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約定
#14 約定
回到家,路遇癸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鎮定下來。
一股令人腹部“咕咕”直叫的香味彌漫在屋中,路遇癸往餐桌上一看,沒想到餐桌上竟然擺着已經準備好的飯菜,他上手摸摸碗,裏面的菜還是熱的。
何魁到廚房巡視一圈,“管阿姨來過。”
“管阿姨為什麽對你這麽好?”路遇癸明知故問,他現在不想靠猜,他希望有些話是何魁自己對他說的。
“可能覺得我一個人可憐吧。”何魁并沒有對路遇癸說太對個人私事。
“但是你一個人也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而且順便還能照顧別人。”
“說的是。”
兩人就這樣進行了不鹹不淡的對話,随後一起坐在餐桌前吃完了管書南準備的晚餐。
其實中午楊昊給路遇癸準備了盒飯,所以路遇癸不是特別的餓,何魁從中午就沒有進食,但是他晚飯吃的并不多,他基本上一直在給路遇癸加菜,自己則是嘗了幾口。
“你要好好吃飯啊。”路遇癸用紙巾優雅的擦擦嘴結束用餐。怎麽說呢,感覺今天這頓晚飯格外的美味,可能是有人和他一起吃的原因。
“我不要緊,以前在學校接受軍事化訓練的時候我已經習慣每天攝入足量的能量就不再進食了。”何魁麻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他說的這個是實話,再加上他本身飯量也不大,以前他一天不吃飯也沒什麽感覺。不過這一年來他每次回家給路遇癸準備流食的時候自己也會吃一些。
“這與你按時吃飯并不沖突,等到以後我能行動自如了我幫你準備飯吧。”路遇癸拄着拐杖坐在沙發上,他沒有任何通訊設備,所以決定要去圖書館裏找幾本菜譜學着做。
何魁背對着路遇癸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收拾完桌面後,何魁也坐在沙發上長嘆一口氣,他忙完一件事情總是感覺有些空虛,他的手不自覺摸向桌子上的香煙準備到外面排解一下壓力,卻忽然想起來路遇癸還在旁邊,于是他的手就這樣懸空在半路不知道應該拿起還是收回。
“可以給我一根嗎?”路遇癸歪頭詢問。
“你會抽煙?”對于路遇癸猝不及防的要求,何魁顯然有些詫異,他看路遇癸不像會吸煙的樣子。
“不知道,凡事都要嘗試一下。”
“你不是說吸煙對身體不好。”
“你說這話沒有一點說服力。”路遇癸伸出雙手等待着,何魁最終還是抽出一根放在他的手心。
兩人移動到平臺,屋外的風冰冷刺骨,路遇癸看了一圈,平臺面積不大,雖然沒什麽異物但很是荒涼,尤其看見角落裏那疏于管理而幹枯的植物,就知道何魁的心思沒有在這些花花草草上。
他們倚靠在牆邊,何魁自顧自地用左手遮擋火苗點燃香煙,白色缥缈的煙霧很快籠罩在兩人身邊。
“給。”何魁将打火機遞給路遇癸。
路遇癸則叼着煙模樣有些流裏流氣的,“幫我點。”
何魁挑挑眉,火苗在兩人之間再次亮起,平臺黑暗無光,轉瞬即逝的的火光消耗掉了這份寂靜。借着微弱光線,何魁看見路遇癸很娴熟的用兩指夾着煙,随着他吸煙的動作,煙頭的光點忽明忽暗。
光點明時,能隐約看見他纖翹的睫毛微微顫抖,頭向上揚起,優美白皙的脖頸暴丨露在寒涼中,暗時他則更加具有神秘色彩,好像下一瞬就會消失在世界上。
回憶起初見此人,何魁認為他就是那乘着風蔓延的火焰,激烈又危險。
“看起來我真的會抽煙,”路遇癸吐出一口煙霧道,“我感覺內心很平靜。”
“我也覺得。”
“可是這種方法不是舒緩壓力的最佳選擇,我就做最後一次。”
“嗯。”
“你不應該接着我的話說‘我也就做最後一次’嗎?”
“我不說沒把握的話。”何魁頗有自知之明。
“你想戒嗎?”
