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中生
#17 高中生
2X21年12月4日,晚上23點40分,在開往姜水街站的地鐵上,一位身着深藍色校服,身後背着挂有一只奇怪熊貓挂飾的紅色雙肩包的女學生坐在位置上打電話。
因為末班車的緣故,車上僅有她一人,這也讓她打電話的聲音快活放肆起來,她叽叽喳喳的對電話另一邊的人道,“也不知道這個借口能用多久,我感覺我媽快發現我們了。”
“你這麽會哄人,怎麽可能被發現。”對方的聲音漫不經心,還帶有幾分困倦。
“啥叫我會哄人,我還不是為了你嗎?再說誰讓我媽非給我報下課這麽晚的補習班,這不直接縮短了咱倆見面的時間嗎?我才高一,現在應該享受青春。”
“咱們在學校也能見,不用特地選在外面。”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前幾天打架受處分,我們肯定能在學校見,我這不是想你了嘛。”女生說這話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右手不自覺的攥住衣角,這讓她胸口上的校徽以及“懷海市第一中學”的幾個字樣變得皺皺巴巴。
她的小男友因為這句話而困意全無,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故意使壞道,“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诶呀不給你說了,我該下車了。”女生紅着臉慌張挂斷電話,她擡頭看了眼地鐵上的路線提示,車輛即将停靠姜水街站,她确實該下車了。
整理好飄飄然的情緒,待地鐵門打開,她腳步輕快下車,和她一起出現在地鐵站的是從另一節車廂下來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衣着更是嚴實,他不僅用厚重的黑色大衣外套包裹全身,就連脖子都勒了一條黃黑色格子圍巾。他此時微弓起背在前面緩慢走着,看上去十分疲勞,那頭耀眼的銀白色短發是在太過漂亮,讓女生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看歸看,女生雖然大大咧咧的但她防範心理很強,大半夜的她要警惕周圍一切的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她趕緊拿出手機給母親發信息告訴自己的位置,沒想到這條短信才剛編輯好,她就一頭撞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诶呦!”随着女生的慘叫聲劃破地鐵站,男人本就抱恙的身體猛然顫抖,顯然被吓得不清。
女生頓時有些尴尬,同時察覺到男人身體狀況不佳,“對...對不起,大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男人回頭朝周邊掃視着,女生得以看見男人的容貌。
只是一眼,她呆呆的愣在那裏。
男人并沒有發現女生的異樣,他看見了地鐵的監控直直照射着他們,那漆黑的鏡頭裏好像藏着無盡的黑暗,這令他恐慌。他沒有過多停留,轉身快步乘上電梯。
直到這時女生才回過神來,她放棄給母親發送位置,而是撥打了她小男友的電話。
“喂?”男友的聲音帶着試探,以往女生挂斷電話後就直接和母親回家了,從來沒有再打過電話,可她現在打過來了,不會是她母親真發現了吧。
“你現在在哪裏?!”女生異常興奮,只是打電話已經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了。
男友停頓幾秒,這才放下心來,“當然在家啊,怎麽了?”
“我給你說,我剛才看見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啊?我這麽英俊潇灑怎麽會撞臉?”男友自然不相信。
“真的,雖然他戴着口罩,但是他眼睛眉毛和你完全一致,尤其是那半死不活的眼神,我剛才差一點以為是你在整蠱我!...不過那個哥哥好像比你帥多了,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嗎?還有那一頭銀發,配上他居然一點也不非主流。”
“誰眼神半死不活啊,我也是很陽光的好嗎?還有你怎麽就确定他去掉口罩不是個醜八怪?大半夜的你別扯這些沒用的了,你見到你媽了嗎?趕快回家吧。”
“你怎麽不相信我?你等着,我悄悄跟過去偷拍一張。”
“你可別啊!太危險了!于新新?”男友在電話那頭阻止着,然而女生已然挂斷了電話。
... ...
深陷黑暗中的路遇癸眼前忽然一片明亮,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令他雙眼刺痛難忍,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待眼珠隔着眼皮适應光線後才緩緩睜開,發現原來是對方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正像審訊犯人一樣對着自己。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路遇癸出乎意料的不怕面前的男生,可能是男生身上沒有任何殺意,他所有的情緒全部都是怨恨與質疑。
“我叫段景曜,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你應該不認識我。”
“好,我叫路遇癸,你找我到底幹什麽?”
段景曜沒有回答,他熟練地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了一年前的某張照片沖路遇癸展示。
照片的背影是黑夜,導致鏡頭有些模糊不清,周圍像是一條狹窄的小路,而鏡頭最中央有一個人站在那裏。那個人擁有一頭銀白色的短發,身着黑色外套,如果不是那顯眼的發色,還真難以辨認出有人在。
鏡頭裏的人站在很遠的地方,照片明顯是偷拍的,所以難以看清五官。
路遇癸心中一沉,他極力扼制住詫異的神情道,“這是什麽?”
