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月夜

花月夜

劉飓豎起的眉心緩緩放平,淡淡勾起一抹淺笑,轉身看向小女郎,淡淡一句:“王府,子吉。”

噗!

小女郎得到回複,心裏的小鹿都快撞暈了,只見她突然緋紅着臉頰道:“我叫雨嫣,家住城南,父親是官中牢吏。”說完她便嬌羞一笑又走回了糖水販的桌案邊。

幾個小女郎滿臉雀躍地竊竊私語起來,依然時不時地看向劉飓。

自此,王府門外不遠處便常常有幾個小女郎盈門而繞,還給打賞王府的仆從往裏面遞書信,信封上就标注着子吉二字。

王府衆人都知道世子劉錦奕,字子吉,看到信封便以為是世子在外邊的相好,于是縷縷偷摸地把信塞給世子。

世子多次收到名叫雨嫣的表白信,總以為是在哪裏游玩被看上了,生性好·色的世子心中便又漣漪湧動。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劉飓等袁伯從調料鋪出來,又去了布莊,進門便有個四旬美婦人正要往出走,看到袁伯便咧着個塗了鮮紅唇脂大嘴笑道:“袁管事多日未見,可還好麽?”

袁伯拱手回笑:“登徒夫人安,袁某安好。登徒夫人許久沒到府上與吳姨娘敘舊,可是賈(gu,商為沿街販賣者,賈為有固定販賣場所)中事多,太忙走不開?

登徒夫人摸着鬓角晃了下肩膀又笑道:“袁管事說對了,近幾個月又從跤止那裏進來許多香料,忙着開香料鋪子所以沒去侯府,待忙完這幾日我便去看看吳姨娘。”

原來這吳姨娘是安平郡第一個商賈,名下綢緞、布莊,香料,食用調料等安平郡的大部分鋪子都是她家開的,她夫君登徒衍常不管生意上的事,只知道談經論道,與友人曲水流觞,游樂山水。

據安平郡的人流傳當年登徒衍玉樹臨風,可家世貧寒,所以相貌平平但家財萬貫的登徒夫人因愛其姿色,便許諾登徒衍只要願意與自己結成秦晉便讓他一生衣食無憂肆意行樂。

自此便登徒衍便成了登徒夫人的郎君,果真只負責吃喝玩樂。

二人育一女,相貌随了父親登徒衍,有幾分姿色,一般人家自己看不上,世家公子又嫌她是個商賈之家,所以二十歲還未出嫁。

“袁管事今日來挑幾塊布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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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給府中的仆從挑選些布料做冬季的夾衣。”

這時,登徒夫人注意到了袁伯身後的劉飓,小眼一觑道:“這個仆從可是剛招來的?”

“是,剛來不到一旬。”

登徒夫人颔首拉長音“哦!”了一聲。

劉飓對登徒夫人的詢問有些許反感,本微垂着的雙眸突然擡起,眼神微寒,登徒夫人頓感一抹涼意迎面撲來。

她忙收斂了打探劉飓的眼神向袁伯道:“袁管事你且選布料吧,我有事先走了,回去告訴吳姨娘,我過些日子去看她。”

說完登徒夫人越過劉飓出了布莊。

袁管事挑好布料,又去買別的東西,劉飓便扛着布放回到車上讓車夫看着,自己趁機到了一個巷子進了一間民宅。

宅子裏是個兩進的院子,走到後宅,一個世家公子裝扮的人從屋裏迎了出來,向劉飓單膝下跪道:“王爺!”

劉飓怔了一瞬:“起來吧。”

姜彥是劉飓在王府的随身護衛,劉飓日常的起居和外出任何事宜都是由他負責,可以說是貼身管家和保镖。

姜彥側身把劉飓讓到屋內,內為裏外套間,外間一張矮桌案後放着一張異域風情帶靠背和扶手的長型坐榻,榻上鋪着白錦軟墊,桌案上香爐中正飄着一縷青煙,乃是檀香。

劉飓微微蹙眉道:“把這個香滅了。”

姜彥微怔:“王爺不是一直喜歡檀香的味道麽?”

劉飓冷眼斜睨了姜彥,“被你打了那一棒後便不喜歡了。”

話落,姜彥又突然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道:“王爺恕罪,屬下用力太過了,讓王爺受傷多日,可是留下了隐疾才導致王爺的嗅覺發生了變化?”

“也許。起來吧。”

回想當日,是自己要求下手重一些。

姜彥把香爐滅了,又為劉飓倒了涼茶。

“王爺,安平王與來往密切的那個人,經屬下一番跟蹤發現他可能是密雲山一帶的山匪匪首。”

“這幫山匪在密雲山盤踞了多年,已經形成了很大的規模,向周邊的老百姓打聽,據分析,他們竟有□□千小一萬人,規模形成了一個村落。雖說當中有老者婦孺,可就算這樣,那剩下精壯的男人差不多也有六成。”

劉飓聞言五指捏着茶碗的邊沿轉着茶碗,幽深的眸子凝到一處,落在桌案一角。

如若是一支重裝鐵騎,只需三千人馬便可以橫掃幾十萬步兵。五六千人,即使不是精兵也可以造成一方騷亂,如若加上清平州所有士族手下的部曲,湊成一直兩萬人馬的軍隊那是輕而易舉。

依安平王所想,如若再加上侯爺沈光權下的兵力,形成割據一方的勢力,真要造反争奪皇位,那大武天下勢必又是一場動亂。

一旦起了內戰,盤踞北方的大燕國豈能不趁機而入,屆時大武天下定是一場浩劫。

思至此處,想到魏清璃,劉飓捏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寧遠州,永平郡,魏家,魏清璃,派人去查有沒有這個人!”

