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瘦
暴瘦
節目組的拍攝計劃是把整個紀錄片劃分為七期，前面三期主要記錄奇石演化的過程還有發現挖掘的程序，中間一期是采訪鎮上一直堅持宣揚和保護奇石文化的工作人員，通過他們的堅守的過程來凸顯保護奇石文化的不易，還有通過他們眼中的奇石文化，來了解奇石。
後面三期通過鏡頭着重講解記錄已經在展示的奇石，也是通過另一種方式來宣揚更多的人到現場進行參觀。
在拍攝第三期的時候，第一期已經剪輯結束，播出的那天是周五的晚上，姜許還有池晏洲特意趕回鎮上，他們五人窩在姜春棠家中，大家看着投影上播出的畫面。
通過鏡頭來回顧着走過無數次的地方，回憶充斥在心口。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些地方這麽美？”周浦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感慨地說道。
姜許抱着姜春棠的胳膊依偎在她的肩膀上，“是啊，明明是走過無數次的地點，現在看卻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聽着他們兩人的感慨，其餘三人目光放在前面的畫面上，實際心中所想的他們無異。
第一期播完後，在網上讨論熱度很高，奇石文化再次登上熱搜，連着他們之前拍攝的視頻再次被網友抛出來讨論，姜春棠的微博直接爆掉，看着快速上漲的粉絲數量，姜許驚呼，“棠棠你這粉絲數量比一般的網紅要高得多的多。”
姜春棠看着還在不斷上升粉絲數量，“我想把這個賬號改成鎮上宣傳的主賬號。”
“可是，那你之前發的東西怎麽辦？還有這個是你情緒的垃圾桶……”姜春棠接話：“沒事的，之前的我會删掉，後面這個賬號只發奇石相關的消息，至于我，很簡單啊，我可以重新注冊一個賬號。”
“可是……”姜許還想要說什麽，被她輕搖頭制止了。
一旁的夏聿川看到她的動作，低頭把玩着手機，一下又一下。
從發了奇石視頻後，她就再也沒有發日常的生活了，關注的人多了，考慮的方面也就多了。
現在看這樣的解決方案是正确的。
當天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的姜春棠拿着手機，翻看着之前發的微博日常，有時候一天能連續發好多條，各種小事情都往上面發。
每看一條，都像是又重回到那天一樣，吃到了美味的飯菜，喝到了好喝的奶茶，還有和姜許一起看了什麽電影。
每一條都是她生活過的痕跡，點下删除鍵的時候，她內心是不舍的。
删完最後一條後，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遲遲不能入睡，半夜坐起身，立馬注冊了一個新的賬號。
拍攝完前三期，節目組放了一周假期，他們也利用了着一周的時間每天在一起視頻讨論自己的視頻的拍攝腳本內容。
節目組休整結束開始拍攝第四期采訪的內容，因為會涉及到鎮上居民的方言，節目組人聽不懂，姜春棠全程跟着，做翻譯。
原本計劃的時候，這一期是拍攝最輕松的，但是在拍攝過程中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周時間她瘦了十多斤，本就清瘦的她，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
誼春鎮的秋天，氣溫下降很快，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夏聿川看着遠處被一群節目組的人圍住的身影，她剪短了頭發，原本及腰的長發現在只到肩膀處。
她用手按住被風吹起的頭發，另一只手拿着筆在紙上寫着什麽，認真的連有人走進都沒發現。
“夏博士。”站在她身邊的工作人員喊道。
姜春棠聽到名字擡頭時，他看到了她的消瘦，她看到了他的疲憊。
這一周，夏聿川因為導師的事情被緊急喊回研究室，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後，連忙趕回來。
身邊的人離開，去忙各自的事情。
“走走？”他先開口問道。
姜春棠點頭，取下身上的工作牌，然後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拿過帽子，在出來的時候帶上。
看着她捂着嚴實的模樣，夏聿川輕笑出聲，“你還是這麽怕冷。”
她打小就怕冷，每到深秋就開始裹的嚴實，冬天更是帽子手套不離身。
“實驗室的事情處理好了嗎？”她問。
“嗯，處理好了。”
回答完問題後，他問：“怎麽想剪頭發了？”
姜春棠擡手摸了一下被帽子壓在脖頸處的頭發，“不好看嗎？”
“不是，很好看。”
就這樣兩人順着落滿秋葉的小道上慢慢走着，一問一答結束後，都沉默着，一周過後的再見，兩人好像不似之前那樣自然。
這一點夏聿川體會更深，所以在把她送回家後，第一時間聯系了周浦。
“你不知道？”聽到他的問題後，周浦疑惑地問，“也是，你這段時間因為導師的事情忙的連覺都睡不好，謝阿姨回來過一次。”
謝阿姨是姜春棠的媽媽。
“她們吵架了？”
周浦想了一會說：“也不算吵架了吧，是謝阿姨單方面的無理取鬧，姜小棠還挨了一巴掌。”
“什麽？”他滿眼心疼地問。
