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延益将應書帶到東海深處。

延益選了一座孤島,二人坐在島邊的礁石上。

海風鹹濕,吹到身上,将腥鹹的味道也一并裹了來,彌漫在鼻尖周身。

海浪相互追逐,在風的挑撥下,彈奏深夜的樂章。

海面上有熒光點點,伴随着海浪一明一滅。

而一輪明月就高挂空中,安靜地俯視這海上海下的芸芸衆生。

“真好看。”

望着從未見過的景致,應書忍不住發出贊嘆。

“延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月亮,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海風吹得延益的衣角翻飛,咧咧作響,正如此刻他的心海翻湧。

延益暗中結了一個手印,天際劃過一顆流星,緊接着,兩顆、三顆……百顆……千顆……

“延益!”

應書驚呼站起來,指着天際的流星興奮地喊道:“你快看!”

“應書。”

延益喊了一聲應書的名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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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喜歡,往後我便帶你常來。還有大漠的孤煙,長河的落日,一望無際的草原,光彩琉璃的溶洞,世間有很多美麗的風景,你若是想看,往後我便常常帶你去看。”

“孤煙長什麽樣?溶洞是什麽東西?”

應書興奮地發問,延益說的是她從不曾聽過見過的,她滿心地期待與好奇。

但是應書最終還是沒有等到延益帶她去看孤煙,看草原,看溶洞……。

因為天塹出現了裂痕。

天塹是開天的時候,留下來的一道裂口。

天塹的這邊是神、仙、妖、人、鬼,天塹的另一邊是罪惡的魔、邪。

始神用自己的身體為祭,彌補了天塹的裂縫,換來千萬年的平安。

而如今天塹再次出現裂痕,衆神齊聚一堂,商量着怎麽彌補這天塹。

千萬年前,作為萬神之祖的始神,尚且要以自己的身軀為祭,才能補上天塹的裂縫。

千萬年後,已經沒有始神的神界,又該如何才可以補上天塹的裂縫呢?

土神作為最年長的神,他提議:“我去,我活得最久了,也活夠本了,我去補這天塹的裂縫。”

鳳凰:“你是最年長不錯,可是天塹他認不認你?始神是萬神之祖尚且隕落,你何必白白送死。”

畢方:“鳳凰你說話太難聽了,但是土神,我覺得我們的神力雖然不及始神,但若是衆神齊心合力,也不一定對天塹束手無策。”

木神:“不可不可,若是衆神都去補天塹,萬一隕落,豈不諸神凋零代盡?”

水神:“我覺得諸位說得在理。天塹難補,非一神之力可解。但諸神不可都去,若是補天塹失敗,神界尚有後生可盼。”

衆神衆說紛纭,都覺得水神這個折中的方法最為靠譜。

可是,誰去補天塹,誰留守上神界?

延益一直不曾出聲,到最後他才站出來:“延益不才,修習一身本事尚可,願意前去補天塹。”

騰蛇族長沒想到一直默不作聲的延益會突然毛遂自薦,但是大庭廣衆之下自己開口阻止實在拉不下臉面,只好說:

“騰蛇一族為上古神獸,守護天下蒼生為職責所在,老夫也願去補天塹。”

沒辦法,他若一同前去,危急時刻,還能撈一撈這個兒子。

誰叫延益是騰蛇一族萬年才出一個的天才,阖族的希望全在他的身上,可不能出一點岔子。

最後,選定留下木神、星神、火神、鳳凰等七十八神,餘下水神、延益、騰蛇、土神等九十三神,約定兩日後就起身前往補天塹。

應書知道延益要去補天塹的消息,她跑着來找延益。

“延益,你要去補天塹嗎?”

延益看着眼前這個跑得氣喘籲籲的姑娘,突覺有些哽咽,他應了一聲:“嗯。”

“天塹很危險……”

應書嘟囔着:“你可要小心啊。”

延益點了點頭:“好。”

“對了,這些給你。”

應書取出自己做的護心甲,還有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這個護心甲是我用玄龜的殼做的,非常堅硬,還有這是護心丹,這是聚靈丹,這是生血丹,這是……”

延益握住應書的手:“這些我用不上的。”

延益是騰蛇一族,他的鱗甲是天底下最堅硬的東西。

此去同行的還有神族最好的醫者,她的這些瓶瓶罐罐頂多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水平而已。

應書不知為何有點難過,但她只能笨拙地說着:“那你……那你千萬一定要小心啊。”

“我知道。”

延益摸了摸應書的頭:

“我會小心的,我還要帶你去看孤煙,看草原,看溶洞,看許多你沒看過的地方。”

“延益,我這些日子看話本子,看完以後我心裏有個疑惑想問你。”

“等我回來吧。我要出發了。”

應書垂眸,有些失落,她點了點頭:“那等你回來,我再和你說啊。”

延益最後還是帶走了應書的護心甲。

應書站在人群當中,她猶如一個旁觀者,目送着英雄出征。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木石之心,也會緊張嗎?

