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月夜

花月夜

沈清蘭聞言雙眸也是一驚,半晌才嗫嚅道:“不會……不會,看她的樣子分明是不記得了,即使她是裝的,她也沒看到砸了她後腦的人是誰。”

梧桐将信将疑地看着沈清蘭,突然沈清蘭雙眸一凜看向梧桐,“當日的事若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便是你說的。”

回想起當日,梧桐依然汗毛直豎。

那日一陣細雨過後,沈清蘭悶酣一覺起來說要自己出去透透氣,不等梧桐跟上自己徑自出了蕙蘭塢。梧桐手中活計正緊手,稍微晚了一刻鐘才跟了出去。

當時夜色已至,天空中依然陰雲密布,外面漆黑如墨,梧桐找了一番才在荷花池一岸看到了翳暗中的兩個身影,一前一後。

梧桐正想邁步過去,擡腿的一瞬間,後邊的沈清蘭低身一彎腰搬起了一塊大石頭朝前人砸了下去,那人悶哼一聲便撲到了池子裏。

當時梧桐正預擡起的腿霎時哆嗦地不能自己,想挪步已經是不能了,只在原地兩手捂着嘴快要癱軟倒地。

沈清蘭做了惡事也慌亂不堪,當即把石頭扔到花池中,怔着兩眼跌跌撞撞便往回返,走到半路時,被蹲在腳下的梧桐差點吓得散了魂,二人懼是哆嗦不止。

沈清蘭看是梧桐,便急忙撕扯着把她拉起來往蕙蘭塢走,梧桐嘴巴打着顫,時不時回頭看,問沈清蘭到底是為何要如此行事。

沈清蘭只讓她莫要多管閑事,不然就說是梧桐做的,反正當時只有他二人在場,說出去別人自然不可能相信是沈清蘭這個親妹妹下的毒手,只要沈清蘭随便捏造個梧桐對沈清芷的不滿,便将罪行就推到了梧桐身上,梧桐害怕,只好就此作罷,心驚膽戰地把此事瞞了下來。

幸好當時春杏回來發現沈清芷落了水才跑去前院喊小厮救人,魏清璃便第一個沖過去把人救了起來。

梧桐忙忙點頭發誓:“我絕不會出賣小女郎君,如果食言我便終身不幸,死無葬身之地,只是還有一句,如梧桐想勸勸小女郎君,如今女郎君安然無事便是萬幸,只求小女郎君此後莫要再生出這種心,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沈清蘭生了歹心也是一時起義,并非預謀已久,當時她出了蕙蘭塢本是想呼吸一下那雨後泥土的芬芳,不想走到荷花池看到沈清芷獨自出神,叫幾聲“阿姊”都未應,她才生了惡念。

憑什麽同樣是侯爺的女兒她就受衆人追捧,而自己卻低她一等,如今又與世子定了親,更是無限風光。

如此一想,只要沈清芷就此喪了命自己就是家裏唯一的女郎君,沒準與世子的婚約自己就可以替沈清芷頂上了,于是那從小被沈清芷壓着自己的所有不滿和對世子妃之位的觊觎,她毫不猶豫用一塊堅石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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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聽到沈清芷被救起自己更是吓得要死,沈清芷昏睡了多久,她便稱自己因阿姊遭難難過,所以不出門在蕙蘭塢悶了多久,整日戰戰兢兢,生怕沈清芷醒來追究兇手。

直到得知沈清芷醒後真的失去了之前的記憶,自己多日的恐懼才漸漸淡去。經過這一場的惶惶不安,她已經被吓得快丢了半條命,已經沒那個膽子再冒險了。

清芷閣。

沈清蘭走後,春桃倒笑了,看着顧簡道:“女郎君現在越來越有阿姊的威嚴了,不似先前那樣總是對小女郎君一味的謙讓縱容。”

春桃話落,顧簡有點心虛:露餡兒了?

“我先前對清蘭很是縱容嗎?”

這時春杏道:“女郎君總說小女郎君還小,小孩子心性,大一些自然就好了。”

春桃嗤道:“哪裏是小孩子心性,女郎君十歲時咱們就在府裏了,你可見女郎君何時像她那樣過?本就是性子不好而已。侯爺整日忙着顧不上後院女兒的事,吳姨娘也是個沒心的,只顧奉承侯爺,要我說女郎君就該像現在這樣,拿出長姊的架子掰掰小女郎君的那小性兒。”

看來現在自己這個不同心性的的女郎君她們是更喜歡的,顧簡松了一口氣。

傍晚,沈光依然沒有回府,只讓人回來拿了兩套換洗衣裳,給顧簡捎了話說營中将士們病倒一半,他要留在營中幾日,讓女兒不要擔心,自己多休息,吃好飯等。

這話沈光竟讓士兵傳給了劉飓,讓劉飓去轉告女兒,沈光對劉飓的好感愈漸加深。

他正從屋內出來要去園子的林子裏練功,收到士兵的傳話時暗暗自得,嘴角不由地一勾,右手握着左手腕,左手幽幽地轉了兩圈轉身往園子裏去了。

來到清芷閣他并未走正門,而是走到了露臺前。

這時團子正好邁着慵懶的步子走來,看到站在露臺前的劉飓時竟走過去,挨着他的腿蹭了起來,邊蹭邊喵喵地撒嬌。

劉飓彎腰把它抱在懷裏,不緊不慢地給它順着毛,絲毫不着急向屋內的人傳話。

一刻鐘後,顧簡聽到露臺處“喵喵”地叫聲,推開門準備撸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欄杆外的夏菊叢邊,金黃的餘晖下,一身黑衣的八尺冷面男人懷裏抱着一個雪白“嬌媚”的圓團子,它的頭在他懷裏蹭來蹭去。

劉飓泰然自若輕擡雙眸,似笑而未笑地看着顧簡。

顧簡緊張地忙把門合上,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向前邁了一步,低聲斥道:“你……你又想做什麽?”

