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
Chapter35
鹹鹹郁悶的海風不斷的拂起發梢,李銘思透亮的眼眸凝思向遠方,碼頭的水泥地面上散落一地燃燒殆盡的仙女棒。
李銘思閉上雙眼享受潮濕冰冷的寒氣,她微微睜開眼露出琥珀色的眼珠,宛若一顆透亮的寶石鑲嵌在眼眶裏。
風刮的很烈,她擡手護着頭發,發絲從五指間穿過,纏繞,有些發潮。
李銘思的頭發并不算長,平時都處于散着頭發的狀态,披在雙肩上或者全部攏到身後。
“這裏很美。”她開口,腳步不斷靠近碼頭邊。
淡紫色的魔力包裹住地上的仙女棒,将它們全部收進袋中,白文季跟在她身後向碼頭邊走。
李銘思走到邊口就停下腳步,任憑浪花拍打腳下的石岸,鞋尖被海水打濕。
她垂下眼睫,淡淡道:“白文季,等抓回葉爾離多你就要離開了。”
“…嗯。”白文季輕輕哼出聲。
李銘思扭過頭,此生最直白的一次向其她人要求。
“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白文季瞪大了眼,瞳孔微微收縮,紫羅蘭色彩的眼睛盛滿了不可思議,任由風不斷吹着她黑色的長發,幾縷頭發拂過臉龐,她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來。
雲蔚間的光落得正好,巧然打在對方身上,李銘思宛若閃閃發光的神明無奈而又悲傷地注視着她,仿佛失去一切感情的神明正在向她祈求。
李銘思表現的永遠是淡漠的,偶爾露出幾分不嚴肅的情緒與笑意,二人在一起時表露出來的幼稚,她很少會在眼前人身上看到大幅度的情緒流露,亦或者是直白的情緒。
連哭李銘思都哭得十分安靜,靜靜的流着眼淚。如今神色哀傷,又深知無奈的問可不可以留下來陪她。
白文季很少會多想,她不習慣纏纏綿綿的情感,和現在腦中不斷的是與李銘思一同的場景。
回想曾經一起的每一個畫面,她們許多舉動都異常的親昵,原本在她的視角裏只不過是長輩陪晚輩的嬉戲,此刻恍然回神過于親密,更何況對方還接受了。
她千百年的過往中,與李銘思的時光于她而言不過是漫長時間中短暫的一瞬,卻在記憶中顯得如此珍貴。
這句話換做任何一個人來說或許沒有那麽多特殊含義,可是從李銘思嘴裏說出來就帶着無限的暧昧氣息,因為對方冷淡的像是連一分情緒都沒有,不禁讓人多想。
興許是她太久沒有回答,李銘思收回眼神別過頭,難猜情緒。
“我不想漫長而又孤獨的活着,撒西菲斯的力量覺醒,就意味着我比普通人活得更久,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等我變老的那一天,身邊人也許都不在了。”
從李銘思的後話中回神,白文季猛然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了,不僅有些害羞。
可,真的是因為這樣嗎?李銘思眼中的眷戀僅僅如此嗎?
白文季抿了抿嘴,伸出右手食指勾住對方的小拇指,李銘思看她。
天幕間的最後一次金光消失,白文季說道:“我以永恒和不死的名義起誓,以神的誓言保證,我陪你一輩子,直至死亡的那一刻,絕從不食言。”
來自異世界的王神以最高神的名義向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發誓,這是前所未有的,是最高宣誓。
李銘思眉眼笑得彎彎的,說:“好中二。”
白文季也覺得尴尬,“我還是第一次這麽說。”
“但是也挺浪漫的,以永恒和不死起誓,在你們的世界裏相當于用你的生命和靈魂在向我保證,沒關系嗎?”李銘思歪了歪頭,笑容更盛,“我這個人脾氣可不好,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和你鬧翻。”
“我們不會鬧翻。”白文季認真的看着她,仿佛在說什麽很鄭重的誓言一樣,“因為我喜歡你,前所未有的喜歡。”
晚風喧嚣,月光甚至無法穿透暗海的厚重雲層,只顯得黑夜寂靜。
李銘思沒有驚訝沒有高興,一點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說:“我不接受。”
白文季沒有受傷,反倒是确認了什麽,很高興。
“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你,并不是一定要向你讨得某段關系和感情,當我突然意識到我喜歡你,如果我不能告訴你,那麽這段感情只會在我心裏消聲匿跡。”
海浪不斷拍岸,聲音不絕于耳。
李銘思問:“你的心髒為我跳動過嗎?”
