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枝

第47章 花枝

晚上有醫女來給沈玉嬌換藥, 見沈玉嬌情緒低落,便以為她是害怕腿上的傷會留疤,勸慰道:“王妃無需擔心, 屬下開的藥一定不會讓王妃留疤。”

沈玉嬌回神, 眨了眨眼睛什麽也沒說, 她自己故意造成的傷她心裏清楚, 就是這藥擦上去疼的厲害。

送走醫女後綠夭小心将包紮的細布換了新的, 重新給沈玉嬌蓋上錦被, “小姐午膳都沒用,奴婢去傳晚膳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感覺自家小姐從午後到現在都格外奇怪, 不像是傷心倒像是迷茫無措。

綠夭不知發生了什麽,午時過後她就不在沈玉嬌身邊,被慕辰安打發去了蒼鸾局,他去修補如意佩的時候蒼鸾局的管事端出來許多新做的頭面首飾, 他對那些東西不了解, 便打發綠夭過去挑。

沈玉嬌搖頭,“去給我倒杯茶,晚膳就罷了,我現在吃不下。”

綠夭:“王爺走之前說了, 小姐要是不肯吃飯, 那等他回來他親自喂。”

沈玉嬌:……

綠夭見她沒再拒絕樂呵呵地去傳晚膳,果然還是王爺有法子。

沈玉嬌倚在床榻上, 拿起放在枕邊的如意佩, 她還記得皇祖父臨終前那幾日就和平常一樣, 會照常陪着她下棋,還會笑話她随手繡出來的帕子不好看, 也是那段時間,皇祖父開始擔心她的婚事,害怕她會所托非人。

皇祖父說想她當太孫妃,是她說不願意一輩子待在皇宮裏而且她也不想嫁給李洛白,那時皇祖父笑着跟她說好,不喜歡那就不嫁。

她卻不知皇祖父為她考量了如此多。

而皇祖父崩逝那日,她卻碰巧回了沈國公府,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到,跟在皇祖父身邊的大太監說他驟然離世,什麽遺言都沒留下。

綠夭拿來晚膳,見沈玉嬌對着手裏的如意佩發呆走過去低聲道:“小姐,奴婢幫你把這東西收起來吧。”她怕沈玉嬌看見一次傷心一次,一定要找個不常用的匣子把它裝起來。

沈玉嬌伸手遞了過去,既然皇祖父不願她牽扯其中,而慕辰安也向她保證不會濫殺宗親,慕辰安不至于用這個欺騙她,至于剩下的,哪怕沒有她慕辰安也是會報仇的,因果報應,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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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夭迅速接過如意佩收起來,短時間內這東西不能再出現在沈玉嬌面前。

藏好如意佩後,綠夭招來秋雲在床榻上支了個小桌子,将晚膳擺在沈玉嬌面前。

沈玉嬌瞥了眼已經被清幹淨的書案,慕辰安坐在那陪了她一天,眼下安王府有客他去了前廳。

……

安王府前廳

趙啓送走了來人,走到慕辰安面前道:“陛下似乎對屬下要當殿前司指揮使一事并不滿意。”

慕辰安:“不着急,再等等。”左右禁軍早就是他手裏的東西,他想将趙啓推到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也不過是想日後方便。

趙啓:“屬下是怕陛下會有別的打算。”

慕辰安眸中閃過暗芒,“他不敢。”

只要不是他的人,無論誰坐上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都是死。

而他這招,皇帝早就領教過,慕辰安相信哪怕皇帝壓下奏折不聲張也不會輕易動手。

趙啓想起昔日王爺想提個刑部侍郎的空缺,幾次被皇帝駁回,皇帝有意提拔宗親裏的子弟,恰巧那一脈與慕家的事脫不開幹系,刑部侍郎的位置還沒坐熱乎人就沒了。

皇帝明知是慕辰安命人下的手卻死活找不到證據,再後來沒一人願意擔任刑部侍郎,皇帝才準了慕辰安的奏折。

慕辰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最近幾日本王都在王府裏陪着王妃,如無要事你酌情去辦便可。”

趙啓忙應下,“屬下明白。”

慕辰安擡步往內院去,他回來時沈玉嬌已經用完了晚膳,秋雲正伺候她漱口。

羅漢榻上擺着另一半餐食,沈玉嬌本想讓綠夭擺去外間的,但綠夭卻跟她說這是慕辰安要求的。

沈玉嬌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一般這個時間她可以直接歇下了,但眼下慕辰安還在,她随手拿起落在床邊的話本翻看起來,還好她還有一箱子這東西沒看,要不這些日子她都不知該如何打發時間。

