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第二日,天蒙蒙亮,趙家的花轎就早早到了東村頭。

一行接親的隊伍,卻行色匆匆,沒有吹吹打打,沒有絲毫喜氣洋洋,反而分外陰郁。

老李頭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迎親,若是仔細看得話,便能夠看見他的嘴角還有昨日摔到的淤青。

“辛苦了辛苦了,我姑娘都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能走。”

為首的一個老頭将一個沉甸甸的紅布袋遞給老李頭,面上的神色卻是不屑的。

“這是我家老爺給你的賞金,省着點用吧。”

“多謝老爺,嘿嘿。”

老李頭掂了掂裏面錢的分量,喜滋滋地收進了懷裏。

“這邊請,喝點茶水吧。”

“不必了。”

管事的揮了揮手:“請李小姐出來吧,我們得快些趕回去,免得誤了吉時。”

行色匆匆,連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是什麽樣的吉時?當真是納新人,還是有其他見不得人的事?

老李頭連聲應下,走進裏屋,很快就扶着一個紅衣新娘走了出來。

喜婆将轎簾掀開,從老李頭手裏接過“李姑娘”,說了一句:“李姑娘彎腰,當心撞到腦袋了。”

等一切妥當,管事的便下令:“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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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頭樂呵呵地搖了搖手:“慢走啊,嘿嘿,慢走啊。”

臨了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自己懷裏那一堆沉甸甸的銀錢。

待迎親隊伍走遠以後,陳秋宜從別屋走了出來,她回頭看了一眼被藏在床底下的李姑娘,又望了望笑得沒心沒肺,盤算着怎麽去賭坊回本的老李頭,心中很為這位姑娘不值。

“真是……可憐的姑娘。”

陳秋宜不敢耽擱,她匆匆朝着趙家趕去。

何延益坐在轎子裏,一路十分安靜,管事、喜婆與那些轎夫,全程一個字都沒有交流。

等到天大白的時候,接親的隊伍終于到了趙家的大門口。

“姑娘,下轎吧。”

喜婆掀開簾子,扶住何延益的手,何延益頭上蒙着喜帕,只能看見自己腳下的方寸之地。

随着新娘下轎,震天響的鞭炮噼裏啪啦,有下人給圍觀的衆人扔喜糖花生,還有小孩跑動的聲音,其中一個小孩跑得不穩,一個踉跄摔到了何延益的腳邊。

“喲,誰家的孩子,這麽沒有規矩!”

喜婆距離何延益最近,吓了一跳,管事面色不善地提溜起孩子的胳膊,有個婦人匆忙走上前來,将孩子護進自己的臂彎裏:“貴人恕罪!貴人恕罪!”

說着就神色緊張地将孩子拉走。

這一小插曲,只耽擱了片刻,何延益在喜婆的引路下,走近趙家。

趙老爺只是納妾,府裏只是象征性地挂了幾盞紅燈籠,下人們腰間系着紅帶子,來來回回忙碌着。

何延益被領到了喜房,喜婆領着他在床上坐下後,便說:

“李娘子,趙老爺要晚上才會過來,你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

何延益點了點頭。

喜婆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借口匆匆離開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先不陪李娘子了。”

門被吱呀打開,又被吱呀關上。

等确定喜婆的腳步聲走遠以後,何延益扯下頭上的西帕。

李姑娘的身量比較嬌小,要比何延益矮許多,但是這身喜服穿在何延益的身上,只是短了小小一截,并不十分突兀。

這衣服顯然并不是為李姑娘量身定做的。

不止是喜服,來接親的隊伍,趙家的一應裝飾,都顯得對這場婚禮十分敷衍。

即便是納妾,也敷衍地很不正常。

何延益環顧了一下周身的環境,此間屋子倒是能看得出來是一間喜屋,挂着許多的紅色綢緞,桌岸上一對龍鳳蠟燭正燃着,有白色的輕煙在袅袅浮動。

何延益皺了一下眉頭,這空氣裏怎麽會有迷香的味道?

喜婆方才說,趙老爺要晚上才會過來,那麽一整個白日,是否可以認為沒有人會過來?

畢竟空氣當中含有分量十足的迷香,足以讓新娘昏睡上三日三夜,也不需要下人過來為她送飯。

這樣倒是方便了何延益行事。

何延益拿上方才被自己掀下來的喜帕,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就是一座院子,裏面的藤條長得十分茂盛且密集,藤條攀附着樹木不斷往上生長,頂端的藤條與屋頂勾連,将院子遮蔽得幾乎不見天日。

明明此刻外邊豔陽高照,這個院子裏卻叫人覺得鬼氣森森,十分可怖。

何延益疾步走到院門處,果不其然,這個院子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正門沒法走,何延益擡頭望了望被藤條幾乎覆蓋住的屋頂,眸中神色一動,飛身而上。

待站定之後,何延益瞧見了趙家四四方方,全被籠罩在一片黑色的邪氣之中。

所有的邪氣,從何延益所處的這個院子四散開來,猶如毒草一般強勢奪占。

“李娘子,就這麽等不及,出來找為夫嗎?”

