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靈臺離開後不久,念荷珠死了。

黃員外對二人懷恨在心,他将念荷珠殘殺,死後封印其魂魄,鎮壓在黃公子的墓穴當中。

但是半吊子的道士事情做得不周全,封印符咒出了纰漏,念荷珠的魂魄受到黃公子怨氣的侵蝕,在百年後化成厲鬼。

百年後,靈臺已近修成正道,聽聞東海之濱有厲鬼作祟,前來除祟,卻沒想到厲鬼會是念荷珠。

此時的念荷珠,意識已經被怨氣完全侵蝕,她就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厲鬼,本能地去造下殺孽。

靈臺将念荷珠收入法器當中,卻沒有将念荷珠煉化。

他覺得念荷珠成為如今這樣,自己難辭其咎,他找盡天下奇才異寶,想要煉化出一種寶物,來淨化念荷珠身上的怨氣,将她超度,送去輪回轉世。

但是照今生被人動了手腳,不僅沒能化解念荷珠身上的戾氣,反而直接讓念荷珠魂飛魄散。

只因靈臺是至純之體,他若能夠修成正道,就對邪魔有天生的壓制之力,仙家正途不允許念荷珠毀掉靈臺的修道正途,他們在給靈臺的寶材裏面動了手腳,照今生不僅救不了念荷珠,還徹底讓念荷珠灰飛煙滅。

靈臺悲恸過度,道途盡毀,心灰意冷之下,他跳入黃泉入了輪回,可是執念太深,他在黃泉久渡不去,黃泉主就欺騙靈臺,告訴他只要能夠找回乾坤鏡,她就有辦法讓念荷珠回來。但是黃泉主也告訴靈臺,除了找到乾坤鏡,想要讓念荷珠回來,就要有一人甘願魂飛魄散。一命償一命,是違背天道的代價。

此後,靈臺便離開黃泉不知所蹤,直到災厄之神林致琦現世,衆人才知道,靈臺堕入妖道。

陣法到了最後關鍵時刻,黃泉主的神情也開始變得凝重,靈臺身上的光越來越暗淡,眉心的朱砂印記卻越來越鮮豔,照今生凝聚的綠光越來越多,逐漸幻化出一個身影。

“念荷珠。”

雙目緊閉的靈臺似乎有所感應,他低低呢喃出三個字,吐出一大口血。

就在此時,陣法驟現巨大的靈力波動,黃泉主趕緊注入神力穩固住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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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靈臺靈力枯竭,墜倒在地。

“成了。”

黃泉主此刻額頭沁出豆大汗珠,方才最後一刻那波靈力的波動,險些沖破這個陣法,所幸最後一刻,還是穩固住了沒有出現纰漏。

沒有了靈力的支撐,照今生掉落在地上,周身光芒盡數收斂,猶如死物。

陳秋宜醒來,發現自己跟前,沉睡着一個容貌豔麗的姑娘。

念荷珠?

陳秋宜向四周環顧一圈,只見靈臺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大夢一場,陳秋宜一時頭痛欲裂。

反是黃泉主先出聲言道:“小丫頭,你覺得如何?”

很不如何,頭痛欲裂,全身力氣都像被抽幹淨了,可是她還是很擔心靈臺:“黃泉主,靈臺會死嗎?”

陳秋宜聽見了黃泉主與靈臺的對話,陣法已開,不死不生。

念荷珠生,那麽靈臺會死嗎?

“你還有閑心管別人的死活。”

黃泉主指了指靈臺:“我還給他留了一口氣,你去聽聽看,他是不是有什麽要對你說的。”

陳秋宜不敢耽擱,撐着手臂踉跄地走向靈臺。

“喂,和尚!”

陳秋宜推了推靈臺,靈臺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好,看着一點沒有活人的氣息,雖然靈臺原本也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別推了,再推說話的最後一口氣也沒了。”

“你……”

陳秋宜一時不知該替他哭還是替他笑,哭他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笑他幾百年心心念念的念荷珠終于回來了。

“小丫頭,你湊近些,我有個秘密藏着也沒用了,告訴你。”

陳秋宜跪下身,将自己的耳朵湊到靈臺的嘴邊。

靈臺受傷過重說話中氣不足,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了的樣子,接下來說的話,猶如重雷擊在陳秋宜心頭:“那個阿竹,你回去仔細看看,他像你的哪一位故人。”

“和尚?”

靈臺含血而笑:“那個照今生,這次是真的送給你了,謝謝你。”

“還有,如果你願意幫個忙,往後念荷珠,請你幫忙多多照看,我私心想着她能夠過得比上一世好一些,如果有人能夠愛她護她,那就更好了。”

陳秋宜回身看了一眼念荷珠:“你當真,什麽話也不留給她嗎?”

“她不必記得我。”

靈臺阖上眼:“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好了。”

靈臺的神識開始渙散了。

陳秋宜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在自己的眼前,魂飛魄散。

身體的碎片,一片片消失,湮滅在天地間。

經歷了許多死亡,第一次,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從此消散在世間,沒有來世。

陳秋宜心中又悶又堵,甚至哭不出來。

“黃泉主。”

陳秋宜捂住心口,問道:“天塹之劫,倘若無人去封印,會怎麽樣?”