劉飓看着她慌亂的樣子心裏,終是忍不住淺淺一笑,正預開口時,門又被推開了,顧簡身子微微一震:完了,被發現了,堂堂未來世子妃與自家仆從私會,傳出去真是沒……

顧簡正皺着眉閉着眼為自己今後的臉面擔憂,他,開口了:“侯爺讓人帶了話回來,讓我過來轉達,近幾日侯爺要住軍營,讓女郎君不要擔憂,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春杏推門看到無名與自家女郎君面對面隔着門站在一處時,也是一臉狐疑:這個時候園子裏無事,無名在這裏做什麽?

當聽到對方這席話時,春杏才展顏一笑,看着劉飓懷裏的貓道:“團子回來?”說完伸手從劉飓懷裏把貓抱了過來,捋團子的頭又道:“是你昨日把女郎君的嘴角抓破了嗎?”

本是問貓的一句話,顧簡和劉飓皆是眼神一變,看到春杏低着頭看貓,顧簡才眼睫微閃不自覺擡手撫了一下眉尾。

劉飓暗暗勾着嘴角心思:這借口也算蒙的過去。

春杏突然又道:“無名這花該澆水了,明日一早你記得過來澆水。”

“嗯。”

這時屋子正門處傳來一個小童的聲音道:“這是清璃公子今日上街市為女郎君買的玫瑰酥。”

春桃接在手中向來人道:“謝謝你家清璃公子惦記女郎君。”

聽到對話,劉飓又想起當日在車上沈清蘭說的那句話:我早看出來你與那清璃公子相互暗生情愫。

劉飓若有似無地眉心微蹙,剛剛還如秋水的眸子突然又變得如深潭一般,掃了一眼顧簡後轉身走了。

顧簡不明所以,一臉的莫名其妙:翻臉比翻書還快。

回到前院劉飓路過魏清璃的屋舍,他正端坐于桌案前看書,聽到有腳步聲路過,緩擡起一雙狹長的鳳眼看向門口,與劉飓那雙深不見底的星眸交彙。

魏清璃對劉飓淺淺一笑,劉飓卻一臉淡漠只微微點了一下頭走了過去。

魏清璃習慣了眼前人一向孤冷的一張臉,繼而繼續低頭看書。

劉飓回到屋內負手站在窗底緊蹙着眉心,他開始懷疑魏清璃的身份。若真如沈清蘭所說,他對沈清芷有愛慕之意,為何如今沈清芷與世子定了親,他卻從來無動于衷?

常人的做法,一種可能,看到愛慕的人要嫁人無能為力離開;第二種可能,像自己一樣知道她不可能嫁給太子,在暗中謀劃等待時機把她奪過來;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他等着侯府與安平王結成姻親,趁安平王借助沈光手中的兵力舉纛起兵謀反,而他幕後的人趁國亂圖謀皇位。

更甚者,這個魏清璃是燕國派來的人。燕國與大武國南北各統半壁江山,三十幾年裏有過五次戰争便是為争奪兩國交界的疆域。

那年自己與朝中大将出兵把儋州從對方手中奪回來後已經有幾年消停了,難不成他們探到安平王謀反的消息又躍躍欲試?

這樣說來這個魏清璃到底是什麽底細,必須細細查一番。不管是第二種還是第三種可能,他都是個極具危險的人。

停下思緒,劉飓決定與手下見一面。

翌日,劉飓趁侯府管事袁伯出去采買府中所需時,主動跟了出去。

街市上路邊小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各色時興小糕點,青杏蜂蜜,紅棗蜂蜜各種味的糖水五彩缤紛。

幾個相随的小女郎坐在街邊的桌案邊吃着點心喝着糖水,看到身着仆從衣衫卻氣宇軒昂、神采奕奕的劉飓時眼神都齊刷刷地停在他身上。

劉飓無意看過去時,幾個小女郎卻齊齊将眼神收到了眼前的糖水碗上,一息後又都悄悄擡起眸子打量那張清冷又魅人的臉。

袁伯進了一家調料莊,劉飓則在門口等着。一個小女郎膽子較大,不甘只遙遙相望,只見她抿着薄唇,緊緊攥着兩手,挪着步子蹭到劉飓身側,含羞道:“請問,你是哪家的仆從,叫什麽名字,可否婚配?”

小女郎如此直接,本想着只要自己不嫌棄他的出身,便有機會與他結成佳好。她眼含秋波,期待又害怕的上下間轉動着眼珠子。

劉飓聽到身後側的聲音先是眉心一豎,他本無心搭理,可須臾間卻又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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