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不知所起
情不知所起
他壓下了那股邪念,把藥倒在顧簡腳踝處,用指腹輕柔地将藥揉到她腳踝的肌理間。
顧簡因他柔緩的觸碰,身體一直緊繃着,她垂着雙眸暗自苦惱:自己明明一直厭惡他,剛才怎麽任由着他那樣對自己強勢索取,自己好像還不自覺回應了他,甚至還有一點……留戀,自己可是已經定了親的未來世子妃,這樣的做法任憑是哪朝哪代都為人所不齒,怎麽辦?!
顧簡腦子裏亂成一團,後悔和譴責一直在腦海裏萦繞不去。
不知不覺劉飓已經把她的傷口都清理了一遍,他擡頭看着她低垂雙眸又滿是心思的臉,微微一笑道:“這幾日不要走路。”
不能走路?
“可明日要回了,怎麽下山?”她擡眸望着他。
他卻又傾身湊到她面前快速地蜻蜓點水落下一吻:“我背你。”說完他起身又道:“好好休息。”
顧簡怔怔地看着他離開了房間,她如一只洩了氣的氣球,全身毫無重力支撐,攤攤地坐在那裏。
顧簡……顧簡!你真的是瘋了。
老天爺真是會捉弄自己,怎麽總是被那個人操控,不對——是那張臉!
翌日吃完早飯,春杏将所有東西已經收拾妥當。春杏正要去找劉飓問他怎麽下山,一開門卻看到菩提樹下那個随行的“公子”。
因為受過春杏的饋贈,姜彥看到春杏便不自覺羞澀,“那個……我聽說你家女郎君傷了腳不能走路,所以過來幫你們把東西拿到山下。”
有人幫忙春杏喜出望外,滿臉歡笑真如四月初開的嬌杏,“真是太謝謝公子了。”
在王府時,因為主子老成持重不茍言笑,所以王府不管是奴婢還是侍衛都不敢肆意說笑,所有人整日都是一本正經做自己的事。
這一瞬間姜彥被春杏那一抹笑甜化了,語氣結巴道:“不……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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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廂房出來的劉飓看到姜彥如此結結巴巴的情景,恨鐵不成鋼地閉上冷眼不忍直視。
春杏把東西從屋內挪出來,姜彥逃野似拿上便出了院門先行下山去了。
“無名,你去背女郎君吧。”
春杏此話一出,屋內的顧簡又全身一緊,須臾他已經進來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然我還是自己走吧。”顧簡低聲道。
劉飓未發話,一旁的春杏卻開口了:“不行女郎君,這腳扭傷可不是小事,将來養不好要變成瘸子的,如果未來世子妃變成個瘸子,那世子更不把女郎君放在眼裏,更要肆無忌憚養小妾了。”
春杏滔滔不絕,顧簡恨不得從榻上彈起來一直跑到山下,她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直道:“好了好了,不要說了!”
繼而一個不情願又不得已的眼神看向劉飓,劉飓面無表情,随後轉身單膝彎曲蹲下,顧簡遲滞了片刻,所幸将心一橫趴在他身上,兩條胳膊繃地直直的,搭在他的雙肩。
沒想到劉飓淡淡一聲道:“女郎君還是抱緊一些,若不然再摔個二次傷可就麻煩了。”
一旁的春杏又道:“對對對,女郎君你這胳膊太直了,容易摔的。”說完春杏還上手将顧簡的兩條小臂彎了回去呈環抱狀,搭在劉飓鎖骨處。
劉飓不由暗暗誇春杏一句:有前途。
顧簡的胳膊雖然彎了回去,可依然是懸空的,當劉飓猛地一起身時,她卻不由地雙手用力抱緊了他。
夏日的衣服很是輕薄,她柔軟的身體緊貼在他的後背,劉飓身子不明顯地一滞,別人看不出來,但與他緊密貼合的顧簡卻明顯感覺那一怔,霎時間她耳朵一片緋紅。
劉飓背着顧簡走在前面,春杏拿着自己的小衣包跟在後面,一路沿着迤逦的石階慢步而下。
背着自己快一百斤的體重走了這麽長的山路,竟然聽不到他絲毫的喘息聲,靜靜地伏在他身側,竟聞到一種淡淡的清爽之氣,有點好聞,莫不是他也用了什麽香草水擦身子?顧簡暗暗思付。
她的衣袖被褶到手肘,兩條奶油小臂環抱在劉飓下颌骨下,昨晚花瓣水擦過身子的淡淡甜香味飄入他的鼻息間。劉飓微微一低頭便在她手臂落下輕輕一吻,顧簡沒想到他會明目張膽親自己,她不由一縮胳膊,身子微微向後仰了一下。
身後的春杏根本看不到前面的任何動作,只看到顧簡身子向後微仰,她急忙上前一步按了一下顧簡的後背道:“女郎君當心,手臂快抱緊些。”
顧簡滿頭黑線,劉飓則嘴角微揚。
來到馬車前,姜彥已經把馬車都套好了,顧簡和春杏直以為姜彥人好心善,默默給姜彥發了好人卡。
為了報答姜彥的恩情,顧簡主動問道:“請問公子尊姓大名,這一路你我同行,你又幫了我們這麽多忙,我們不防認識一下,今後便是朋友,我是安平郡侯府長女……沈清芷,公子若是今後有什麽事可以去侯府找我,哦找我不方便的話可以找他,他叫無名。”
