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雨欲來風滿樓
李嬸被姜彥有力的手勁按的不能動彈,“哎呦哎呦”直叫喚。
把她押到顧簡面前,她一直低頭垂着眼睫,小六春桃和春杏三人都圍着她細細看了一番,三人異口同聲:“李嬸?”
李嬸被叫的心一驚,心虛地看看幾人身後的顧簡,又将頭深深地埋在胸前。
看她此時心虛的樣子,可以确定她在侯府一定是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
春杏等人讓開道,顧簡看了看她手裏挎着的籃子,裏面放着半框爛菜葉子,像是一早去集市上撿來的。
她那瘦到兩頰深陷,眼珠突出的樣子一看就像颠沛了多年的流民。
顧簡看着她微笑着問:“李嬸見了我們作何要跑?”
李嬸依然低着頭不語。
這時站在顧簡身後的春杏又問:“李嬸,你為什麽離開了侯府?現在怎麽過成了這個樣子?”
随後只見李嬸微微擡起頭看了看春杏,又看向顧簡,依然心虛道:“我還以為你們是要債的,所以才跑,原來是女郎君,我看差了,看差了!”
這時,院門也被打開了,一個同樣枯瘦,但個子不低的男人出來,一臉的猙獰像,看着便讓人想躲着遠遠的。
他向衆人走來,劉飓便将顧簡拉到自己身後,居高臨下,泰然而視之。
那人看劉飓目光如刀一般,虎着的臉色明顯收斂了不少,随後又看了一眼李嬸,他竟然沒說一句話自己又進去了。
這時李嬸還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既然是看錯了,那看到曾經的老東家心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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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又向前一步,“李嬸,我們既然來了定是知道了你與吳姨娘的事,你就不必遮掩了。”她這是在詐她。
果然李嬸震了一下,可她還不甘心,依然裝傻,嗫嚅道:“女郎君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奴不太明白。”
呵,剛剛身子明顯突然一顫,說話結巴沒底氣,顧簡更有把握了,又接着詐她,提高了語調,甚有些威嚇力,道:“我阿母剛離世幾個月你怎麽突然離開了?”
身側的劉飓看着眼前這個小白兔饒有幾分氣勢的樣子眼裏不禁閃出一絲笑意。
只見李嬸提着的籃子的手又是一抖,還強作鎮定道:“當時家裏有急事……所以就離開了。”
“哦?”顧簡笑了。
其實這時顧簡也範了難,詐不出來,接下來怎麽辦?
沉默片刻,顧簡又悠悠地道:“李嬸,我相信你一個仆人沒有理由做那樣的事,你一定是受了吳姨娘脅迫才迫不得已,只要你說出真相,揭發了她,對于你的事,我一定會讓阿父不過分追究你,如果你執意不說,那我只好把你交給官中讓郡守審判了。”
交官?李嬸兩手緊緊攥在一起,有些發抖。
這時一旁的春杏道:“李嬸,法不容情,交了官你只怕更完了,還不如讓向女郎君坦白,女郎君還能顧念一下曾經的主仆情誼,寬大處理這件事。”
春桃也附和:“是啊李嬸,女郎君是最念舊情的。”
做賊心虛的人在衆人左一言右一語的攻勢下逐漸腦袋發昏,她閃着眼睫擡眸看着顧簡,随後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在場的人懼是一震,連劉飓也雙眼一觑。
春桃和春杏相視,一副這裏果然有事的表情。
下一秒李嬸流了兩行淚出來,直求道:“女郎君恕罪,老奴對不起女郎君,對不起侯爺,更對不起逝去的夫人!”
先忏悔了一通,随後才娓娓道來自己與吳姨娘的行經。
“一切都是吳姨娘讓老奴幹的,原來她一心想着做繼室夫人。直到先夫人那一年生病了,她便抓住這個機會,讓老奴把那慢性毒藥加到王氏每日給夫人煎的藥裏。那藥一次不會致命,但吃上一年半載便會致人死去,最終先夫人便一病不起,去了!”
衆人聽後瞠目結舌。
顧簡怔了,沒想到自己大膽地推斷竟是事實,自己不枉借沈清芷的身子投生一回,竟為她追查出了毒害她母親的兇手。
春桃和春杏看顧簡失神的表情一臉擔心,怕她像夫人剛去世那時候一樣暈了過去,于是預要上前扶她。
這時顧簡反應過來,自己作為女兒的,這等晴天霹靂還是要裝一下,于是身子一晃,就近扶上了劉飓。
劉飓很是配合,将他扶在自己臂彎裏,與她演戲。
顧簡長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問:“這麽說王氏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都是老奴趁她不注意偷偷放的。”
“你為何聽她的擺布做這麽傷天害理的事?”
