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陳秋宜嘆了一口氣。
何延益拉起陳秋宜的手,陳秋宜想要掙脫,何延益就越抓越緊:“我知道你一定很疼,對不起。”
何延益取出一把匕首,塞進陳秋宜的手裏,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說:“你捅我這裏,如果不解氣,你就多捅我幾刀,我只害怕你不要我。”
陳秋宜又嘆了一口氣。
她握住匕首,尖刃抵住何延益的胸口:“何延益,一刀下去,我所承受的痛就會不存在嗎?不會的,我當時是真的死了,如果不是林致琦,你不會再見到我。”
何延益聞言,眼眸中是深深的悔。
“但是……”
但是此刻陳秋宜完好無損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知道乾坤鏡嗎?”
何延益茫然地搖頭。
“我本是上古乾坤鏡,數十萬年之前,我是始神的神器。”
諸神只是告訴何延益,他是水神之子,他的身上背負着封印天塹之劫的重任,其他諸神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無端向何延益說起。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還是什麽乾坤鏡,我只要你,末末我深知自己錯了,但是我能夠解釋,我是……”
陳秋宜搖了搖頭:“何延益,你我小情小愛不足一提,你看看如今的三界,邪魔肆意,人間地獄,生靈塗炭,一旦天塹之劫開啓,天地歸于混沌,不論你我,都會和萬千生靈一起死去,消散。”
“末末……你為何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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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宜伸手摸上何延益額間的堕魔印記:“無論你是神還是魔,我知道你本心良善,我心中也有許多的困惑,這些困惑,如今唯有林致琦能夠給我解答。”
不料何延益卻說:“林致琦不見了。”
陳秋宜不知道,她随着靈臺走了一遭黃泉,何延益與林致琦已經交手一次了。
堕魔的何延益雖然不敵林致琦,但是最後一招他也傷到了林致琦,受傷的林致琦不僅不惱怒,似乎還有一點莫名的興奮,他對何延益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不見了。
“何延益,你終于還是逃不脫你的命運。”
何延益的命運是封印天塹之劫,可是林致琦臨走之際留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行,她還有事情要問林致琦呢!
陳秋宜問何延益:“你與我詳細說來,你和林致琦最後在哪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何延益堕魔以後,被諸神帶回了上神界,但是沒多久功夫,何延益就打傷上神界好幾位神仙逃了出來。他進入村子僞裝成阿竹,不敢告訴陳秋宜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敢默默待在她的身邊,能夠看見她也是好的。
後來他在村裏撞見靈臺,二人打了一架,各自受傷不輕,但是不知為何靈臺一直守口如瓶,沒有拆穿何延益的身份。
何延益那一日不曾料到陳秋宜會深夜來到阿竹的茅草屋,人在脆弱的時候,感情就會強烈許多,他忍不住拉住陳秋宜,告訴他很痛,想要陳秋宜能夠留下來,呆在他的身邊。
後來養傷的那一段日子,何延益甚至想過,就算一輩子被當做阿竹,只要能夠與陳秋宜在一起,他也覺得很好。
但是那一日,陳秋宜與靈臺去了黃泉。
何延益以為陳秋宜是知道他的身份,有意離開了。
他很害怕,他找到林致琦,問陳秋宜的下落,林致琦與他動手打了一架,何延益不是林致琦的對手,幾乎是單方面的挨打,但是他硬憋着一口氣不肯認輸,執意要從林致琦的口中問出陳秋宜的下落,最後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何延益一刀傷到林致琦的手臂,林致琦捂着受傷的手臂,莫名興奮。
獨孤求敗的變态終于棋逢對手。
“找,去找他,林致琦是災厄之神,他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一定有跡可循。”
陳秋宜與何延益找尋林致琦下落,照着從前華繪道所造夢境裏的記憶,想去找尋天塹之劫的位置。
林致琦是災厄之神,災厄現,天塹之劫将要臨世。
陳秋宜想,照着天塹之劫的位置,總能夠找到林致琦,再不濟,也能尋到一點下落。
二人沿途一路走來,就到了安伊山。
安伊山有大妖,殺人無數,吸□□氣。
安伊山山腳下原來有個茶水鋪,供過路人歇腳喝水,但是如今世道大亂,已經荒廢了許久。
幸而兩間屋子還勉強能夠遮風擋雨。
“今日我們就在此處歇腳吧。”
何延益探查了一圈,并沒發覺什麽異樣,陳秋宜點了點頭。
二人找尋來一些枯枝落葉,生起火,燒了一些水,就着随身帶的餅子吃了幾口。
雖然二人如今都已經脫離了肉體凡胎,但是陳秋宜總是覺得,不吃幾口,肚子空空,很不習慣。
夜間,躺在枯葉鋪出來的臨時“褥子”上,陳秋宜背對何延益,過了許久,聽着陳秋宜沉穩綿長的呼吸聲,何延益輕聲問道:
“末末,你睡了嗎?”