顧簡用下巴點了一下眼前的劉飓。
正預去牽自己馬的姜彥又被顧簡的熱情震住了,他斜睨了一眼劉飓,劉飓只站在禦車位前裝作若無其事冷眼旁觀,姜彥未争取到明确的指示,于是老實回到:“屬……我叫姜彥,謝謝女郎君,以後有事定會去拜訪。”
姜彥說完向顧簡拱手行禮,劉飓卻不明深意的瞥了一眼姜彥,嘴角微微一勾。
從昨晚到現在,顧簡一直不敢直視劉飓,自己堂堂一個侯府嫡女,未來世子妃被他一個仆從肆意控制,他指不定怎麽得意,又嘲笑自己。
劉飓把顧簡輕輕放到車廂內,她微垂雙眸閃爍着眼睫不知該看向何處,當他回身幫他挪好位置時,她還是不經意與他眼神交彙。
須臾,顧簡像被灼了一般,瞪了他一眼便又忙看向別處。
怕颠到顧簡的腳,回去的路更慢一些,快走到那個山澗清泉邊時,一陣弦音愈漸清晰,郊野之外,茂林修竹、泉水涓涓,再加上這泠泠之弦音,真一副世外桃源之境。
春杏笑道:“這琴音與清璃公子彈奏的一樣好聽。”
說話間,馬車停在了清泉邊,琴音息止,顧簡從車窗往外一看,果然是魏清璃。
溪流邊他長袖翩翩一襲白絹衣坐在瑤琴後,正與顧簡相視一笑道:“阿芷。”
顧簡一臉驚訝:“清璃公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魏清璃已經站起身來,向顧簡走來。
“去歲,你我二人相識與此,當時你說能在這樣崇山峻嶺邊,清泉石上流上聽得一曲悠揚婉轉的弦樂很是怡然自得,所以,得知你今日返程我……特來再為你彈奏一曲。”
這……明顯的暧昧有沒有?再次應證了沈清蘭的話,沈清芷與魏清璃真的是互生了情愫。
顧簡怔了頃刻,尴尬一笑道:“無奈,今日我腳踝扭傷了,不能下去走路,所以只能坐在車裏。”
魏清璃聽到顧簡受了傷,原本如沐春風的笑霎時收起,神情嚴肅道:“如何扭傷了腳?讓我看看。”說着他便往車門處走。
魏清璃剛提步,只聽劉飓沉冷一聲道:“只是扭傷,并無大礙。”
劉飓看到魏清璃時,本來欣愉的心情頃刻間如被一陣冷風吹來掃的蕩然無存,又聽到其說了那麽一段情愫不明的話,眉宇間更是越來越冷,此刻竟然還要去看她的傷,雖然自己現在沒有任何立場阻止,可他絕不允許。
魏清璃未聽劉飓之言徑直往車門處走,劉飓眉心緊蹙正預起身幹涉,沒等上前,顧簡打開門忙道:“清璃公子我沒事,還是不要看了,畢竟……男女有別。”
顧簡此話一出口,魏清璃當即頓住了腳步,臉上焦急之色漸漸淡去,隐約一絲落寞,“……那好,既然沒事,我便放心了……那你只管坐在車裏,我來撫琴。”
“……好。”顧簡看着魏清璃有些失落的神情心裏有些許的不忍心,可奈何自己不是真正的沈清芷,不能與他共情。
魏清璃落坐,一陣沁心的悠揚曲調如高山流水泠泠而起。
“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 ”
魏清璃且彈且吟,琴聲袅袅,誦音锵锵。這首約定了許久的《鳳求凰》終于在今日,曾經緣起的地方唱誦了出來,句句都是魏清璃想對沈清芷說的衷腸之言。
顧簡聽着有一絲觸動,這樣一個芝蘭玉樹公子竟也被情感困擾,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戚戚哀哀!
劉飓站在車廂旁,餘光一直掃注視着車內顧簡的神色,魏清璃這哪裏是撫琴,分明是借撫琴之名向車內的人求愛。他越聽臉色越冷,在琴聲還未息止時,他向車內幽冷一聲道:“再聽下去,天黑了。”
春杏也道:“對,女郎君,咱們返回的車速慢很多,還是盡早回府吧。”
顧簡看了一眼那張冷臉,皺了皺眉心後向魏清璃開口:“清璃公子,咱們先回府吧,待有時間去水榭上再賞樂,今日實在天色不早了。”
魏清璃長指一頓,微微一笑道:“……好吧。”
劉飓駕車起行,魏清璃站在原地,看着前行的馬車,本來含笑的雙眸漸漸暗淡下來,透出一絲悔意:沒想到我做的一切竟會親手把你推給別人,阿芷,待大事一成,我必定會從劉錦奕的手裏把你奪回來。
到了侯府已經暮色微微,吳姨娘在門口迎接,從車窗看到顧簡便咧着嘴角道:“阿芷啊,你阿父營中有事,還沒回來呢。”
侯爺沈光在軍營中還未歸來,顧簡腳踝受傷又不敢走路,躊躇怎麽走回清芷閣時,劉飓已經站在車門處,示意要背她進去,顧簡哪裏肯讓府中他人看到自己走了未婚夫的人與別的男人有過分的身體接觸,于是她硬着頭皮繞過劉飓扶着春杏下了車。
吳姨娘看到顧簡彈着一條腿,驚訝的雙手像個袋鼠一樣握在胸前道:“呀,這是怎麽了?”
顧簡笑笑:“不小心扭到了腳,沒事的姨娘。”
這時魏清璃也走來,向顧簡道:“阿芷,還是我背你進去吧。”
顧簡笑着搖搖頭:“不用不用,有春杏扶着我就可以了。”說完顧簡扶着春杏的胳膊,一條腿彈了幾步後差點又踩到裙子摔倒。
春杏吓了一跳道:“女郎君要不我背……”話沒說完劉飓已經把顧簡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