慕辰安用膳時動靜不大,沈玉嬌手邊也只有些許翻書聲,不知道她看下去多少,綠夭瞄見沈玉嬌手裏的書一刻鐘了也沒翻兩頁。

慕辰安用完膳放下玉箸,他什麽話也沒說起身走了出去,沈玉嬌抓着話本的手緩緩松開,還好這人沒說要宿在她這。

綠夭招呼秋雲将桌子收拾幹淨,又将窗子開了一角透氣,等沈玉嬌睡覺後再關上。

沈玉嬌躺在床上沒辦法洗漱,好在今天綠夭已經幫她擦過身子了。

她拿過潤濕的帕子淨面,正要躺下睡覺時,心裏忽然想起外面未開的芙蓉,反正她這幾日沒法出門看,倒不如讓丫鬟剪下來插進花瓶裏,放在屋裏她還能再看幾天。

沈玉嬌将心裏的打算說給綠夭聽,綠夭忙道:“正好奴婢之前收拾東西時挑出了個青玉纏枝的花瓶,還想着要插些什麽花好,現在想來與院子裏的芙蓉正配。”

說完她讓春葉點了盞燈籠提着,她這趁着光亮去剪花枝,芙蓉枝上的花苞已經半開了,等明日小姐醒來說不定就全開了,小姐看見也能心情好些。

秋雲按照綠夭說的将那個青玉纏枝的花瓶擦拭幹淨添了些水放在羅漢榻的小方桌上。

綠夭抱着芙蓉花枝從屋外回來,她跟着沈玉嬌也學了些插花的本事,便要處理花枝。

沈玉嬌看着她手裏的花枝道:“給我拿一枝過來。”

綠夭挑了枝已經半開的芙蓉遞到沈玉嬌面前,“小姐不如将它系在床幔上,想是睡夢中也能聞見清香。”

沈玉嬌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她現在想放在身邊。

綠夭轉過身去整理花枝,一邊修剪一邊問沈玉嬌如何插進花瓶裏才好看,屋裏的獅子貓聞見香氣跳上方桌去夠花瓶裏的芙蓉,秋雲見狀忙就它抱在懷裏,可不能讓它碰倒了花瓶。

獅子貓不耐地叫了兩聲,除了秋雲安撫着摸了它兩下再沒人哄它,便歇了聲響,窩在秋雲懷裏

搖着尾巴。

春葉和秋雲守在屋裏看熱鬧,以至于慕辰安過來時被堵在門外沒能進來。

他清咳一聲後,春葉和秋雲身子都打了個哆嗦,忙行禮萬安,兩人收拾起剪下的花枝,為他讓出一條道來。

沈玉嬌正細看着綠夭整理好的芙蓉,聽見動靜後朝外看了一眼,對上慕辰安看向她的眼睛,沈玉嬌打量起他換上的寝衣以及披在肩頭的外裳,他不會是真要宿在這吧。

沈玉嬌:“夜深了,王爺不去歇息?”

慕辰安看向綠夭手裏的芙蓉道:“這話合該本王問王妃,夜深了還不歇息。”

綠夭聞言将手裏的青玉瓶放回方桌上,帶着兩個小丫鬟以及一只獅子貓退了出去,沈玉嬌好不容易起的興致被打斷了。

她沒好氣地瞥了眼慕辰安,“這院子又不小,還能吵到王爺不成?”

慕辰安将外裳随意搭在軟榻上,沈玉嬌見他一副不再走的架勢不自覺扯了扯手裏的錦被。

慕辰安走到床邊坐下,“夜深了,王妃該睡了。”她今天哭過幾回,再不早些休息明日又沒精神。

沈玉嬌:“王爺出去我自然就睡下了。”

慕辰安嗅到一抹清香,他看見了沈玉嬌放在床邊的芙蓉花枝,伸手摘下了其中一朵,還不等沈玉嬌心疼便見他将花簪到了自己耳邊。

沈玉嬌早摘了頭上的發簪,如今滿頭烏絲披散在肩頭,慕辰安手裏的芙蓉在她發間無處安放,便直接簪在了她耳邊。

芙蓉的清香近在咫尺,竟熏得沈玉嬌面上發紅。

慕辰安看着面前的人,他此刻心裏想到的只有四個字“人比花嬌”。

“本王睡在榻上,等王妃傷好了再走。”

見沈玉嬌側着頭不說話,慕辰安又道:“還是說王妃想讓本王睡在床上?這床确實不小……”

沈玉嬌直接擡手按在慕辰安嘴上,以防他再講出什麽自己不愛聽的話。

“你去榻上。”

反正他是鐵了心不走,沈玉嬌自然不可能讓他上床,又不是沒在一間屋子裏睡過,随他去。

慕辰安眼裏帶着些笑意,他知道不能逼的太緊,榻上也好,起碼在一個屋裏。

沈玉嬌輕輕挪動着受傷的兩條腿躺下,慕辰安本要幫她,卻被她躲開,“你去把窗子關上。”

沈玉嬌指使的毫無負擔,誰讓他把丫鬟給吓走的。

慕辰安走到床邊關上窗子,轉過身來時沈玉嬌已經将頭埋進錦被裏,不過耳邊的芙蓉還在外面,應該是忘記摘下了。

慕辰安熄掉了屋裏的燈,只留下一盞,屋內立刻變得昏暗起來,沈玉嬌緩緩将頭從錦被裏探出來,她不敢往軟榻上看,睜眼望着頭頂的床幔。

耳邊的芙蓉随着她的動作落了下來,她側頭便能貼上那朵芙蓉,伴着那股清香,沈玉嬌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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