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月夜

花月夜

幹脆告訴就說“是”得了,如果真如沈清蘭說的那樣,也好斷了他的念想,反正沈清芷已經要嫁人了,何苦讓這麽一個大帥哥白白受傷。

顧簡莞爾一笑,“清璃公子……”

顧簡話還沒說完,魏清璃搶先一步道:“我在侯府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夫子,也是清蘭的夫子,所以你完全不必顧忌,等你成親以後,我自然會離開。”

他望着遠方,神情從容,但眼神中有種說不清的——冷執!

看來沈清蘭說的是真的,顧簡暗自神傷,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達官顯貴家庭中,暗許情深,自由戀愛何其奢侈。

顧簡悄悄向魏清璃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入夜,顧簡沐浴完看了看不太精準的漏刻,再看看月亮的位置,大約是八點半的到九點。

毫無睡意。

“春桃,有沒有酒?”

春桃一愣,“之前女郎君落水時倒是拿了幾壇用來擦身子,還放在隔間裏,女郎君要酒做什麽?”

“想飲一點,毫無睡意,飲一點好睡覺。”

“可是……”

“去拿來。”

春桃蹙眉,正在鋪床鋪的春杏卻道:“我覺得讓女郎君飲一點酒倒可以發一發落水後體內未散的寒氣。”

春杏這句話說服了春桃,于是她去隔間裏把半壇子酒倒進了一個鑲嵌了琉璃的錯金銅制酒壺中,又拿了一個玉制矮足杯放到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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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去睡吧,我小飲一杯也就睡了。”

春桃不放心:“還是等着女郎君歇下,我們再去睡吧。”

“不用你們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簡曾經很喜歡在晚上時,獨自坐在陽臺上看外面的萬家燈火。

放上一首輕音樂,小飲一杯,安安靜靜只享受自己世界。

來了這世,雖然有人服侍,但自己獨處的時光太少,今日為魏清璃的事略有一點傷懷,是以只想自己靜靜地待一會兒。

“去吧去吧,我小飲兩杯就睡了。”

春桃和春杏只好聽命,留下顧簡一人回自己房間去了。

安靜的夜,安靜的屋子。

顧簡推開露臺上的門,拿着酒壺和杯子坐在了露臺上的胡椅上。

外面沒有萬家燈火,眼前一片漆黑,擡頭只有漫天的繁星和一輪未滿的月亮,時不時有幾聲蛐蛐的嘶嘶聲。

坐在這裏顧簡才發現,自己好像很多年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浩瀚星空了,不知道上一世是因為城市中的萬家燈火晃去了這星空,還是這星空離地球越來越遠。

顧簡邊感慨邊抿了一口酒。

嗯?這就味道也太淡了點。

幹脆一口一杯。

幾杯下肚後,終于有了點意思,腦袋微微發暈,是自己喜歡的感覺。

翳暗處。

劉飓趁沈光在軍營中未歸,便潛入他房間,看看有沒有他與安平王勾結的線索。

證據未找到,他本要回去睡覺,可不知在什麽情緒的驅使下,自己竟從馬廄躍到了園子裏,徑直來到了清芷閣。

屋子裏燭光熠熠,紗窗上倩影袅娜,豐腴的身姿,長發垂與腰間,翩翩然蕩人心魄。

他幽深如瀚海的眸子與那神秘黑暗的夜融在一處,望着她。

人性如此,未見面時——想,見了面又渴望更近一些。

她推門來到露臺。

劉飓本預離去,卻又忍不住前走了幾步,越走越近。

顧簡聽到草叢裏有動靜,笑問:“是團子嗎?你回來了?”

半晌,團子并沒有出現,于是顧簡站起來,扶着木欄往外探着身子低聲:“喵……團子過來!”

腦袋暈暈乎乎,手一滑,差點翻到木欄外,劉飓忙一個箭步沖過去迎面扶住了顧簡。

暗光下,她冰肌玉骨,瑩潤的鼻尖和被驚到水潤的雙眸,以及那微啓的朱唇,離劉飓只有一拳之隔。

慌亂下,薄紗一側滑落,露出糯潤的肩頭。

她鼻息間的酒香飄到劉飓的鼻腔,直至每一條神經。

這一刻他眸如鷹隼。

握着她灼熱手臂的手越來越緊。

喉結滑動,管他什麽流言蜚語,管他什麽世人的眼光,這一世他想要她,她,必須是自己的。

顧簡正要驚呼出聲,朱唇将啓,聲音便被他吞掉了。

顧簡杏眼圓瞪,“嗯……嗯……”

他根本不給她發聲的機會。

顧簡想要推他,可是因為剛剛顯些翻出去的慣性,中間隔着木欄,此刻上身前傾,力量全附在他的身上,她又被他抓着胳膊,想要直起身子卻用不上力。

她想咬他,卻被他趁機而入侵略地更深,甘醇的酒香讓他欲罷不能,顧簡感覺快要被他吞了下去。

抓住機會,她咬他的舌頭,可他并未退縮,反而越來越狠,酒精的作用加本能反應,顧簡被吻的天旋地轉,許久後她快缺氧了,他卻在她的嘴角狠狠咬了一口,才将她扶正放開了她。

充滿誘惑的暗夜下,兩雙瑩亮的眸子交彙而視,一個滿眼羞憤,一個滿眼情深。

顧簡摸了摸發疼的嘴角,果然流血了。

她喘着粗氣悻悻地瞪着他,“無名你好大膽?”她聲音還是壓着很低。

“你竟敢半夜私闖園子,還……還敢趁機輕薄我!”

劉飓餍足地微微勾着嘴角,鷹眸微閃,一臉的不以為意。

顧簡氣惱:“你死定了!”