“是!”

“……你平常住裏面?”劉飓斜睨了一眼裏間,問姜彥。

姜彥忙道:“不,屬下住前院廂房,這兩間屋子是專為王爺留着來時用的,王爺何時需要便可以過來歇息。”

劉飓又抿了一口茶道:“嗯。”

劉飓莫名勾了一下嘴角,輕拍了一下桌案後一躍而起。

出了宅子,又去街中找到袁伯,買齊所有東西後,回了候府。

劉飓與袁伯卸下所有貨物,徑自拿了桶去了清芷閣,顧簡正拿着一本書在露臺上邊看書邊撸貓,看到劉飓走來時身子微微一欠想要走來,轉念一想:自己為何又躲着他?自己的地盤,大可不必,于是又坐了下來。

一個給花澆水,一個看書撸貓,安安靜靜,只是貓看到劉飓後便掙脫了她,起身鑽出圍欄去蹭劉飓的腿,邊蹭邊“喵喵”地谄媚。

這個沒出息的,竟然也是個顏狗,他雖說長了一副讓人垂涎的皮囊,可看他那副寡淡無味的死樣子就能治好戀愛腦的花癡病了,你還恬不知恥地去蹭。

顧簡一臉嫌棄,叫了一聲:“團子回來!”

顧簡喊貓回去,劉飓卻彎腰把它提起來抱在了懷裏。

團子擡着爪子在他胸口抓來抓去,“喵喵”的叫聲,一聲比一聲嬌·媚。

劉飓大拇捋着貓的眉心,淡淡一聲道:“沒想到你……如此會魅·惑人!”

說者不知有沒有故意之心,但聽者卻感覺渾身不自在,顧簡食指不由地一縮,斜睨了一眼劉飓便起身回了屋子。

劉飓看了一眼顧簡離譜的背影,又看向團子淺淺一笑,食指點了一下團子的鼻尖後,把它放到了露臺上自己提着桶走了。

顧簡捧着書坐在桌案邊的毯子上發呆,團子漫步過來一下跳到了桌案上,前爪一下一下搭着顧簡的手。

顧簡瞪着它,“你怎麽那麽纏人?”

團子:“喵!”

“見人就撒嬌!”

“喵……”

“以後不許爬到他身上!”

“……喵!”

顧簡沖團子呲了呲牙,“小饞貓。”

“女郎君,再過幾日又到了去淩雲山雲泉禪寺為夫人燒香祈福的時候了,奴婢先給女郎君把幾日需要換的衣物準備好,女郎君看看要穿哪兩身?”春桃抱着幾身衣裳挂在衣架上,讓顧簡挑選。

燒香祈福?還要去幾日?

顧簡有一絲小雀躍,自從來了這世,除了去趟安平王府便沒去過什麽地方,一直在這侯府待着,雖然閑暇,可也憋悶,這次給夫人燒香倒是可以借機出去走走。

“這幾身都可以。”顧簡挑了幾身肅靜的衣裙。

這兩日顧簡看春桃為自己準備去玉泉禪寺所需要的日常用品才知道,原來竟要去五天。

且說這雲泉禪寺在距離侯府三十裏外的淩雲山上,如果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但是古代社會馬車得需要多半天才到,在寺中要住三個晚上,這麽一算可不就需要五天時間。

兩日後,侯爺沈光回來知道女兒要去給母親燒香,便安排了随行車馬。

世子亦知道沈清芷每年的這個時候要上山,便也提前一日來為顧簡送了諸多路上吃的小吃,他有心以女婿的身份跟着去,奈何顧簡以還未正式成親、不合禮法為由拒絕了世子。

世子只好順了顧簡的意思,沒敢再強行要求。

出行這日,侯爺沈光把女兒送到門口,吳姨娘亦随行出來,人還未走近便有濃烈的香粉味飄過了過來,她滿含沉痛之色向顧簡道:“阿芷,也替我為夫人點個燈,讓她放心,我會照顧好侯爺。”

呵,顧簡內心冷嗤:但凡一個女人聽到另一個女人對自己說讓自己放心,她會照顧好自己的男人,她勢必會有殺了她的沖動。如若把這句話帶給沈清芷的母親,想必她的棺材板都“彭”的彈開,快省省吧。

顧簡莞爾一笑,“是姨娘,我向阿母轉達。”

“芷兒啊,山裏景色好,空氣也好,去了四處轉一轉,順便散散心。”

沈光一向對沈清芷言語柔和,滿是老父親的慈愛之色,顧簡雖然與這個老爸沒有太多的相處,但內心對他愈漸有了女兒對父親的依賴。

顧簡糯糯應了一聲:“嗯,阿父自己也注意多歇息。”

沈清蘭那日被訓了以後幾日未見顧簡,今日出來還一臉不自在,顧簡念其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主動上去拉起沈清蘭的手道:“還在生阿姊的氣嗎?”

沈清蘭撇撇嘴正要說“沒有”,侯爺沈光卻開口了:“為什麽生你阿姊的氣?就算你阿姊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你阿姊向來疼你,倒是你三天兩日耍點小性子。”

與顧簡的別扭還沒緩解,又被父親訓了一頓,沈清蘭憤憤又不敢言,只撇了撇嘴。

只會在阿父面前充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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