黃泉主看了一眼陳秋宜:“毀天滅地,天地重歸混沌。”

“天地之間的萬物生靈會如何?”

黃泉主一愣:“我也不知道。”

混沌之前,天地是如何的,沒有人知道。

混沌之前,是否有生靈存在,也沒有人知道。

即便是強大如始神,也終究湮滅在天塹之劫中,倘若沒有強大的神來封印天塹之劫,天地萬千生靈的生機出路在哪裏,誰都不知道。

陳秋宜開始明白華繪道為何費盡心思一定要何延益歷劫成神。

何延益是天地萬千生靈在天塹之劫下唯一能夠活下來的生機。

陳秋宜有很多疑問,如今唯有林致琦能夠解答,她歸心似箭。

臨走之際,她記挂念荷珠的去處,多問一句:“黃泉主,念荷珠會如何?”

“她如今已經是一個完整的魂魄,等到洗去前世記憶,就能輪回轉世。”

“小丫頭。”

黃泉主突然喊住陳秋宜,款步走到她身前,彼岸花香猶然蕩在陳秋宜的身體四周,黃泉主伸手,點在陳秋宜的額上,冷清的聲音仿佛籠罩上了一股莊嚴的神性:

“你本是上古乾坤鏡,是始神所用寶物,你十萬年前碎裂于天塹,即便修複,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始神用你時候的那般無上神力。”

黃泉主收回自己的手:“我是個護短的,你在黃泉三百多年,我便将你視作自己人,今日賜你一屢黃泉之力,有朝一日,只望能夠救下你一命。”

陳秋宜福身謝過黃泉主,然後轉身疾步匆匆離開了。

黃泉的路陳秋宜熟門熟路,可是走出黃泉之後,眼前的場景令陳秋宜觸目驚心。

人間猶如煉獄。

遍地屍骸,黑雲蔽日,魔氣邪氣肆虐。

這是怎麽回事!

陳秋宜四處找尋,想要找到一個活口,找尋半日,只在一處枯木邊見到還剩一口氣,茍延殘喘的女子。

“你沒事吧?”

陳秋宜上前扶起女子,還未說完一句話,這女子突然朝她的手臂狠狠咬去。

“呃!”

陳秋宜吃痛,費力将女子推開:“你幹什麽!”

卻見這女子瞳孔漆黑無神,口中長出獠牙,一雙手上長出鮮紅的指甲,猶如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提線木偶,要再向陳秋宜撲過來。

陳秋宜捂住受傷的胳膊,一腳将此女子踢翻在地,可是女子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從地上爬起,再度撲來。

見狀不妙,陳秋宜轉身就跑。

沒想到這個女子看着四肢不協調,走路時候四肢都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狀态,但是跑起來,絲毫不遜色,一口氣不帶停追了陳秋宜好幾裏。

眼見着體力不支就要被追上了,陳秋宜兩腳踏空,竟然掉進了一處獵人挖出捕野獸的陷阱。

連滾帶爬,陳秋宜摔得一身狼狽。

糟糕!

陳秋宜擡頭,眼見女子已經追到了陷阱旁邊,她若是跳下來,自己豈不得在這陷阱裏和她做困獸之鬥?

陳秋宜倉促摸了摸身上,竟然連一個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慌亂之間,只聽上方傳來一聲慘叫,陳秋宜仰着頭,竟然見到阿竹探過頭,趴在陷阱上方問她:“你沒事吧?”

阿竹?

陳秋宜一雙眉頭緊皺:“你怎麽在這裏?”

“我先救你上來。”

阿竹找來藤條,将陳秋宜從陷阱拉了上去。

只見那個女人頭顱與身軀分離,被丢棄在一旁的枯草堆裏。

陳秋宜忍住惡心,拍去身上的雜草塵土。

阿竹問她:“林致琦說他已将你淬煉脫身凡胎,可你怎麽連一個低級的僵屍都打不過?”

陳秋宜手上的動作一滞,對啊,她如今早就已經不是肉體凡胎,林致琦已經修補好了她的本體和神識,她可是上古的神器!

陳秋宜伸出自己的雙手,催動流轉體內的靈力,手心白色光芒浮動。

然後,陳秋宜轉身,朝着阿竹一掌拍去。

阿竹被陳秋宜一掌打飛,重重摔入枯葉之中。

只聽陳秋宜說道:“何延益,你還要裝作另外一個人的樣子,騙我多久。”

早在茅屋,陳秋宜為阿竹療傷的時候,她就察覺不對勁,雖然故意壓低了聲線,但是阿竹的聲音聽着很是耳熟。

靈臺受傷,被何延益打斷手臂,碰巧那日阿竹也身受重傷。

靈臺死前,對陳秋宜說:那個阿竹,你回去仔細看看,他像你的哪一位故人。

陳秋宜的故人,搜羅來扒拉去,還能有誰?值得靈臺死到臨頭還要特意提一句。

阿竹捂住胸口,撐着地站起身。

他揭開捂在自己臉上的布,額上的堕魔印記觸目,他深深看着陳秋宜,說:“我怕你不願意見我,末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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