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先依誮帝

第46章 先依誮帝

屋外

慕辰安側頭望着立在不遠處的屏風, 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趙啓站在他前面低聲道:“王爺,屬下是聽王妃的, 還是……”

慕辰安道:“這京城裏總要有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趙啓應道:“王爺放心, 屬下知道該如何做。”

慕辰安進屋時沈玉嬌正坐在床上翻着手裏的書, 他走過去将話本從她手裏抽了出去, 慕辰安随手翻了兩頁道:“王妃為何會喜歡這種寫窮酸秀才和官家小姐的話本?”

沈玉嬌半仰着頭看他, “比起那些看起來讓人犯困的詩典古籍, 我寧願看這些。”說話間就要伸手去奪。

慕辰安将書還給她,春日快過了,他今日本打算帶她出城散散心。

沈玉嬌接過話本放到一邊, 忽然開口道:“窗邊的芙蓉是不是快開敗了?”

慕辰安看向窗邊,因為沈玉嬌喜歡,窗邊特意種了兩株芙蓉,移過來時開了滿滿一樹的花, 眼下敗落了不少, 樹杈上唯剩下些未開的花苞。

“本王讓人再移兩株過來。”

沈玉嬌:“再移過來也是這樣,本就不是芙蓉盛開的季節。”

慕辰安坐到了床邊,看着沈玉嬌道:“王妃不是一直想知道本王當初為何要上書皇帝讓你當安王府嗎?羌族求娶只是其一。”

沈玉嬌:“之前平國公府的大姑娘說王爺是因為喜歡才娶的我。”

慕辰安頗有些惋惜的搖頭,“本王與王妃初見時在王妃的及笄禮上, 可惜當時連王妃的面都沒細看, 若當日便看得清楚,本王早就提親了, 何至于等到現在。”不過他要真是當時就提親, 沈玉嬌也斷不會嫁給他, 加之先帝攔着,說不定會提前将她嫁人。

沈玉嬌聽罷又羞又惱, 這人怕不是就看上自己相貌了,直接将手邊的書丢到他身上,“所以呢?王爺還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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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安忍不住笑起來,将她的手握住,“是本王眼拙,沒能早些喜歡上王妃。”

沈玉嬌:“誰稀罕,王爺還是回書房的好。”她現在不想看見他。

慕辰安:“等王妃傷好了本王就走。”說罷他問沈玉嬌:“在王妃眼裏最親的親人是誰?”

沈玉嬌即便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皇祖父。”

慕辰安:“先帝是位明君。”

沈玉嬌:“那當然,皇祖父在位期間璃國一無內亂,二無外患,百姓安居樂業,自然是位明君。”

慕辰安反問她道:“先帝在位期間羌族新王還未确立,羌族先王樂于安居一方,璃國自然沒有外患,那王妃猜猜璃國又為何沒有內亂?”

為何?皇祖父早就确立了太子,國本早立,太子勢大,其餘幾位根本沒有機會,早早去了封地,至于其他……

沈玉嬌忽然想起眼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可是掌握了大半朝廷的安王,三年前皇祖父崩逝時,他若想趁虛而入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她記得當時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登基甚是順利。

沈玉嬌手指不自覺想去抓被子,卻勾到了慕辰安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手心裏,她皺眉問道:“王爺想說什麽?”

慕辰安:“先帝曾與本王有過約定,他在位期間本王要安守臣子本分。”

沈玉嬌第一次聽他說這些,事關皇祖父,她忙問道:“為何?”

慕辰安:“因為這璃國的江山本該姓慕。”

沈玉嬌聞言睜大了眼睛,她猜想過慕氏與如今皇室有仇,但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緣故。

慕辰安又道:“本王年幼時,宗親為絕後患要對慕氏後代下手,先帝念在本王尚且年幼不忍下手放了本王一命,等到本王承襲安王的時候他已經沒法動手了,他可以心軟放過本王,本王卻不會忘記慕氏曾因為皇室斷送了多少人。”

“本王還記得先帝那日将皇城禁軍的令牌交給本王說皇家曾經虧欠慕氏,他未後悔當日心軟放過本王,只是他時日不多了,他可以把禁軍交給本王,日後本王不管是篡位還是把持朝政都是皇室欠慕家的,但在他還在位時要安守朝臣本分。”

慕辰安感覺到手裏握着的指尖逐漸發涼,“先帝還說他崩逝後唯有一人放心不下,那就是他親手養大的沈國公小姐沈玉嬌,連同禁軍令牌一并交給本王。”

當時慕辰安已經頗有權勢,先帝身子日漸衰敗,再給他些時日太子也壓不過他,皇帝将禁軍令牌給他就是把皇城任他處置。

讓他本分幾年再照顧個人,如此簡單的條件,他自然答應。

沈玉嬌覺得自己有些發暈,“所以你知道羌族要求娶和親公主時才會上書皇帝說要娶我?”

