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34

李銘思總去喝飲料發呆的廢棄碼頭是暗海唯一的碼頭,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荒廢了,不常有人靠暗海裏的魚貨來發財。

從首都駕車來到暗海要開五個多小時的車,她們到達的時候黃昏正帶着滾燙而又濃烈的橙黃色自天的那邊來。

暗海多雲霧,漫天雲霧遮掩太陽,幾束光破雲打下海面,落下一片波光粼粼。

車停在不遠處,白文季向坐在碼頭邊閉目養神的李銘思慢步走去,她一手拎着仙女棒,一手拎着汽水。

暗海像是被世界抛棄的地方,深色的海水不斷擊打着海岸以及枯木,好似下一秒就要卷起一股狂風大浪,以滔天之勢吞沒整個世界。

她回頭,冷風卷起她映地暗紅的長發,蒼白的宛如透明的臉上是琥珀色的眼瞳,如蜜糖一般柔軟的瞳色。

“白文季,七年前在獨裏木湖我們相遇。”

白文季半蹲下身放下汽水,聞言點點頭。

李銘思收回眼神,目光望向遠方翻滾的濃墨色烏雲,淡淡道:“我當時覺得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白文季的動作一頓。

這是李銘思第一次跟她說帶有私人情緒色彩的眷戀話語,她不是個擅長和別人打感情牌的人,性子直來直去,覺得傾訴自己的感情是一件非常矯情的事。

知道李銘思的傾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白文季坐到她身邊,認真傾聽接下來的話。

“二零七和二零八是我最讨厭的日子,只要到了這兩天,我就會想起執行任務時被抓走,被嚴刑拷打的日子。”

“那天和我一起被抓走的還有安玲,她說如果她死了,請我幫忙照顧她妹妹。”

白文季不自覺捏緊手中的仙女棒,她垂下眼簾輕聲問:“安奈說她姐姐是在五年前……”

“嗯,被頂頭上司殺死的。”李銘思語氣頗有點輕描淡寫,可白文季知道這句話有多麽沉重。

“我告訴她我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是她自己活下來照顧她妹妹吧,嫌棄她說話不過腦子,我當時年紀不大,怎麽照顧她妹妹。”

“我和她關系不錯,很少有人知道我們關系好,只有幾個同組織的成員,大家在組裏平時不交流。五年前,葉離派她處理一批違禁走私貨物,我們組織不允許走私違禁貨物,那次她沒有回來。”

李銘思合上雙眼,聲音卻沒有停。

“是我害死她。”

“和你沒有關系,只是一次任務失敗而已。”白文季說,“安奈說過,她的姐姐是為了喜歡的人才去執行那次任務,臨走之前她說如果這一次任務執行回來,準備再告一次白。”

李銘思苦笑一聲,睜開眼看向她,她扯出一絲悲涼的笑容,說:“那本來是我的任務,我卻因為頂撞葉離而被留下,安玲代替我處理了任務,只要處理好了,葉離就會對我從輕處罰。”

李銘思很少會流眼淚,她對向自己抱有好感以及關系好的朋友格外柔情,連最不輕給的眼淚也如同廉價品一樣不斷的從眼眶中溢出。

被眼淚浸濕的瞳孔裏閃過一絲迷茫,她的神色和語氣都顯得那麽不在意,然而眼淚依舊無法止住,她說:“我拿我的命去擔保安奈退出組織是因為以前有個姐姐告誡我如果覺得愧疚就去還上,可那是一條命,我還不上…”

不僅僅是如此,安玲早就訂了一束花,她知道李銘思喜歡向日葵,便讓花店打包了一束給她送過去。

卡片上面寫着她的愛意,那束向日葵最終随着她入土。

或許死亡讓李銘思永遠無法忘記,永遠愧疚,但這份情感她無法接受。

白文季沉默了很久,她明白李銘思願意和自己說并不是為了得到安慰,是因為明白她會認真傾聽。她終于将壓抑了五年的心情說了出來,那些難以抑制的愧疚終于有了撥雲見日的一天。

突兀地,白文季問:“miss.你要走了嗎?”

李銘思輕笑,問:“有那麽明顯嗎?”

見對方點頭,李銘思抹掉眼淚,她說:“我受夠了被控制,被恐吓,被監控,見到某個人就忍不住警惕起來,我覺得我生活在牢籠裏,如果不趕緊掙脫,我就會失去飛翔的能力。”

李銘思突然湊到白文季面前,後者沒有動,她們離得很近,就像曾經旅游時相擁而眠的距離,差一點嘴唇便可以相碰。

屬于對方的氣息在極近的距離下蓋過的暗海本身的鹹潮味,她們已經不再是初見時的少女模樣。

“我喜歡你。”李銘思說,透徹幹淨的眼眸盯着對方,沒有錯過她臉上的錯愕。

随機下一秒,白文季就聽到她說:“葉離就是用這句話把我捆住。”

李銘思雙手撐在身後的地面上,扭過頭不再看她。

“我沒有任何值得喜歡的地方,一點都沒有。”

“你值得被喜歡。”白文季說。

她宛如葡萄汽水一樣的紫瞳裏寫滿了認真。

她又說:“不要輕易否定自己。”

海風不斷呼嘯着,預示着一場暴雨的到來。

李銘思歪頭瞥向她,戲谑地問:“那你喜歡我嗎?”

白文季呼吸猛的一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她剛剛的那番話就像是在表白啊。

“我…嗯。”

“土豆老師,不用這麽勉強自己。”

白文季的聲音小的和蚊子哼一樣,她說:“我沒有。”

活了這麽久,白文季從來沒有明确向某個人表示過我喜歡你,亦或者是說出相近的話,她的一生回顧過往盡是支離破碎,現在說這些話覺得怪異。

李銘思對于她突如其來的害羞和不适應竟然生出了一些笑意,她問:“土豆老師,這裏是miss電臺,請問過去有人向你表過白嗎?”

本來是開玩笑,李銘思知道藍立夏的态度,誰料到白文季大方的承認了。

“有。”白文季低垂下眼,鴉羽一般的眼睫又黑又長。

“誰?”

問出口李銘思就後悔了,随意追查別人過往,不禮貌的行為。

白文季卻沒有隐瞞。

“笛奎爾。”

這個名字一出,瞬間喚醒了李銘思十年前的記憶。

太陽高照的海上游樂園,空氣焦灼,順着杯壁滑下的水珠,冰冷刺骨的視線。

她不自覺皺起眉頭,沒有再詢問。

暗海的碼頭閃出兩點光芒,仙女棒不斷燃燒直至燃盡。

她們不斷用火花為對方點亮,滿滿一包仙女棒逐漸減少,最後一根在白文季手裏,李銘思就拿快要燃盡的仙女棒靠近,看着她手中的仙女棒點燃,随手扔掉自己手中閃爍的那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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