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薇夾了一塊紅豆牛乳酥放到自己嘴裏, 贊嘆道:“真是美味!”又夾了一塊給辰軒。
辰軒不愛甜食,但要捧愛妻的面子, 也不禁邊吃邊點頭道:“甜而不膩,奶香濃郁, 确實佳品。”
俞柏彥咽了咽口水, “真的那麽好吃?”看來是他想多了, 這是小嫂子做的東西,怎麽會有問題。
“當然好吃!”辰姿嘟着嘴, 也随意夾了一塊放進嘴裏。
俞柏彥見害人丫頭也吃了,并且吃食上看不出有什麽标記, 心中懸着的石頭放了下來, 試着夾了一個放到嘴邊舔了舔, 不覺得有異味, 又小心咬了一口, 果然甜香滿口, 這才放心将整塊酥都放進了嘴裏。
“俞大哥, 覺得味道怎樣?”阿薇笑着問。
俞柏彥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 小嫂子做的東西哪有不好吃的。”
“這次可不是我做的,我只負責打下手而已。”阿薇指指旁邊的辰姿,“是辰姿做的呢。”
這樣一說,辰軒也驚訝了,想不到妹妹有此等手藝。
俞柏彥則瞪大了眼睛,張嘴側頭想吐, 但已經吞下去的東西,哪裏吐得出來,他伸手,打算去摳喉嚨,辰軒嫌他惡心,忙制止了他。
“俞柏彥,你怎麽了?”
俞柏彥拍拍胸口,苦澀着臉道:“吃了她做的東西,就算當天沒事兒,事後也會出事兒,比如……拉個三天三夜。”
辰軒蹙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辰姿,妹妹真有這麽厲害?
辰姿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阿薇忙勸慰道:“俞大哥莫要再用老眼光看人,辰姿現在又不是小姑娘了,哪裏還會做這種事?她正是覺得從前對不住你,才定要做菜向你賠罪呢。”
辰姿朝俞柏彥眨眨眼,抿着唇道:“是啊,今天的菜我都有份做呢,你要是怕,我一盤盤吃給你看。”說罷,她拾起筷子将盤中的菜一一夾起來送到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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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軒伸手攔了辰姿,“好了好了,二哥相信你不會再頑皮了,不用再試了。”又朝俞柏彥道,“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也不用一直記着,害我妹妹內疚吧?”
俞柏彥大呼委屈,敢情他這個受害者還做得不對了?不過看害人丫頭看自己的樣子,是和從前不一樣了,或許還真有幾分真誠吧。
……
一頓飯畢,四人都吃得十分滿足,俞柏彥剛開始還有幾分局促,後來發現肚子沒什麽異樣,也就慢慢放松下來,最後成了吃得最多的那個,看辰姿的眼神也放松了戒備。
時辰不早,辰姿一個人過來,遲遲未歸,不合規矩,未免她受責難,辰軒向俞柏彥借了馬車,親自駕着送辰姿往範家去。
待辰姿由丫環婆子跟着走進門去,辰軒才驅車掉頭,往回走,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了,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兄長。
範辰轶走到辰軒近前,滿臉愁緒,辰軒忙問,“大哥,你怎麽了?”
“二弟。”範辰轶一身酒氣,想是剛剛應酬完回來,他懇切道,“大哥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你搬回來住可好?”
“大哥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辰軒道,“不過搬回來就不必了,我在俞柏彥那裏住幾日,就該回青釉鎮了。”
“是你大嫂出了馊主意,疏離了你和家人的感情……我對不住你。”範辰轶嘆口氣,也不再勉強。
“與大嫂無關,是我自己已經習慣了山中的悠閑生活,不求上進罷了。不過大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能幫上,必定竭盡全力。”
範辰轶知道弟弟心地善良,不會妄加責怪他人,心頭越發愧疚,想到那件棘手的事情,還是轉了話題,将官家今日在酒席上公布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朗廷郎大人奉旨巡視天下窯廠,這月已莅臨覃州,會在覃州府的民窯廠裏選擇一家作為新晉的有燒制禦瓷資格的窯廠。而上一次這樣的遴選是在七年前,當年範家在夏家的幫助下奪得魁首。
七年後要重新選拔,範辰轶執掌家業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重大的事情,且這些年範家雖家業漸大,但并不能說就對此事十拿九穩,覃州府有實力的窯廠比比皆是,範辰轶難免緊張。
郎大人不先考察窯廠的規模,而是讓衆商家報名參賽,選自家最優質的瓷器來比賽。僅靠一件瓷器來選出優勝者,這樣,範家還真的未必有絕對優勢。
城南秦家窯廠擅燒青瓷,城北于家窯廠擅燒粉彩,城東的潘家窯廠擅燒各種大件器物……跟自家有糾葛的夏家,手裏揣着秘色瓷的燒制秘方。
想想這些,範辰轶焦頭爛額,若是範家不能蟬聯魁首,今後的生意必然大受影響。
“二弟,遴選之期就在下月初,在城中八寶樓作選,朗廷郎大人親自過目各家呈上的瓷器。你從小就聰慧,不如幫大哥想想,燒制怎樣的瓷器才能助範家再次奪得魁首。”
辰軒想不到郎大人又來了覃州,還是這次選拔窯廠的考官,而且別出心裁要用一件瓷器來定勝負。初想之下,覺得這個法子欠妥,但多想一層,就知道這個法子的精妙所在。
由郎大人親自逐一驗證,可規避底下人受賄勾結,導致不公的問題,能有實力敢于來參與遴選的,最終不過數十家窯廠,數十件瓷器,至多數日時間便能選出優勝者,規避了時間拖長後,各家相互傾軋、诋毀的可能。
而僅憑一件瓷器來斷定優勝者,也并非就意味着考慮不周,畢竟頂尖的瓷器,規模小經驗少的窯廠肯定燒制不出。
“二弟,你在想什麽?”範辰轶見辰軒用手指撐着下巴不停摩挲,不禁問道,“可是已有了好的主意?”