“你仔細看上面的人,是你嗎?”
“照片太模糊了,我判斷不出來。”
“那你有去過這個地方嗎?”
“雖然你認識我但是好像不太了解我,我在一年前出車禍失憶了,所以記不清以前的事。”
“ 失憶?”段景曜并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他難以接受路遇癸的話,“你在開玩笑嗎?人命關天的大事你跟我說你失憶了?!我現在明确的告訴你,這個人就是你!”
段景曜的眼眶因為他的聲音而逐漸通紅,看起來他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控制不住情緒。
路遇癸不得不直起身子認真道,“既然你已經認定是我,那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這樣好了,假設這個人真是我,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你究竟把人藏到哪兒了?”
“...你是說你認識的人失蹤了嗎?”
“沒錯!她就是一年前失蹤的,而她最後見過的人就是你!”
路遇癸低頭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麽,“難道你就是昨天在公安局的那個孩子?”
“對,昨天我們在公安局的走廊上擦肩而過,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段景曜忽然雙膝跪地,他此時已經哭了出來,“求求你了...,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要綁架她,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警察,求求你放了她吧,或者讓我去換她也可以!我真的求你了!”
路遇癸眉頭緊皺,似乎不理解段景曜到底在想什麽,“你這麽确定是我綁架了她?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找警察?”
“我不敢,我害怕這件事情一旦暴露你就會殺了她...。”
“你說的那個人都失蹤一年了,你怎麽保證她還活着?”
“她不會死的!”段景曜頗為頑固,他一直堅定着自己的信念,無論給他說什麽都油鹽不進。
“唉,”路遇癸不知道該拿這個孩子怎麽辦,他只能長嘆一口氣安慰道,“真的非常抱歉,我确實失憶了,不然我們現在就到公安局找警察當面對峙。還有你昨天既然見過我應該知道我出現在公安局了吧,我一個綁架犯為什麽要以身犯險呢?”
“那你如何解釋這張照片?”段景曜心裏其實清楚,他只是不願放棄這唯一的救命稻草,“這是她那晚傳給我的最後一張照片。”
“你現在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我,或許我能想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段景曜思索片刻最後還是開口,“...實話說我第一次知道你不是在昨天,而是更早,可是昨天确實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
路遇癸:“你第一次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在電視上嗎?”
段景曜:“不是,距離現在也有一年,當時警察突然來我家确認我的身份,還問我家裏人我家有沒有親戚和我長得很像。一開始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後來我才知道,警察來我家時手裏還拿了一份人臉比對報告,說有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和我長得很相似。但最後确定那個人和我沒有任何關系,這件事就過去了。接着就是你和一位警官一起登上采訪報道,當時你的臉全部打了馬賽克,我也沒有心情去搜關于你的新聞,所以才沒有注意到你離我這麽近。”
路遇癸點點頭,“你繼續。”
段景曜開始在人生的記憶中搜尋那段最不願意回憶起的,“我有一位和我關系很要好的女同學,她每天晚上都會去上補習班,一直到10點才結束,那個補習班在我家附近,所以她上完課後都會在旁邊的24小時營業便利店和我見面。我們兩個總是待到11點多,然後我會把她送到回家的地鐵上,她下了地鐵後她媽媽會在地鐵那邊接她。
我們兩個就這樣持續了兩周,直到那天她像往常一樣下了地鐵,然後給我打電話說碰見了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因為我不相信她說的話,她就執意要跟着那個人去偷拍一張照片。之後她就...,就下落不明了。”
路遇癸神情發生變化,“你說的那個女同學不會叫做于新新吧?”
“對!就是她!你果然認識她!”段景曜忽然睜大眼睛好像看見了希望。
路遇癸搖頭,“昨天她母親在公安局門口發尋人啓事,我看見過所以才認識。”
“這樣啊...。”
路遇癸:“所以說她那天跟蹤的人是我,你就懷疑是我綁架了她。”
段景曜:“我也只能這樣想了吧?”
路遇癸:“這件事你有和警察說過嗎?”
“沒有...我不敢...,要不是為了和我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麽晚才回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可以看出段景曜很自責,同時也深深地感到害怕。這個事情的責任太大了,他承擔不起,只要一天沒有聽見于新新的情況他就一天睡不好覺。
路遇癸心中默默感嘆于段景曜的天真,他但凡動一點腦子也不至于把所有的底細全部告訴疑似綁架犯的人,甚至這些連警方都不知情。
萬一路遇癸真是兇手,恐怕段景曜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