“沒有。”白文季很坦誠。
“那麽你為什麽能确定你喜歡我。”
這不是疑問句,李銘思顯然沒想得到答案。
白文季勾緊食指,食指傳來的溫熱明确告訴她沒有在做夢,她真的在清醒狀态下向李銘思告白。
她說:“因為我的靈魂為你顫動,被你吸引。”
李銘思沒有松開手,對于她的這番話不能接受,她的神色從來沒有在白文季面前如此冰冷過。
“所以你是在表示,擁有千棠琳秋靈魂的你被擁有撒西菲斯靈魂的我吸引了。”
李銘思為什麽突然冷漠下來和拒絕的原由白文季明白了,因為她們的身份尴尬,她們的靈魂前世是一對戀人,未來的相遇相吸都是綁定在前世上,在此基礎上李銘思就不願意相信白文季喜歡的真的是她。
李銘思心思細膩又敏感,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段感情。
李銘思想要松手卻被對方握住手,白文季說:“和我在一起的是李銘思,一直都是,我又怎麽會透過她愛上其她人,我可以無比确認自己喜歡的是李銘思。”
赤紅的長發宛如一團烈火悄然靠近,李銘思如寒風溯雪一般的氣息靠近,她的眼珠宛如琥珀,能将任意存在永恒。
此刻,她眼睛裏是淡淡的笑意。
“白文季,那束玫瑰花是給誰的?”
氣息越靠越近,白文季沒有友好應付過這一類的情況,上一次是将人憤怒推開并一劍砍向對方。
她轉過臉,微微發紅的耳垂将她的情緒暴露無遺。
“…給你的,我本來應該在那次和你告別,可我不想走。”
李銘思向後退了一步,說:“你找到葉爾離多了。”
白文季輕輕點頭,雙方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在組織中極其有名幾乎可以說與身為赤潮boss的葉離名號并齊的名號“赤星”曾經開會時李銘思被當衆如此點名,或許當時白文季就明白屏幕後面的是自己要找的通緝犯,卻還是一臉溫和平常與她享用奶油面包。
海風強烈的刮着,刮起李銘思心中的波瀾,她還是問:“是誰?”
白文季垂下眼簾,用微不可微的聲音說:“ A國首都地下組織‘赤潮’的王,葉離。”
她聽見有什麽像泡泡一樣在耳邊炸開,就好像是擋在她們中間那層可以用來聯系的紙被捅破,一切都被掀到明面上。
在雪中木屋的幾天白文季一直提心吊膽,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次是來告別的,可那束玫瑰花始終都收着,沒有送出去。
她不想分別。
捅穿葉離就是葉爾離多這件事情會讓她們的關系變得很奇妙,就像是不再會觸碰一樣。
調查過背後的事,她理解李銘思的處境,暗地裏有很多人緊盯着她,一旦組織首領消失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态,組織內外盯着她的人就會伺機而動。
白文季看出李銘思對于自己處境的惡厭,又明白即便惡厭也無法脫身的難處,繼續在組織待下去是她現如今處境中賴以生存的唯一辦法。
李銘思是一個不喜歡知根知底的人,對自己和別人都是如此,赤星這個身份沾染了太多,捅破這件事情,也意味着李銘思很大程度會心中芥蒂離她而去。
白文季多愁善感,一旦碰上有關于情感的事兒就會變得很是愚笨,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處理,如果按往常一樣按公平和職責這個标準來算,她突然覺得就沒那麽好受了,于是她把玫瑰花收起來。
或許從她會因為會失去李銘思而難以抉擇的時候就已經讓對方在漫長人生中占領一席足以颠覆之前過往的地,又或許是和對方相近,擁抱,生活,這些點點滴滴的事。
那個眼神堅毅始終不屈服的小姑娘,她十四歲,從吃人的巷子裏爬出來。陰暗厭世,自尊心強,脾氣古怪,融合了所有并不那麽讓人喜歡的性格,又偏偏明事理,敢做敢當,拿得起也放得下,有一股淩于衆生之上的傲氣。
那個在獨木裏湖邊滿身傷痕微笑着的女人,歷經十年風霜褪去了幼時的影子,暗藏疲憊的神情,讓人想落淚的糟糕氣息和摻雜着血腥味的繃帶。
她一頭耀眼的紅色長發,好像連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也像火一樣燒起來了。自信耀眼的皮囊下是驚人的瘋狂與惡意,猶如一只獨行狼一樣警惕着所有存在,弓着身子在暗夜中前行,做好了下一秒就能咬斷眼前任何動物脖子的準備。
無論哪個時期的李銘思都能讓白文季束手無策,她總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
就像現在,知曉頂頭boss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通緝犯,她也能平靜的當着白文季的面接對方的電話,還示意她安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