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偏糾纏
偏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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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中午的時候車才進了江北,饒是路嘉坐了那麽久的車也很累了,更不用說謝紹延了。
謝紹延開口:“待會兒直接去酒店,休息好了再去開會。”
路嘉非常支持:“嗯,好的。”
然而還是出了意外,謝紹延拿着身份證登記的時候,前臺小姐姐抱歉地說:“謝先生,這個月江北有大型活動,酒店全住滿了,之前我給顧老師說過只有一個套房了,他有給您說過嗎?顧老師說沒問題,我們這邊一直以為您是一個人來的。”
謝紹延疑惑:“沒,他沒和我說過。”
前臺小姐姐更加抱歉了,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在給謝紹延想辦法。
謝紹延給她做了個手勢讓她別急,轉身走到在四處打量酒店裝修的路嘉身邊。
“只有一個套房了。”
“啊?謝總你沒提前訂房間啊。”
謝紹延一言難盡:“出了點意外。你和我住可以嗎?”
路嘉看了看還在着急得焦頭爛額的前臺,抿了抿唇:“可以。”
謝紹延又去和前臺交涉拿了房卡。
兩人坐電梯到樓上找到房間,謝紹延用房卡開門,只看了一眼,嘭,又把門帶上了。
路嘉被吓了一跳:“怎麽了?”
謝紹延難得沉默了。
路嘉拿過房卡,疑惑且不自信的打開了門,只看了一眼,嘭,也把門帶上了。
誰家好人給合作方訂酒店訂情侶套房啊!
“謝總,合作方不是誠心想合作的吧。”路嘉的表情逐漸變得不受控制,這就很難做出評價。
謝紹延看着他,一生能言善辯,如今只剩緘默,心想:合作方可能是太會合作了。
“先進去吧,我讓人來收拾。”
路嘉又打開房門,兩個大男人一直站在這門口确實有點不太好,而且酒店來來往往的人還挺多。
放下行李,兩人看着正中間那張粉嫩的心形大床再一次陷入沉默,路嘉從來沒有直面過那麽多的震撼,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謝紹延還算冷靜:“你先去洗澡,我去讓人把東西換了。”
“哦哦好。”路嘉拿了衣服逃也似的進了洗澡間。
謝紹延剛接通撥前臺電話,前臺小姐姐問他:“你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謝紹延聽見洗手間的水聲下意識看了一眼,說了句“沒事了”,啪,連忙把電話挂了。
洗手間的玻璃……是透明的。
路嘉沒發現?
謝紹延閉上眼,多年沒看過的謝家家訓一遍遍從嘴邊溜過,腦子裏卻全是路嘉的身影。
要命了……
路嘉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謝紹延一臉嚴肅:“謝總,怎麽了?”
“沒事。”謝紹延答。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謝紹延站起來,咳了兩聲:“好。”
然後……同樣震驚的臉,同樣震撼的視覺沖擊,路嘉則更多了一點羞恥,他剛剛看見了,不提醒我!
謝紹延進去才知道,路嘉是真沒發現,因為玻璃是單向的……
謝紹延身材很好,從小一直練武,上學那會兒身上的肌肉就很勻稱好看,後來打拳受傷養了很久有些退化,但他一直以來都有堅持健身。
他個子高,四肢修長,路嘉無恥的隔着玻璃看了個遍,也看到了他身上布滿的傷,除了背後的鞭痕,他的手臂也有縫合的痕跡。
路嘉坐下來,在沙發上進行戰術喝水。
沒一會兒謝紹延洗完出來,他用毛巾擦着頭發,兩人沉默地各做各的。
等謝紹延擦好頭發,路嘉才開口:“謝總,我想看看您的傷。”
謝紹延推辭,垂着眸收拾行李:“沒什麽好看的。”
“延哥……”
謝紹延擡頭,路嘉正看着自己,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碰撞,他輕嘆了口氣,走到路嘉身邊:“看吧。”說着轉身把後背交給路嘉。
路嘉擡手,脫下他的上衣,鞭痕從蝴蝶骨的地方一直延伸,肩胛、背心、肋骨、……寸寸留痕。
路嘉終于沒再能忍得住,眼淚無聲地滑落。
他彎下腰,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落在謝紹延的肩胛骨上,又好像其實很重很重,重得這麽多年歲月的重重疊嶂都被這一吻破除,只剩今朝,只剩眼前。
謝紹延渾身一僵,他握過路嘉的手,轉過身看他:“哭什麽?”
“我,我……”路嘉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斷斷續續後,輕聲吐出兩個字:“心疼。”
我心疼,明明受傷的是你,可是我的心好疼,疼得山崩地裂,無法言說,無法形容。
謝紹延擡手替他擦眼淚:“別哭了,不疼,已經好了。”
路嘉也不想哭,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說難聽點一個糙漢子哭得跟個啥似的,光想想就難看,可是這不是忍不住嗎!
下一秒,謝紹延那異常優越的臉就放大在自己眼前,他吻了他。
先是輕輕的試探,突如其來的吻吓了路嘉一跳,見他沒有拒絕,鋪天蓋的細密的吻落下。
他要和他誓死糾纏。
……
路嘉醒來的時候他頭倚着謝紹延的大腿躺在沙發上,他捏了捏眉心,上方傳來謝紹延的聲音。
“醒了?”
路嘉擡眼看他:“你沒休息嗎?待會兒不是要開會?”