陳秋宜沒有作答。
何延益嘆了一聲:“我知道你沒有睡,我不知道怎麽了,這次再見,你好像與從前不同了。”
“我從上神界逃出來的時候,我殺了月神。”
陳秋宜坐了起來,月光透過窗子打進來,照在何延益的臉上。
“你說你殺了月神?”
何延益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
即便是從前,周帝手上沾了何家滿門的血,何延益都沒有殺害周帝,也沒有殺害周氏皇室的任何一個人。
可是此刻何延益卻輕描淡寫地說,他殺了一個神仙。
“月神誘騙夢魔改變我的記憶,設計我親手殺了你,她還用月刃打碎你的神識,倘若你不是乾坤鏡,你就真的已經死了。”
陳秋宜在意的不是月神做了什麽,她問何延益:“你當真親手殺了她?”
何延益點了點頭,額上的堕魔印記在月色下越發清晰。
“何延益,與從前不同的,是你,你沒有發現嗎?”
何延益的眉眼染上了一絲慌亂。
他本是神之子,他的骨血裏本來是悲憫的神性,但是他還未成神,先堕入魔道。
二人說話間,夜間的山風開始吹得淩冽,呼嘯而過,恨不得将屋子都給掀了。
哐嘡!
搖搖晃晃的木門,抵抗不住這山風的侵襲,被重重吹開。
枯葉卷着山風,從外面湧進來。
一團黑霧緊随這陣大風進入屋子。
“末末小心!”
何延益一把拉過陳秋宜,将她護在自己懷裏,背後被黑霧帶來的殺氣重擊,陳秋宜只聽見何延益悶哼一聲。
“妖孽還往哪裏逃!”
一道劍光閃過,黑霧被劍光擊中,發出一陣哀嚎,咚地掉落在地上,黑霧散去,只見竟是一紅衣女子。
铮——
劍釘在紅衣女子身前幾寸,一道劍光流轉,劍的主人緊随其後沖進屋子。
“亦微?”
定睛一看,來的這人竟還是個熟人。
“是你?”
亦微不認識陳秋宜此刻的模樣,但是認出了何延益。
三人說話之間,紅衣女子放出一股瘴氣,就要逃跑,亦微怒喊一聲:
“妖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話音落,釘在女子身前幾寸的劍應聲而起,就刺向此女子。
亦微一路追殺她到此處,女子已是窮弩之末,她莫名露出森然笑意,既然要死,那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她袖間飛出長绫,将在場看起來最沒本事的陳秋宜卷向自己。
陳秋宜猶如一只蠶蛹,被捆得嚴嚴實實,亦微的劍停留在距離自己脖子一寸的位置,而女子則将自己藏身在陳秋宜的身後,一只手掐住陳秋宜:
“想要殺我,就讓她給我一起陪葬!”
“你敢!”
何延益眸中閃過殺意,手中已經握緊劍身。
“這位姐姐你不要沖動。”
女子掐住陳秋宜脖子的手絲毫沒有松勁,長長的指甲幾乎嵌入肉裏,陳秋宜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有話好說,不要動不動就要殺人啊。”
“哼,廢話少說,要想活命,你就讓你的同伴将這個修仙的給殺了。”
陳秋宜看了一眼何延益和亦微。
別說,何延益現在還真有這個本事,可以殺了亦微。
“妖孽,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亦微手中的劍意淩然,但是下一刻,何延益的劍卻已經架到了亦微的脖子上。
“別動。”
何延益聲音冷然。
“哈哈哈。”
見着眼前的場景,女子大笑起來:“對,就是如此,只要你殺了這個修仙的,我就放了她。”
“何延益不可以!”
陳秋宜真的在何延益的眼睛裏看到了他的殺意,她害怕地大喊出來,生怕何延益的劍真的割斷亦微的脖子。
不可以,何延益不能夠殺亦微。
這與他的本性相違背!
“你閉嘴!”
陳秋宜的話,惹怒了女子,她加重手上的力道,掐得陳秋宜險些斷氣:“你還在磨蹭什麽,還不快點殺了這個修仙的!”
何延益注視着女子說道:“我怎知你是否說話算話,我殺了他,你若食言呢?”
女子嘴角扯笑:“你沒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
鋒利的指甲陷入肉裏,陳秋宜吃痛,痛苦地悶哼一聲。
“你最好不要食言!”
話音落,何延益轉動劍鋒,眼見着就要刺入亦微的胸膛,亦微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拿劍去擋,但是何延益的劍鋒一轉,回身一刺,劍身貼着陳秋宜刺入其身後女子的胸口。
陳秋宜被何延益一拉,重重撞入他懷裏,劍身落地,女子也應聲倒下。
何延益的身體繃得很緊,陳秋宜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才發覺方才亦微的劍刺穿了何延益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