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無賴

第43章 無賴

沈玉嬌拿着藥在院子裏躊躇了半晌, 她此刻離慕辰安的書房不過幾步之遙,慕辰安透過窗子将沈玉嬌的動作盡收眼底,他坐在書案後遲遲等不到沈玉嬌推門進來。

既然她不進來, 那就只能他出去了。

沈玉嬌好不容易準備進去, 她剛走到門外擡手去敲門, 書房門就被從裏面打開, 她還未落下去的手被門內人接住。

沈玉嬌吓了一跳, 反應過來想讓慕辰安松手, 只是他手背上的血痕實在顯眼,沈玉嬌輕咳一聲道:“王爺手背上這傷……”

慕辰安輕笑道:“王妃不說治本王不敢。”

沈玉嬌瞪他,“活該。”

她将另一只手裏的藥遞到慕辰安面前道:“給。”

慕辰安看了眼她遞過來的藥, 并無接過去的打算,他看着沈玉嬌道:“那就勞煩王妃為本王上藥了。”

沈玉嬌剛要拒絕就被他扯進了書房裏,她急忙道:“我就是來送個藥,實在不行你找府醫過來給你包紮傷口。”

慕辰安:“府醫要是問這傷哪來的, 本王就說王妃抓的?”

沈玉嬌:“那還不是因為你不肯放手, 你要是早松開我也不至于會劃到你。”

慕辰安:“王妃若是早開口……”

“閉嘴。”

沈玉嬌不想和他談論這些,她抽出自己的手打開藥瓶就将藥膏往慕辰安手背上塗,“不準動。”

這藥膏觸手生涼,帶着些淡淡的花香, 沈玉嬌這才記起手裏的藥是之前李玉恒為她尋來的“白玉膏”, 祛疤上品,幾道抓痕而已, 塗上不過兩日便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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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安舉着手任由她塗藥, “王妃最近脾氣見長。”

沈玉嬌塗藥的手指狠狠往下一按, 她只可惜沒再抓狠些,“王爺若嫌我脾氣大就趁早寫份和離書, 再大的脾氣也用不着你受。”

慕辰安眉目間帶着笑意,絲毫不覺手上痛楚,“無妨,本王受得了。”

沈玉嬌氣他無賴塗完藥就要走,但慕辰安還沒等她轉身便說:“王妃好歹拿帕子包一下。”

傷得不重,要求不少。

沈玉嬌沒好氣地從袖口裏抽出來一條月白色帕子給他随意裹着打了個結。

慕辰安垂眼看着手背上盛開的芙蓉,與他腰間香囊上的芙蓉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玉嬌之前繡了好幾天的芙蓉,全裁作帕子了,只是長進不多,見他如此打量還以為他嫌棄上手就要摘了,“你要嫌醜就摘了。”

慕辰安将手背了過去,“王妃繡藝精致,本王甚是喜歡,不過……”

沈玉嬌:“不過什麽?”

慕辰安:“不過本王手傷了,用不了膳。”

沈玉嬌瞬間明白他想幹嘛,直言道:“你想都別想,本小姐從沒伺候過誰。”而且就他手背上那點抓痕連傷都算不上,堂堂王爺破了點油皮比她都矯情。

沈玉嬌午膳用的晚,此時也不覺餓,“王爺晚膳自己用吧。”說罷她便出了書房再不去看慕辰安。

這次慕辰安坐在書案後不再攔她,他還以為沈玉嬌直到明日都不會出房門見他,這傷真有用處,讓他又得了條帕子,只可惜傷得太淺。

卧房裏,綠夭将修好爪子的獅子貓放在軟榻上,擡頭便看見沈玉嬌面露怒氣的回來,綠夭忙迎上去問道:“小姐為何如此生氣。”

沈玉嬌将手裏的藥瓶拍在桌子上,她忘把藥留下了,她對着綠夭道:“你把這藥送去書房。”她才不要再過去一趟。

綠夭看了眼她的神色,王爺受傷了?但王爺受傷小姐為何會生氣?