“唉！”周浦嘆了口氣，“你知道她媽媽性格的，根本不會顧及那麽多，我也是後面聽我媽說的，那一巴掌打的很重，姜小棠臉腫了好幾天。”
“為什麽打她？”冷靜下來的夏聿川，語氣沉了幾分。
周浦從自家的沙發上挺起身，看眼正在廚房做飯的母上大人，拉開陽臺玻璃門後開口：“說姜小棠鴿了給她安排好的相親對象，母女兩人聊的不愉快就動手了。”
原本以為她暴瘦是因為節目組的拍攝強度有關，現在看來真正壓垮她的是這個原因。
自從她把微博賬號換了後，不在一起後，夏聿川就不能夠及時了解她的情緒變化。
晚上的時候，節目組通知需要補拍幾個夜景下的采訪鏡頭，因為時間關系一時之間在鎮上很難找到合适的采訪對象，一行人站在小廣場上吹着冷風，帶着帽子的姜春棠把手放在風衣的口袋中 ，腦袋中快速的略過合适的人選。
周浦？不行，他這人不靠譜。
鎮長？也不行，他的采訪要放在最後。
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拿出手機撥打夏聿川的電話，第一遍沒人接，就在她準備自己上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剛在洗漱，怎麽了？”夏聿川站在卧室，用毛巾擦着還在滴水的頭發問道。
應該是開了免提，姜春棠能夠聽到他那邊傳來的動靜，被帽子蓋住的耳朵悄悄的泛紅。
把事情的和他說了之後，夏聿川說：“我知道了，等我換身衣服就過來，你們可以先布置場地。”
他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工作人員還在布置采訪背景板的時候，穿着黑色風衣的他自遠處走來，晚風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亂他的頭發。
一旁的工作人員也看到了他，小聲的和周圍的人說：“夏博士這張臉放在娛樂圈也是絲毫不遜色。”
“怎麽不進去？”他來到姜春棠身邊，看着她身上只穿了件單薄大衣。
“我不冷，你可能需要再等一會，場景還沒有布置好，不過你可以用這段時間來看下她們寫出來的稿子。”姜春棠拿來一沓稿子遞到他面前。
從她手中接過，夏聿川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稿子上的信息，“這裏風大，我們進去說。”
姜春棠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回來的他明顯有些異常。
兩人來到室內會議室，坐下來後，見他還是沒有打開稿子的意思，姜春棠看眼時間，提醒：“背景很快就能搭建好，你确定不先看看稿子，提前看下問題？”
在她注視的目光下，夏聿川捋開原本被她擰在一起的稿子，大概過了一下問題後 ，他擡頭問：“謝阿姨逼你了？”
聽到他這樣問，姜春棠明白了他異樣的原因了。
“她不一直都是這樣嗎，都習慣了。”用最輕松的語氣說着內心深處最沉重的話。
看着她剪短的發，沒有血色的臉頰。
夏聿川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樣，擡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帽子，然後順着帽子向下，指尖撫過她消瘦的下巴，“真的習慣了嗎？”
一句很輕的疑問，成功擊潰姜春棠在心中搭建起的城牆，轟然崩塌的瞬間，淚滴滑落。
淚水一滴接着一滴，抽搐隐忍的肩膀，無聲的哭泣，都是她對這段時間的宣洩。
夏聿川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單手環在她的腦後，然後把她環在自己的腰間，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
“我們是獨立的個體，并不會也不可以因為父母的生養就完全的是從，謝阿姨這樣着急無非是因為和身邊年紀相仿的人作了比較，冷靜下來她會想清楚的。”
不大的會議室中 ，他的聲音像是寒冬中正處在烤爐中的板栗，溫暖香甜撫人心。
“希望吧。”姜春棠從他懷中坐直後，整理好自己情緒後，接着說:“好了，不說我的事情了，他們那邊應該已經好了，我們出去吧。”
說完她起身打開會議室的門向外走去，身後跟上來的人，在走出會展中心正門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外面的風很大，幾乎在出聲的瞬間，開口的聲音就被風帶走。
但是姜春棠聽到了，“我們還有機會嗎？”字字像是打在她的心中，以至于在後面的采訪過程中，她始終不敢和他對視，也一直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拍攝結束後，躺在家中的她，腦海中一直浮現那短短的七個字。
不知不覺睡着後，在夢中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重複着對她問着這幾個字，早上醒來後，她夢魇了一樣，機械的來到咖啡機前給自己做了杯超級濃郁的黑咖。
仰頭一杯見底後，她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