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何延益的身後,穿着暗紅色的衣服,鬓發微白,此人就是趙家的家主,趙北。

“趙家家主?”

何延益退了半步,攏緊雙手,戒備地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正是在下,沒想到,我這次娶的美嬌妻,還是個會功夫的。”

趙北笑得陰氣森森,上下打量的眼神令何延益十分不舒服。

“不過,你應該稱呼我為老爺。”

說着,趙北就朝着何延益伸出手,何延益急退了五六步,腳下的瓦片松動掉落下去,哐當一聲碎于地上。

趙北的眼中閃過不悅的神色:“李茹,你過來。”

李姑娘的名字叫做李茹。

何延益攏在袖子裏面的手暗暗結印,雙目緊緊盯着趙北的一舉一動。

二人對峙不下,眼見何延益絲毫不聽話,趙北開始有了不耐煩的神色:“李茹,你爹将你賣給我,你如果妄想逃出去,你爹就會死。”

“何況……你不可能逃出去。”

說着,趙北就猶如鬼魅一般朝着何延益飛過來。

就是現在!

何延益對着趙北飛出一掌,印法打中趙北的胸口,趙北嚎叫一聲,跌落下去。

“你是誰!”

此刻,趙北不可能再認不出眼前的新娘其實已經被換了,并不是李茹本人,他狼狽地站了起來,捂着受傷的胸口,質問何延益。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何方妖孽。”

一個普通的人,不可能有這麽深重的煞氣,要麽是被妖控制,要麽是被鬼煞控制。

看趙家邪氣肆意的程度,加上民間流傳的趙家克妻的傳言,何延益猜測,這個怪物,恐怕盤踞在趙家不是一朝一夕了。

“哈哈。”

趙北陰陰地笑着:“不論你是何人,今日進了趙家的門,你就不要再想活着離開。”

說着,趙北劃破自己的手腕,張開雙手,像是在做一種奇怪的召喚儀式。

何延益明顯感覺到,地底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躁動不安着。

轟隆!

何延益的腳下竄出一具白骨,白骨上面環繞着黑氣,伸手就向着何延益心口的位置襲來。

何延益彎腰堪堪躲過襲擊,更多的白骨從庭院的花壇裏面,破土而出。

他們猶如夜間的鬼魅,快速地朝着何延益包襲過來。

何延益眸中冷光閃過。

轉身飛離屋頂,身體懸于庭院上方,雙手在胸口快速地結印,随着他的手指翻轉,一張金色若隐若現的網在他的身下慢慢閃現。

“去!”

何延益将這張網往下壓去,那些白骨全都被壓在網下。

被困住的白骨,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只能揮動着手腳拼命掙紮。

“道士?”

趙北眸下一沉,他盤踞趙家這麽久,也不是沒有見過上門送死的所謂修仙道士,其中不乏也是有一些真功夫的,但最終還不是被他吸食盡精氣,骸骨被埋在這花壇下面,做花肥了嗎?

趙北只把何延益,當做尋常那些有些本事,但并不是他對手的道士。

何延益将這些白骨壓制于金網之下時,同時密切關注着趙北這邊的動作,竟然見趙北像是中了魔一般,将自己硬生生扯成兩半。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只見趙北被扯成兩半以後,趙北身上湧出來許多的黑氣,這些黑氣一下就充斥了整個院子。

何延益察覺随着這些黑氣的四溢,金網下的那些白骨變得更加躁動,他加固了金網去鎮壓,與此同時,一具大型的枯骨從黑氣之中踉跄着站了起來。

枯骨有多大呢?

他站起來的時候,屋頂也只到了他的腰部。

“你來做吾的養料吧。”

枯骨的手朝着何延益揮過來,何延益反身躲開,枯骨的手打在了何延益身後的那棵大樹上,這個百年壽數的大樹轟然倒塌,将旁邊的房子壓得倒塌了一半。

“你躲到哪裏去。”

枯骨另一只手也揮了過來,何延益召喚出自己的劍,硬生生接住了枯骨的這一擊。

枯骨宛如在戲弄一只螞蟻一般,他一點一點向何延益施加力氣,何延益一寸一寸被他壓進身後的廢墟裏面。

“你跑不掉了。”

枯骨宛如一個勝利者,他另一只手就要來抓何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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