辰軒忙擺手,笑道:“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個郎大人還真是個與衆不同的好官。”
範辰軒不明所以,這個郎大人害得各商家傷透腦筋,大家嘴上不敢說,心裏卻都有抱怨這種遴選方式的輕率。二弟竟然說他是好官?想想二弟在京城待了五年時間,常常與達官貴人接觸,他腦中一動,立即問道:“二弟,你可是知道這位郎大人的喜好?”
辰軒搖頭道:“并不知道,但我想,郎大人是個公正的人,不會僅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選拔,範家只要拿出最擅長燒制的瓷器就好。我不太了解家中生意,這點應該大哥最是清楚。”
範辰轶思考一陣,嘆了口氣,“這七年,咱們範家燒制的瓷器運往各地銷售,若說銷量和品質,自然是範家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但若說起一樣瓷器,只有範家能燒出,別家則燒不出……我沒有這個把握。這次要奪魁,恐怕有賴于精巧的構思,二弟雖不管家中生意,但所學技藝也是和瓷器打交道,摸過的名貴瓷器想必比我多得多,所以我才想讓二弟幫忙設想一番。”
辰軒點點頭,覺得大哥的分析甚有道理,“大哥,我暫住在俞氏古玩店,有了合适的構想,我會派人通知大哥。”
範辰轶知道他這就算是應下了,多個人分擔,心裏放松不少,便與弟弟揮手告別,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巷口。
這時門裏走出來一個模樣嬌俏的丫環,提着燈籠走過來,溫聲道:“大少爺,您回來了?廚房裏給您溫着醒酒湯呢。”
“大少奶奶讓你做的?”範辰轶脫口道。
丫環低着頭,腼腆道:“大少奶奶在哄小少爺呢,是奴婢自作主張讓廚房煮的醒酒湯。”
範辰轶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淡淡嗯了一聲,随着丫環照亮的路,往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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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軒回了俞柏彥那裏,見他點着燈正在店裏看賬,便走進去道:“你還真是盯得緊,一天不看,夥計能吃了你的?”
俞柏彥頭也沒擡,“他們吃不了,也不敢吃。我只是算算你妹妹來了這麽一天,我損失了多少錢。往後你得多補幾件瓷器給我填補。”
“你不躲出去,店裏怎會少賺錢,這是你自己選的,可怨不得辰姿。”辰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話題轉得很快,“想不到,你會成我妹夫,從前倒小瞧你了。往後可要對我妹妹好些,否則我這個大舅子對你不客氣。對了,打算什麽時候上範家提親?”
俞柏彥一驚,賬本掉到了桌上,“你……你說什麽呢?誰做你妹夫!”
“怎麽?還不承認?”辰軒瞪了他一眼,“當我眼神不好?你和我妹妹,今天在飯桌上可是眉來眼去。”
俞柏彥雙眼圓睜,這可是個天大的誤會,他明明是在用眼神向害人丫頭飛刀子,怎麽就成了眉來眼去了?
“我才不要娶個悍婦回家,我嫌命長嗎?”俞柏彥撇撇嘴道。
辰軒替妹妹打抱不平,“辰姿是嬌蠻可愛,再說,我看她對着你改變了許多。”
“那也不行。”俞柏彥高傲地努起嘴,“我只喜歡溫柔賢淑的女子。”
“可溫柔賢淑的女子不會喜歡你。”辰軒的眼中不乏玩味,“算了,懶得勸你,想娶我妹妹的人多了去了。你呀……繼續當你的童子□□。”
俞柏彥從前總拿童子雞的比喻笑辰軒,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對方嘲笑,“你說什麽?”他氣得叉腰,不就是成親比他早了點嗎?他難道會娶不到媳婦兒?他只是要求比較高而已。
剛剛步出的辰軒頓住,轉身淡淡一笑,“我說錯了……應該說,做你的童子小麻雀。”
“你——”俞柏彥氣極,但辰軒不理他,已經出了門去,朝他遙遙甩出一句,“我來是和你說一聲,我要多住些日子,你有口福的日子可以延長了。”
俞柏彥鼓着腮幫子坐回椅子上,對着賬本卻再看不進去。有口福歸有口福,但那個害人丫頭是不是也要時常過來?
他呆坐了一陣,忽而腦海中無意識般浮起一張作弄人得逞後笑靥如花的臉來……其實,她長得挺美的,現在還跟小嫂子學做菜,除了古靈精怪些,離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