“想。”
“那這樣吧,以後你只在我面前抽煙,這樣我就可以阻止你。”
“嗯...可以。”
兩人就這樣做了個毫無根據的約定,之後在外面發散完煙味回到屋子。
路遇癸一直以為何魁家的小電視沒辦法使用,沒想到他打開竟然可以正常播放,但是頻道沒有多少,基本全部都是中央或者地方的新聞頻道。
他切換到懷海市的頻道,上面正在播放着12月4日那天某場直播的回放,一張令人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路遇癸和何魁眼前。
那是一位身着奢侈西服的年輕男人,男人五官極有魅力,一雙淺色的瞳孔格外使人着迷。他在鏡頭前笑如春風,與身邊的記者侃侃而談,他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良好的家教,任誰看都是位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路遇癸的右手向上攀沿至右耳,他不斷揉搓右耳耳垂,方才平靜的心髒再次劇烈起來。
“他長得和我真像。”路遇癸望着屏幕開口。
何魁細細觀察着路遇癸的表情,雖然很微小,但路遇癸确實因為屏幕上的男人而動容。
他發覺路遇癸有時候很喜歡摸耳垂,這讓何魁想起了什麽,他起身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密封小袋子,一枚紅色玫瑰花造型的耳飾就在裏面安靜地躺着。
“給你。”
路遇癸緩緩回頭,他盯着耳飾眼神呆愣,“...這是我的?”
“沒錯,你出車禍時就帶着,”何魁将耳飾放在桌上,随後指着電視裏那位年輕男人道,“和那個人一樣。”
電視屏幕上,年輕男人左耳的玫瑰耳飾在這一刻極其紮眼。
“你們難道認識嗎?”何魁充滿警惕的問題一出,路遇癸随即将電視關閉。
他洩氣般躺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我頭疼,我睡了。”
“...你去床上。”
“不去。”路遇癸丢下這兩個字就不再動彈,這使何魁很是無奈。
他們家只有一張床,床自然是給路遇癸留着的,何魁已經在沙發上睡一年了。不過從路遇癸的态度來看,他排斥談論這個男人的事情,他既然會頭疼,說明他以前認識他。
何魁幫路遇癸蓋上被子,自己久違的躺在床上思考着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為了查找路遇癸的身份,警方運用專家技術對路遇癸進行了人臉比對,确實找出三個與路遇癸模樣相似的人。其中一個是名剛上高中的學生,一位是已經八十多歲的孤寡老人,剩下一個則是位有錢的少爺。
這三個人年齡相差甚遠,何魁一度認為人臉比對根本不靠譜,再加上經過一一聯系後他們三人都與路遇癸毫無關聯,警方因此放棄了這條線索。他記得那位有錢的少爺就是天恩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路雨葵,他是一位極其張揚,最喜歡出現在新聞以及娛樂花邊裏的纨绔子弟。
不過他畢竟是出生名門,他的商業頭腦很靈光,在他任職天恩集團副總裁後就拿下了多個重點項目,可謂風光一時,最近正在建造的懷海游樂場就是他親自參與招标競選的,當時他憑借優秀的口才與紮實的材料在一衆企業中脫穎而出,足以見得他的實力。
反觀路遇癸,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除了樣貌相似外再無其他。路雨葵沒有兄弟,表親裏全是姐妹,相當于他們家族只有這一個兒子,自然是在手心裏捧着的,如果路遇癸真和他有關系,他們家族怎麽會不着急?
心中一直纏繞着這些問題,不知不覺到了淩晨2點。何魁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就在他想去平臺上吹吹風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某人的啜泣聲。
他心中一驚,趕緊起身開燈,他只見路遇癸摟着被子縮成一團,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不斷湧出,他看起來呼吸困難,即便他張着嘴不停喘氣,可身體還是止不住顫抖。
他的哭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嘶吼着發出聲音來。被哭聲所牽引,何魁的所有神經繃緊,心中的不安擴散至最大。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在離世的前一天也是這樣痛哭流涕。
“路遇癸!”何魁大聲喊着路遇癸的名字,他慌亂的尋找手機,他害怕親人離世的景象再次上演。
“求你放過我,不要打我,不要殺我...。”路遇癸在哭聲中胡亂叫喊着,何魁聽得格外清晰,他跪在路遇癸身邊,手剛接觸到路遇癸的脖頸時路遇癸忽然睜開眼睛。
他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他驚恐的看着何魁,淚水因此奪眶而出,模樣甚是惹人憐惜。他的腦子反應了很久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一瞬間他從噩夢中清醒,他胡亂抹去淚水,面色蒼白。
“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何魁語氣脆弱,他自認為承受能力不錯的心髒疼得他慌張。他再度朝路遇癸伸出手。
“不要碰我!”路遇癸驚恐的打開何魁的手,沖他毫不留情的大吼,這是他平時絕對不會對待何魁的态度。
何魁身體一怔,右手感到生疼。他擔心路遇癸的情緒再次崩潰,便手足無措的起身,然而下一秒,路遇癸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将臉全部埋在何魁腰間,行動與話語完全相反,“別走...別留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