把這個放你床頭。”
祝苘以為他放上就走,結果alpha把許助理給撬起來了。
祝苘:“??”
許助理:“????”
他雖然目露詫異,但跑得飛快,扒着門小心翼翼的說:“祝總餘總,你倆有什麽好好說,有事一定要先給我打電話,別……”
祝苘“啧”了一聲,小助理趕緊閉嘴。
餘燼從兜裏拿出車鑰匙抛給他:“開誰的車回去都行,我的車在醫院門口,不開的話幫我停地下車庫吧。”
大半夜的,許助理嘟囔:“我開你的吧,想回去多睡會叫,祝總的車鑰匙在床旁桌的抽屜裏。”
餘燼比了個“OK”的手勢。
熏香的味道在安撫信息素面前淡得聞不着,餘燼也快要習慣陪伴椅,蓋上薄毯從omega眨眨眼:“睡覺吧,以前說你是一生要強的omega,還不樂意。”
病床響動,祝苘躺着卻沒有閉眼睛,盯着alpha看。
夏夜伴着月色,窗戶也沒拉窗簾,而且門外也亮着淺淺的燈光,餘燼能看到他瞳孔裏的光點,一眨一睜間輕輕閃,像是黑夜湖水裏倒影的小月亮。
他家後院裏有個小型噴泉,小時候還養過魚,年紀大點,朗月懸空時,已經不養魚在裏面了,但下晚自習路過,餘燼會忍不住伸手去攪合一下池水,讓月碎纏繞指尖。
他被看得前心後背癢癢,也想去揉一揉omega眼裏的月亮。
餘燼的手指在被子上動了動,扯了一下嘴角:“又生氣了?沒事,要強也不是壞事,就是……注意身體。”
祝苘翻身不看他,手在被子裏揪了揪,他其實明白,alpha和omega的懸殊,但就是……
後背被一只手拍了拍,餘燼的氣息挨近,居然掀開了被子,祝苘的後背貼着alpha的胸膛,略帶硬的肌肉附着,讓他的後脊骨挺舒服的。
他繃了一瞬唇角,語氣倒是沒有生氣和拒人的味道:“你躺上來幹什麽?”
alpha隔着衣服按住他的肚子,身子沒貼很近,給祝苘三分之二的位置,自己後背懸懸的在床側,omege只要擠一下就能落床下去。
他另一只手捏了捏祝苘的胳膊:“我收回之前的話,你現在身體其實比一般的omega好,平時沒少鍛煉吧?”
以前他還和祝盼盼吃完晚飯遛狗散步呢,雖然自己妹妹完全是那他當幌子。
omege撇了撇身體:“我是我小區那邊菲克斯健身俱樂部的會員。”
餘燼在他身後一笑,又拽着他的小臂捏了捏,聲音低沉:“挺好的。”
祝苘想說不好,但又找不到哪裏不好,可能是夜色之下,alpha的氣息和信息素剛好,溫暖的懷抱和擁抱的撫慰交織,他沉默到餘燼的呼吸漸漸緩慢。
“餘燼。”他不報應答的喊了一聲,同時也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餘燼卻醒了,睜開眼看着他的頸側和耳根,自己眼裏也盛着一汪月亮,忍不住在懷中omege的聲音裏心顫顫。
他呼氣:“嗯,你說。”
“明天出院吧?”祝苘問,“有你的信息素和醫生開的藥,應該就可以吧?”
alpha的眼睛在這一刻極亮,想一口回個“絕對可以”,但理智讓他強行冷靜下來,只将omega圈在身側靠近了一些,說:“明天去問問醫生?這次我能去聽聽嗎?”
時間流淌,半晌很讓人煎熬,好在祝苘吐息之後,伸出了腳,他的腳心貼着餘燼的腳背,身體徹底放松下來,點頭:“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