“要不要去喊人,我在這裏等着,正好你的嘴角有我輕薄你證據。”

他這一軍将的好,顧簡一下僵住了,果真讓人知道他輕薄了自己,自己豈不也受人诟病?

尤其沈清蘭,她本就對沈清芷和魏清璃的事非議有加,現在知道自己又與府裏的仆從無名牽扯不清,那成了什麽?

劉飓看顧簡若有所思地愣在那裏,直覺着想笑,毎每看到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的內心便會化成一團。

他幽幽地開口:“不去的話我就先走了!”

顧簡未語,只氣鼓鼓地瞪着他。

劉飓淡淡一笑,真的轉身而去。

看着他颀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顧簡卻感覺兩腮處一陣熱浪。

回到屋子,在銅鏡前一看,嘴角那一點血痕甚是醒目。

怎麽辦?明日被春桃和春杏看到總不能說是自己咬的吧,誰自己咬嘴能咬到嘴角外邊。

思及此處,突然顧簡眼神一凜,他為什麽會大半夜出現在露臺前?他來過幾次?他想做什麽?

難道他想趁夜深人靜對自己圖謀不軌?如果想做什麽,昨晚他最容易下手了,可他沒有啊!

若不然找個理由把他攆走算了。

攆走?可他是唯一一個在這一世自己熟悉的面孔……整日驅使他幹這幹那,自己內心還挺開心。

顧簡躺在睡榻上翻過來覆去,輾轉難眠,直到後半夜才睡了過去。

劉飓回到屋內也毫無睡意,剛才發生的事一直萦繞在自己腦子裏。

他劍眉豎起,暗暗告誡自己:在她與世子成親前必須把安平王謀反的證據收集起來。

近日手下在外邊給自己送來消息的中,安平王多次外出去與不明身份人士在郊外別業相會,這些人到底是何人,還待進一步密查。

***

翌日,顧簡因為睡的晚,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來。

春桃擰着眉坐在桌案處等着,春杏則和粗使奴婢在清芷閣的院子外邊悄悄閑話。

顧簡悠長地嘤咛了一聲坐起身子。

聽到屏帳裏的動靜,春桃抿着嘴走過來,輕嘆一聲:“女郎君昨日飲了多少酒,可難受嗎?”

顧簡兩手揉揉臉道:“不難受,我沒飲多,只是睡晚了而已。”

顧簡正說着話,春桃已經變了神情,她觑着眼湊近顧簡跟前,突然驚呼:“呀,女郎君,你嘴角怎麽了?破了?”

被春桃這麽一喊,昨晚的一幕如放電影一般在腦子裏晃了一遍。

顧簡摸摸自己的嘴角,靈光一現道:“哦!是團子抓的,昨晚我将它抱在懷裏逗它,大概是因為我飲了酒的緣故,它不喜歡,所以抓了我一把。”

“團子抓的?”春桃驚疑!

“無礙的,快去幫我拿衣裳來。”顧簡心虛,想把春桃盯在自己嘴角的目光轉移走。

春桃撤着嘴角起身去拿衣裳,聽到露臺上的一聲貓叫後,沖着外邊呵斥一聲:“叫什麽叫,你看看把女郎君的嘴角都抓破了,還叫!”

只聽着團子又“喵”的一聲,仿佛是在抗議。

顧簡心含歉意:團子對不起,冤枉了你,一會兒給吃小餅幹。

春桃服侍顧簡穿好衣裳,春杏從外邊跳了進來,“剛才說什麽?什麽被團子抓了?”

“沒什麽!”顧簡忙回。

話剛落,春杏“呀”的一聲:“是女郎君嘴角被團子抓了?”

顧簡猶如聽到了鐵器相互摩擦的刺耳聲,她撫了下額頭道:“不要這麽大呼小叫的。”

春杏又壓低聲音,“那還疼不疼?要不要擦點藥?”

“沒事沒事,去給我拿飯吧。”

這一切都拜無名所賜,無~名!顧簡在心裏已經把他撕成齑粉。

洗漱完,飯後,世子怕顧簡因為昨日把她晾在一邊的事生氣,今日特來請罪。

顧簡對于他昨日在園子裏的舉動有點反感,沒讓他進屋,只讓他站在清芷閣院子外等着。

等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顧簡從屋子裏出來。世子忙向前道:“阿芷,我是來請罪的,昨日因為王長孫的事把你晾在一邊實屬無奈,我出來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我……對不起!”

世子滿含愧疚,委委屈屈的像一只小奶狗。

孩子的事,顧簡壓根沒放在心上,更談不上為這件事生氣,她只想在今後的婆家和未來夫婿面前扮演賢惠正妻的形象,平平淡淡過一世。

顧簡莞爾一笑道:“王長孫生病是大事,阿芷怎麽會因為這個事生氣呢,孩子好些了嗎。”

世子看對方并未生氣,于是懸着的心總算放到了肚子裏,滿臉的愁容也放松下來。

“好多了,已無大礙,阿芷你不生氣,我就放心了。”

須臾,世子剛剛放松的眸子突然一觑,顧簡的心随之一沉:終究還是要被問一遍。

“阿芷,你嘴角怎麽了?”

“被貓抓的。”

“貓抓的?”

“嗯。”

“我看看。”

“世子,只是一點小傷,無礙的,我們還是去園子裏走走吧。”

說完,顧簡先行一步逃野似的往園子裏走,世子只好跟在身後。

好巧不巧,路過荷花池遇到了劉飓。

他本在花池中心,看到顧簡和世子便故意把船劃到岸邊,看到他直勾勾地看自己,顧簡不禁心慌起來,兩手緊緊攥在一起。

他又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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