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Chapter23
門的後面是一個巨大的石窟，天穹沒有封住，能看到外面流轉的星河。
石窟中央擺放着一座類似祭臺的地方，古老的石臺鋪着一層灰，六面牆壁上繪制着色彩缤紛的古老壁畫，已經因為年歲的緣故顏色變得深沉。
巨大的石柱頂在蒼穹邊緣，繁密的文字擠在每一柱上，拼湊出了一幅古老的西方幻想畫。
粉塵在半空中飄揚，嗆的李銘思不停咳嗽，她不忘擡眼去看石壁，每一面壁畫都有同一個人，撒西菲斯。
一頭耀眼的紅發飛舞，衣角如蝶翅。
持劍的，彈琴的，射箭的，每一面都是這位天神的畫像。
李銘思目光灼灼，仿佛要盯穿這壁畫。
毫不相識不相似的兩個個體，因為前世今生的靈魂共鳴而被認定在一起。
有意或無意李銘思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已”可以活下來。
不被代替，不被融合，僅僅是作為個體而生的自己。
久遠的天神故事一直留存至今，連同她的靈魂，她的思念，她的一切。
那是個被愛着的人，有人希望她再世，她的殘破靈魂被守護，她的愛人再轉世再相遇，即便是億萬年後的如今，她的痕跡依舊留在這個世界。
耀眼的神，她的一切都那麽特殊。
沉寂的人，永遠埋沒在污泥中。
天差地別這個詞用來形容她和撒西菲斯再合适不過。
永遠有歸宿被愛着的撒西菲斯确實是高懸于天空中的耀陽，灼燒着李銘思早已幹涸的池塘。
雙手按在祭臺上，灰塵沾的滿手都是，李銘思既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也沒有表露出什麽。
赤紅色的魔力如狂潮般湧入，它們填滿古老陣法的每一塊空缺，最終因承受不住魔力的傾入，如同紅色浪潮一般湧出法陣，一絲絲一絲絲漫流攀爬上牆壁，細小的空缺，組成這個陣法的所有，全部被魔力強行突破。
李銘思一把拽掉耳墜上的紫色晶石，幽紫色的光不斷從指尖溢出，光向下流淌幻化出一把利劍，李銘思手持利劍，一劍插.入陣法中央。
夢幻般的光流淌在密室中，印在牆壁和她的臉上，冰冷沒有表情的面孔只剩下最後一絲狂賭即将得逞的慶幸。
李銘思口中振振有詞：“我以古老之神.的名義呼喚，我與神靈的低語啓示，我來拿回遺忘于此的存在！”
剎那間，光如破碎的玻璃一樣從陣法上開始破碎，以極速之勢飛升，劃破李銘思蒼白虛弱的面龐。
鮮紅的血液從傷口不斷溢出，一顆顆血珠滑落，從眉間，鼻梁，下颚，一直滑入衣領內又或者滴落。
紅色的倩影在密室中行走，似懷念倚在牆壁上，似悲傷坐落在祭臺旁邊。
她擡起盛着破碎日光的眼瞳，說：“你找到了我。”
祭臺的光破碎，無數光點環繞在周圍，被龐大的魔力湧動的浪潮在牆壁四周瘋狂的旋轉，祭臺中心緩緩升起一顆火紅色明亮的晶石。
李銘思伸手去觸碰，冰冷的觸感從指尖蔓延，“我找到了撒西菲斯，我找到了我的過去。”
“你不是我。”古老的天神如此說。
李銘思拿走散發着明亮光芒的晶石，灼熱的光打在脖頸處向上，她說：“我不是你，但過去是奠定未來的基礎，我不否認我有你組成，但你不是我，我不是你。”
撒西菲斯趴在祭壇上，長發散落，如樹根一樣盤岩交錯。那雙眸子緊盯着少女，一只手則摟住自己，她笑彎了眉眼。
“我見過你，在億萬年前就見過你，你為我帶去了故事的定局，為我帶來了勇氣。”
“我感謝你，感謝億萬年前的相遇與祝福，不要忘記我，李銘思。”
天神堅毅而聖潔的面孔就這樣緩和在夢幻的光中，李銘思肯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正的古老天神，撒西菲斯。
她駐留于此，于此度過億萬年的孤獨，或許是等待某個人。
李銘思十分确信那個人是自己，不是任何人，存在于億萬年前的天神，等的是她自己，未來的自己，來世的自己，李銘思。
“我也感謝你，我由偏執倔強與對萬事萬物的不服與厭惡組成，我讨厭我是別人的替代品，我讨厭被卷入別人的人生，讨厭有人告訴我我以前是誰，我就想做我自己。”
“當我知道我過去可能是一位比我更加輝煌燦爛的天神時，我是厭惡的，我寧願由你組成而你從不曾出現在我的人生中，可是你救了我，我與自己和解了，我與你和解了。”
“撒西菲斯，你的名字在億萬年前代表着光輝璀璨與不敗的神話，在億萬年後代表愛意和永遠不滅，你是耀眼的永恒的。”
“直到剛剛我才想明白，也許沒有你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從那個肮髒的地方爬出來，我不會擁有強大的力量，我也許早早會死在那個灼熱的夏日，或許更早，在母親的肚子裏，而後即便是出生了，我會被鐵棍打死，會不會被暴力致死。你救了我，不是你我不會被選中，不會擁有離開的資格，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氣不過，為什麽我努力到現在卻是別人的代名詞，為什麽好不容易奮發活到現在，卻要被別人糾纏上。”
“其實你不想代替我，只是你的靈魂是強大的，無時無刻發出巨大的鳴叫，剛剛那一刻你的靈魂平息了，也許你在呼喚我，希望我到來，向我說剛剛那番話。”
李銘思收回撫摸祭臺的手，她緩緩後退。
“我感謝你，感謝億萬年後的相遇與拯救，我不會忘記你，撒西菲斯。”
不同的時間，兩個相同的靈魂相逢，過去與未來在這一刻觸碰彼此，我們本就是共鳴的存在，沒有誰被誰代替這個說法。
光不停的流轉，就像永不停息的時間，停留的過去在給自己的未來獻上感謝後悄然退場。
“我該長大了，放下傲氣稚氣和怨天尤人的氣勢，”李銘思轉身離開。那一刻，她與壁畫上毅然決然離開的天神重疊。
“晚安，撒西菲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