這時李嬸開始痛哭流涕:“老奴當時的女兒病重,需要重金救治,他爹又是欠了賭債,我當時沒了辦法,整日精神恍惚。吳姨娘不知怎麽知道我家的事,她便重利誘惑我,我一時糊塗便就做了她殺人的刀。後來夫人去世,她便怕我将此事抖了出來,便給我一些銀子讓我離開安平郡。”
“我怕她殺人滅口,于是便舉家離開了安平郡。後來又為了給女兒治病銀子很快便用完了,可我的女兒也沒能救回來,去年也死了。流落在外沒有銀子,又沒有謀生的去處,我的男人又是個賭徒,我沒了辦法便又回來去找吳姨娘,她給了我幾回散銀子便不耐煩了。”
春桃恨恨地斥責一句:“你做了殺人兇手,還想救你的女兒,老天爺都不容許。”
春杏也撅着嘴道:“就是啊,李嬸,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李嬸又開始“砰砰”地磕頭,“我對不起女郎君,對不起侯爺,對不起夫人……”一直重複這一句。
顧簡初見吳姨娘時只覺着她是一個頭腦簡單、沒什麽心思只知道谄媚男人的女人,沒想到她的心思竟如此歹毒。
這樣想來細思極恐,那沈清芷的落水便也讓顧簡背後一涼。
同時劉飓也想到了這一點,如果沈清芷的落水真是有人所為,那除了吳姨娘值得懷疑,還有一個沈清蘭也有逃不掉的嫌疑。
他瞬間不放心她再回侯府。
顧簡又向春桃和春杏道:“将李嬸帶上車,揭發吳姨娘。”
李嬸抽泣道:“我願意與女郎君回去。”
這時李嬸的男人又出來了,“等等,你跟他們回去還回不回來?你若不回來我怎麽辦?”
李嬸恨恨地瞪他一眼,“你愛怎麽辦怎麽辦,如果你是個人,我何至于做了這天大的錯事!”
沒想到男人開始撒潑了,上手就要抓顧簡,只見劉飓長臂一撐掐住了他的脖子,随即一揮手将他扔到了牆角。
幹瘦的身體,一個踉跄跌坐在那裏,捂着脖子直咳嗽。緊接着姜彥走上去呵斥着,他就再不敢動了。
顧簡看看小六:“讓李嬸上車吧,春杏你坐車前,小六你牽馬走着回去。”
“好嘞。”
這時劉飓才開口,向顧簡道:“你随我坐一輛車。”
“……”顧簡一愣,看着他,這怎麽行,你送我們回去讓人看到了怎麽解釋?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劉飓知道她的顧慮,可想到她身處險境他便顧不上那些閑言碎語,二話不說将她打橫抱起塞到了自己車中,打算同她一起回侯府。
春杏一看眼下的情況,自己也不用再坐駕駛座了,于是和春桃看着李嬸上了車,二人也跟着上去。
随後兩輛車出發,小六在前,姜彥在後,順便看着前車,防止李嬸後悔跳車逃跑。
車廂中,顧簡不安地看着劉飓,“你送我們回去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麽解釋?”
他将她攬在懷裏,不以為意道:“解釋什麽?”
他怎麽這麽淡定?顧簡不安地推他:“你說解釋什麽?哪有侄媳與王叔坐一輛車的?且,我們倆為何在一起?”
他好整以暇地看看她,認真道:“必要時刻不解釋又能怎麽樣?”
“……”能怎麽樣,侯府的人是不能怎麽樣,可傳到安平王耳朵裏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不行……”顧簡又掙紮。
他卻鎖緊了她,語氣沉沉,按着她的肩膀道:“安心坐着。”
一句“安心坐着”将她的顧慮拂拭了一半,她擡頭認真地看了看他那平靜的臉,怎麽越看越喜歡,越來越讓自己踏實。
他看她望着自己不說話,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随即她伸手緊緊環上了他,靠在他胸前。
“沒想到吳姨娘這麽狠毒,阿父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親手殺了她!”
“會。”
“那可不行,阿父若真是動了怒要殺她的話,我得攔着,雖說當朝法律侯爺殺一個犯了重罪的小妾不會被問罪,可他一世英明,實在犯不着,還是送給官中處置的好。”
“只怕你攔不住。”
“……”
“據我了解侯爺對先夫人用情至深,若是知道了她是被自己所納的妾所害,那時他不只是對吳姨娘恨之入骨,只怕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對他來說定是個不小的打擊,極怒之下他是不會在意那些虛名的。”
“……用情至深還會納妾,可見男人的深情是靠不住的。”說着她便從他懷中掙脫。
到這裏,她才意識到,身邊的這個人可是位王爺,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自己像對世子那樣無所謂便罷了,可自己已然深陷其中,又怎麽接受的了與自己親密無間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做那樣的事。
想着想着她紅了眼眶,轉身別過臉去。
劉飓自然了解她突然的情緒,他将她扭轉過來,她已經成了個淚人。
他既開心又心疼,開心她很在意自己。
劉飓彎着嘴角拭去她的眼淚,“我不納妾,只要你一個王妃。”
顧簡淚眼瞪他,“我不管你納妾與否,如果你納妾我也不會阻攔,到時我便與你絕婚,再找一個人嫁了!反正我朝婚法也是可以絕婚的。”
劉飓本來彎着的嘴角聽到她說再找一個人嫁了時,當即冷了臉,捏着顧簡的下颌雙眸一凜:“你還想着嫁給誰?”
“誰不能嫁?随便嫁一個就好。”
劉飓這時第一個想到的是魏清璃,他也一樣,光想着她與別的男人有那樣親密的舉動他就心血翻湧,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他氣到了。
氣的不知道說什麽,沉冷的眸子瞪着她看了半晌後喉結一滑松開了捏着她下颌的手,随後自己直挺挺地抱臂閉目而坐不再說話。
顧簡淚還未幹,被他突然的情緒變化搞的一懵,明明自己很委屈,為什麽他還生氣。她也不再理他,就那樣坐着。
一路誰也不理誰一直到了侯府門口。
正是午時,侯府門口蟬鳴嘶嘶。
劉飓下了車發現侯府大門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這時從馬車的車廂中下來一個人,正是魏清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