天塹補得并不順利。

千萬年過去,誰都不知道,天塹另外一邊的魔和邪,已經變得十分強大。

他們和補天塹的衆神對峙,阻止他們将天塹補上。

眼見膠着不下,延益自請深入天塹,打入魔、邪的內部,為諸神補上天塹争取時間。

水神提出一同前往:“天塹另一端情況不明,我與你一同前去,我可引來四海之水,為你擋住部分魔邪。”

延益同意了水神的提議,二人離開補天大陣,轉身便往天塹深處飛去。

“延益,你不可去啊!”

騰蛇族長悲痛大喊,延益回頭只看了他一眼,便決然地追上水神。

天塹另一端,魔邪肆虐。

有些魔邪是沒有靈智的,他們靠吸食補殺同類來壯大自己。

罪惡腥臭的土地滋養出來罪惡腥臭的生物。

水神引來四海之水,瞬間淹沒底層無法騰飛的邪魔。

此舉激怒了其他厲害的邪魔,大片黑氣呼嘯卷來,延益提槍迎上,一□□碎邪祟毒瘴。

可是邪魔延綿不絕,死了一堆又撲過來一堆。

延益撇了一眼天塹處,幸好,補天大陣已經快要成了。

補天大陣一旦成了,天塹重新被補上,延益和水神就會被困在天塹這邊,無法回去。

而若此刻收手撤回,魔邪必定反撲。

“水神,補天大陣将成,延益就此別過,送水神。”

延益一掌拍向水神,将水神打出了天塹,自己調動全身氣海,是已經下定決心舍身攔住魔邪,為補天大陣擋住魔邪的最後一波攻擊。

“延益上神。”

延益最後留在水神視線裏的,是他被邪魔團團圍住啃噬,但仍舊拼勁全身力氣誅殺邪魔,周身靈力暴漲,神力在一瞬間達到頂峰。

但是物極必反,神力一旦用盡,延益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震耳欲聾的聲音貫穿天地四海。

補天大陣成了,天塹成功補上。

水神重傷,延益隕落。

應書最後只見到了當初她送給延益的護心甲。

水神告訴應書,這是延益将她打出天塹的時候,留下的唯一東西。

應書摩挲這這片護心甲,心口疼得緊,下一刻,她吐出來一口血。

木石之心,也學會了愛人。

可愛人,為何這麽痛。

那話本子還擺放在應書的床前,她要問延益的話還沒有問出口。

相府公子與農家女排除萬難,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何為有情人?何為終成眷屬?

應書不信延益死了。

當初她将自己的一半元神凝練成藥喂給了延益治傷,延益的身上有她一半的元神。

可如今,她并未察覺到自己那一半元神消散。

元神不消散,她就不相信延益死了。

延益肯定只是被困在了一個地方,她要去找延益。

衆神以為應書是悲痛過度,神思恍惚,不允許她離開上神界,應書不氣餒,嘗試了許多次,最後一次終于成功逃出了上神界。

逃出上神界以後,應書就直奔天塹。

天塹附近都是焦土,寸草不生,應書沿着衆神打鬥過的痕跡,在天塹周邊摸索了三個月,可惜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這一日,休息過後,應書照舊到天塹附近查找有用的信息,試圖發現能夠找到延益的蛛絲馬跡,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應書跪倒在地,吐出來一口血。

怎麽回事?

應書環顧四周,并未發現有可疑之人偷襲自己,她盤腿坐下調整自己的氣息,發現自己另一半的元神在一寸一寸撕裂破碎。

是延益,他一定正在遭遇什麽可怕痛苦的事情。

“延益!”

應書很是崩潰,她徒勞地用術法朝着天塹打過去。

“延益,你是不是在天塹裏面!”

應書的術法打到天塹,猶如石沉大海,連一點波瀾都擊不起來。

這時,她額頭上的朱紅色印記,發出滾燙的溫度。

應書痛苦地抱住頭,滾在地上。

朱紅色的印記越來越滾燙,好像要把應書灼燒成灰。

應書很不甘心,如果自己要死了,她也想要在死前再見一面延益。

應書不知道是自己的祈禱有了應驗,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恍惚之間,她好像看見延益踏着赤火而來,沖她伸出手。

“延益,是你嗎?”

“延益,我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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