慕辰安點頭,沈玉嬌守孝三年期間并未發生什麽禍事慕辰安幾乎将她抛擲腦後,直到羌族密報遞到了他面前。

為了防止皇帝将人嫁去羌族,他搶在羌族前面上書求娶,皇帝自然巴不得将皇室的女兒嫁給他,當日早朝便下了旨,慕辰安做好這一切剩下的全交給了手下人。

成婚那日對她多有怠慢,以至于現在想從她嘴裏掰出句“喜歡”難如登天。

沈玉嬌手腳發涼,她竟不知皇祖父為她謀算到這種地步。

慕辰安輕嘆了口指尖碰到沈玉嬌眼角快要掉落的淚珠,“早知你會哭便不告訴你了。”

沈玉嬌睜着滿是水霧的眼睛看着他,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先是狠心斷了與父母親的聯系又聽見慕辰安說的這些,心緒亂成一團麻,比她随意丢在一旁的絲線都亂。

慕辰安之所以挑今天将這些說給沈玉嬌聽,只為讓她寬心些,沒想到又惹得她落淚。

沈玉嬌收斂眸光問他:“如果有一日,王爺會……”如果真像慕辰安嘴裏所說的,璃國的江山原本姓慕,那沈玉嬌不知該說他是“篡位”還是拿走本就屬于他的東西。

慕辰安知道她想問什麽,“本王還想再當幾年閑散王爺,而且看着皇帝提心吊膽地待在皇位上要比直接奪了他的皇位更有意思。”

沈玉嬌聞言腦海裏浮現出皇帝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子,确實挺有意思,如果她是慕辰安她也喜歡那種将仇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最後在對方精疲力竭之際将人了結。

最終都是要了結的,但他要了結的那些人裏都是與她血濃于水的親眷,沈玉嬌自認自己沒那個本事去淡化慕辰安與皇室的仇怨,當然,她也不會去那樣做,冤有仇債有主,世事輪回皆是因果報應,她只是不知該如何自處。

慕辰安不敢留她一人瞎想,怕沈玉嬌會再疏遠自己,他緊緊握着沈玉嬌的手道:“慕氏與皇室的恩怨與你無關,先帝既把你交給我就是不願你牽扯進來,你是我慕辰安的妻子,是安王府的王妃,其他的你都無需在意。”

“本王知你心中所想,本王并不會對無辜宗親趕盡殺絕,如果真到了那日,本王會親自挑一處地方将長公主和沈國公還有懷王世子送走。”

……

長公主從皇宮裏出來便回了沈國公府,她從車駕上下來時險些踉跄摔倒在地,沈國公忙扶住她,國公府大門一關,長公主再也沒忍住,伏在沈國公身上痛哭不已。

長公主身邊的嬷嬷已經事先讓人傳信回來,沈國公明白這對于沈國公府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是他沒用,要女兒自毀名聲與他們斷絕關系才能保全沈國公府。

“恒兒那邊我差人過去說了,讓他在懷王府好生待在,近日不要出門。”

自從沈玉嬌出嫁,長公主是哭幹了身上的淚,“我過幾日想去趟南安寺。”

沈國公:“我陪公主一起去。”

皇宮裏

李洛白禁足還沒解,沈玉嬌的事傳到他耳邊時他險些沒拿穩手裏的狼毫,想必是父皇逼長公主逼的太緊了,讓沈玉嬌不得不釜底抽薪,直接斷了父皇的打算。

狼毫上的墨跡滴到了紙上,畫上的芙蓉瞬時被染上了雜色,李洛白嘆氣道:“好好一幅畫,就這樣毀了。”

宮人忙撤下,再為他換上張宣紙,李洛白提筆重新畫了張芙蓉圖,紙上盛放的芙蓉栩栩如生,讓人忍不住想貼上去嗅一嗅是否真帶着花香。

宮人贊嘆道:“殿下的畫技甚是精湛,世間無人可比。”

李洛白端詳起自己的畫作,倒是比上一張要好些,他讓人捧去晾幹墨跡裝裱上畫軸,“送去安王府給安王妃。”

父皇心急誤事,他在東宮禁足快月餘,也該出去了。

太子的畫送到安王府時先經了何管事的手,他不敢冒然打開,帶着畫軸候在王妃屋外不聲張,待王爺出來後才将畫軸遞上,“王爺,這是東宮送來的,說是太子殿下送給王妃的。”

慕辰安直接打開畫軸,一枝盛放至極的芙蓉躍然紙上,他才安撫好沈玉嬌,自不想讓她現在看見李洛白送來的東西。

慕辰安收起畫軸視線落在院子裏還剩些花苞的芙蓉枝上,心下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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