謝紹延搖頭:“眯了一會兒,不是很困,也不是很大的項目。”
路嘉坐起來,謝紹延遞給他一杯水,路嘉接過喝了一口放在茶幾上。
謝紹延起身:“換衣服吧,我們現在過去。”
謝紹延先換好衣服站在玄關燈路嘉,他剛擡手點了支煙,路嘉就出來看個正着,一手把他的煙搶了滅掉:“不許再抽煙了。”
謝紹延低笑出聲,路嘉斜睨了他一眼:“笑什麽。”
謝紹延擡手搭上他的肩:“好像我男朋友。”
路嘉的臉瞬間爆紅,連脖子都紅了:“放屁。”
謝紹延也不在意他突然暴露的這點本性,懶懶開口:“行吧,和上司接吻的路秘書。”
路嘉:“……”
謝紹延開着車,帶着路嘉在城裏左拐右拐看樣子非常熟悉這邊墳路嘉有些好奇地問:“你經常過來嗎?怎麽那麽熟。”
謝紹延挑眉:“我沒說過嗎,我的公司最早就是在江北開的。
路嘉是真不知道:“沒說。”
“那應該是忘了吧。”
今天車流擁擠,這條路開車走得極不容易,路嘉看着窗外的車流漸漸少了,謝紹延七拐八拐進了狹窄的舊街道。
“這不是延哥的車嗎?”窗外有一個聲音傳進來,路嘉看過去,好多人探頭看謝紹延。
謝紹延按了兩聲喇叭回應。
“延哥回來啦!”
“延哥他們都已經到了,你又最晚來。”一個小男孩抱着籃球剛從家裏跑出來。
謝紹延開了窗戶:“待會兒罰兩杯,我先過去。”
路嘉疑惑:“這些是?”
“朋友。”謝紹延看着他:“待會你就知道了。”
謝紹延把車停在路邊的車位,招呼着路嘉:“走吧。”
路嘉跟在他身後,這是一條舊街道,路兩旁種了許多銀杏,這會兒已經開始掉葉子了,鋪的路面金燦燦的。
過了十字路口,轉進一個小院子,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陣大笑:“清讓你太陰險了吧!坑人這種事還得是我們學霸啊。”
接着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是真的訂不了。”
得,這下路嘉不用問也知道那間情侶套房是誰幹的了。
謝紹延笑了笑:“別生氣,走吧。”
路嘉跟在他身後,謝紹延推開門。
“延哥你終于來了!”是成玉。
“延哥小平說他球技進步神速,待會兒去教教他做人。”王文京說。
“延哥晚上多喝兩杯啊。”吳子虛幸災樂禍。
顧清讓看着謝紹延身後露出半截衣袖的人:“延哥,路嘉呢?”院子裏的人一下息了聲。
謝紹延側了側身子,露出路嘉的身影。
路嘉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久不見。”
“路嘉!”一個身影飛奔過來,像條小狗似的撲在路嘉身上,是成玉。
路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謝紹延冷着臉掐住了成玉的脖子,把他拉開:“幹嘛。”
其他人笑成一團。
——
“延哥,你又不打算重建你幹嘛非要投資這條街。”王文京吃了口灑滿辣椒的烤肉,一邊斯哈斯哈的,一邊開口問謝紹延。
謝紹延躺在一旁的躺椅上,他胃不舒服,今天沒和大家一起吃燒烤,喝了口甜死人的果汁,他面無表情的開口:“我樂意。”
王文京沒再問,因為成玉偷偷吃了他剛烤好的羊肉串:“成玉我殺了你!”
成玉笑嘻嘻的:“就兩串就兩串。”
謝紹延搖搖頭,顧清讓拿了罐酒坐在他身邊:“想資助那群小孩兒?”
謝紹延就着果汁和他碰了個杯:“嗯。”
“改造街道不行?”顧清讓又問。
“清讓,舊街道才有人味兒。”謝紹延不知道想到什麽,眉眼間都是笑意。
顧清讓不再多說什麽,謝紹延一直都是眼光很長遠的人。
這間院子是謝紹延打黑拳那會兒買的,一直住到他把公司搬去了C城,傷還沒好透徹那會兒他一個人在這住了很久,有感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後來出國去鍍金回來的成玉聯系上了大家,幾個人又在這玩了幾天,最後成玉拍手把這定成了幾個兄弟聚餐的地方,完全沒考慮謝紹延的想法,謝紹延雖然白了他一眼,但也沒反對。
整條春晖街都認識謝紹延,長輩們感謝他的幫助,小孩兒們和他也玩得來,謝紹延一直就是個看上去溫和可親的人,從前就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現在更是了。
當然也有不領情對他懷有莫名其妙的惡意的,謝紹延也不多說,大不了打就是了,打架這種事,謝紹延從來沒輸過。
如今各位朋友們又再次聚到這間小院子裏,這些吵鬧又帶着溫度的聲音是不是就是延哥當時說的人情味呢?
顧清讓坐在一旁隔着人群看謝紹延,他依舊懶懶的窩在躺椅上,路嘉坐在他旁邊,和成玉碰了個杯,謝紹延頭枕着右手臂,左手極其自然的搭在路嘉的肩上。
他是不是想了這一幕想了很多年?
顧清讓看着兩人正出神,謝紹延擡眼和他對視了一笑,皆是一笑,謝紹延一把接過路嘉剛端在手裏的一杯酒,隔空敬了顧清讓一杯。
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