但如今小姐這神情她也不敢問,綠夭拿了桌子上的藥便依言送去書房。

慕辰安此時正要離開,撞見綠夭着急忙慌地過來,“可是王妃有事?”

綠夭搖頭,雙手捧着藥瓶奉上,“回王爺,王妃無事,這是王妃讓奴婢送來的。”

慕辰安見着綠夭手上熟悉的小藥瓶道:“王妃呢?”

綠夭答道:“王妃在卧房休息。”

慕辰安拿過藥瓶時綠夭看見了他手上的帕子,她家小姐繡的芙蓉她可再認識不過了。

“去找何管事讓他調兩個丫鬟過來,你既貼身伺候王妃,這些跑腿送東西的活就交給她們。”

綠夭快速收回視線,“是。”

……

晚膳前何管事帶來了兩個丫鬟到沈玉嬌面前,這院子原本是慕辰安一人所住,日常掃灑都有專人來做,王爺平日裏不喜見到有外人在,平日裏這院裏連個人影都少見。

何管事送來的小丫鬟沈玉嬌看着有些面熟,似乎之前便送來過。

“奴婢秋雲、春葉見過王妃。”

“秋雲……”當日為她帶路的小丫鬟。

秋雲不知沈玉嬌為何會叫她,小心翼翼地行禮,唯恐王妃生氣,“奴婢在。”

沈玉嬌将兩人交給了綠夭,兩個年齡不大的小丫鬟也幹不了何事,平日裏就待在院裏裏侍弄花草好了,“何管事,我有事要問你。”

何管事躬身道:“王妃請言,老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玉嬌:“不過是想問問你今日可還有人送邀貼來?”

何管事答道:“回王妃,并未再有。”

沈玉嬌擺手讓他退下,這些人最好別再來煩她。

綠夭處理好兩個小丫鬟後進屋來回話,“小姐,奴婢看外面那兩個小丫鬟還算聽話,不像是那種不安分的。”

沈玉嬌:“你看着安置,先讓她們在屋外伺候,最近就讓她們守夜吧,你也歇歇。”

綠夭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好。”

……

長公主一早便讓人備好了東西,沈國公親送她出國公府,目送車駕離開。

京城長街上衆人紛紛避着長公主的車駕,這位自先帝登基起就一直備受聖眷的嫡長公主卻被安王府下人攔在門外。

“還請殿下稍等片刻,奴才這就進去通報。”

長公主身邊的嬷嬷厲聲道:“殿下可是安王妃的母親,你們本該立刻請進去,有什麽可通傳的。”

但無論她說什麽,安王府的門房皆當聽不見。

“嬷嬷噤聲吧,平白讓人看笑話。”

長公主早就想到會有今日,現在不過是稍等些時候,她怕的是沈玉嬌會不肯見她。

早膳時分慕辰安正陪着沈玉嬌用膳,沈玉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這時候他不應該是在皇宮裏上早朝嗎?

她将心裏疑惑問了出來,慕辰安為她盛了碗粥放在跟前道:“每日早朝會發生何事本王全都知道,所以這早朝去或不去并無二樣,倒不如在王府裏陪着王妃用早膳。”

沈玉嬌沒把他這狂悖至極的話放在心上,端起粥碗用膳,這是門房上來報說長公主車駕到了。

沈玉嬌嘴裏的粥都還沒咽下肚便沒了胃口,她嘆了口氣将粥碗放到桌子上,“母親怕是早膳都沒用便來了。”

她能将各府送來的邀貼盡數推卻,但此刻門外的人是她親生母親,無論當初她做了何事,那都是她親生母親。

慕辰安見她面色不佳對門房吩咐道:“去回了長公主,就說王妃身子不适。”

門房得了吩咐正要走,沈玉嬌叫住他道:“帶長公主進來吧,我就在這裏見她。”

門房看着慕辰安等他發話,慕辰安點了點頭,他立刻轉身離開。

慕辰安:“你若不想見找個理由回了便罷。”

沈玉嬌垂眸看着眼前還剩下半碗的粥,還是撤了吧,她吃不下了。

她看向慕辰安道:“長公主是我母親,這世上就沒有要躲着自家母親的道理,王爺打算留下嗎?”

慕辰安反問她,“王妃想本王留下嗎?”

沈玉嬌不言,慕辰安起身離開,不過他走之前吩咐綠夭有事就去書房叫他。

沈玉嬌喚來了秋雲将桌上的餐食收拾起來,她則去換了身衣服。

長公主到時便看見沈玉嬌一身素衣倚在窗邊的羅漢榻上,手裏還拿着本書,如果不是知道這裏是安王府,長公主還以為回到了沈玉嬌還未出嫁的時候。

那時的她還在守孝,也是一身素衣就待在屋裏甚少去其他地方,平日裏最愛翻書下棋。

秋雲奉上一壺熱茶,站在大氣都不敢亂出,沈玉嬌打發她出去了,她對着長公主道:“母親坐吧。”

長公主坐在了她對面,母女兩個一時相對無言。

嬷嬷将手裏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小姐,這都是殿下親自挑的,小姐孝期之時不能戴這些,殿下就一直放着沒機會拿出來。”

沈玉嬌放下手裏的書卷,伸手打開面前的箱匣,裏面放了許多釵環首飾,她也不過看過一眼便合上了。

剛才嬷嬷所說那些她并非不相信,而是覺得就靠這些東西,母親便想讓她忘記過往的話也着實可笑。

沈玉嬌語氣平淡:“母親今日來所為何事?”

長公主道:“安王爺待你可好?”

沈玉嬌道:“好啊,他待我……再好不過,還要多謝皇帝舅舅為我指的好親事。”

長公主看着她欲言又止,來安王府的路上她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說,此時到了沈玉嬌面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始終愧對這個女兒,心裏的虧欠讓她無論如何也難開口。

沈玉嬌不願再感懷往事,“母親還未說此行來是為了何事。”

長公主閉上眼睛嘆氣,“母親知道你怪我,但母親也沒辦法,皇帝根本未同我商量便下了旨意,我連不同意的機會都沒有,母親也不知那碗湯裏會有藥,沈國公府那段時日都被皇宮裏的侍衛把持着,不止你出不去,連我和你父親也出不去,母親都沒能看你上了花轎。”

長公主說到動情時不禁落下幾滴淚來,嬷嬷忙遞上帕子給她擦淚,“沈國公府全靠着我這長公主的名號撐着,你父親無要職,在前朝不受重用,母親但凡能有法子保得住你也不會讓你嫁進這裏。”

沈玉嬌聽着,心裏卻如同麻木了一般,要是早些日子她來安王府,在她面前說這番話,她恐怕會哭着撲進母親懷裏,但偏偏是現在,偏偏是宮宴之後,偏偏是慕辰安在外人面前透漏出對她百般寵愛之後,讓她如何去信。

“母親依舊未說,今日來是為何?”

長公主擦幹淨臉上的餘淚道:“皇帝登基也數年了,卻愈來愈不成樣子,把你嫁給安王便是胡來,如今又想讓你做他在安王身邊的眼線,母親知道你不會同意,但就當是為了保住你父親還有兄長,你可願意寫些東西交由母親,母親帶去給他。”

沈玉嬌等着她說完,竟淺淺笑了起來,“母親除此事外沒別的要說的嗎?”

長公主道:“你只需要寫點不重要的東西,安王的事你又能知道多少,皇帝那裏母親自會為你遮掩。”

沈玉嬌靜靜看着她,長公主沒等到她回話,只見她将桌子上箱匣推到了地上,裏面裝着的釵環珠玉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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