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陌上花開不見君
陌上花開不見君
石飛燕本等着魏清璃給自己拆頭上的金冠，現在看他醉成了這個樣子，也不拘與這些虛禮，便将晃着珠簾的冠自己拆了下來，又将繁雜的禮服讓婢女幫着自己脫了，開始親自給魏清璃脫衣擦臉。
魏清璃睡着的容顏依舊俊朗，石飛燕手裏拿着巾子擦着擦着就看迷了，不由地伏下去吻了吻魏清璃的唇角。
擦完臉屏退了奴婢，石飛燕合衣躺在了魏清璃身側，将手環在了他的腹上，安心的睡去了。
待到半夜時魏清璃酒醒，便感覺自己胸腹部的負重感，順着胳膊看到石飛燕。
魏清璃眉心一皺便将石飛燕撥開坐起了身子。
石飛燕也醒了，“殿下。”她邊喚着邊跟着坐起來，“來人，倒水！”
一會兒奴婢端着一直準備的茶水進來，倒好遞給已經站起身子的石飛燕，石飛燕穿着一身紅色中衣披散着一頭烏發，捧着青瓷茶碗遞到魏清璃的眼前，“殿下先喝口茶潤潤喉吧。”
今日魏清璃的長發都挽到頭頂，豎了一只啞金鑲着紅寶石的冠，一身玄色束腰長袍，腰和袖口皆是紅色雲紋。
沒有了之前的閑雲野鶴潇灑之氣，更多了一分皇室肅穆威儀之容。
二人曾經在皇宮朝會上見過幾次面，但沒有說過幾次話，魏清璃擰着眉心審視了一遍石飛燕，未開口說話接過她手中的茶喝了。
喝完茶魏清璃徑直站起了身道：“我還有些事，你先睡吧。”說完他便往出走。
石飛燕想要問他去哪裏，幾時回來。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魏清璃已經出了門，離開了寝殿。
她咬了一下嘴角，看看自己貼身的侍婢道：“明日去打探打探，殿下帶回來的那個女子住在何處。”
“是。”
石飛燕等了一個時辰不見魏清璃回來自己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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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璃從寝宮出來，踏着月色跨過兩座高殿又走過一重游園，通過一條迤逦小徑來到顧簡的這坐偏殿。
這個地方之前就是魏清璃自己得閑時放松心情的地方，現在心愛的人住在這裏更讓他時刻流連這裏。
此刻顧簡已經睡熟了，魏清璃來到殿外的廊檐下站定了半晌才推門而入。外屋亮着兩盞幽幽的燭光，方便起夜。此時守夜的婢女也在外屋的坐榻上睡着，聽到開門聲便起身恭迎魏清璃，“殿下。”
魏清璃向她擡手示意“安靜”，婢女垂首退了一邊。
他輕輕地走到珠簾處止步，只看着屏風，試圖通過屏風看顧簡熟睡的樣子。
阿芷……
新婚夜是他曾經幻想了無數次的，與自己心愛的人在燭火的光暈下喝合卺酒，說着甜蜜的情話。
如今她卻懷了別人的孩子，自己也娶了他人為妻，天意弄人，他越想，手便止不住地抖。
于是響起一陣“泠泠”的珠簾聲。
顧簡本就因先前的驚吓造成了神經受損容易做噩夢，有些響動便會醒來。聽到珠簾聲她翻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透過屏風迎着光便看到簾子外的黑影吓了一跳，“誰？”
魏清璃見驚到了顧簡，邊喚邊沖了進去繞過屏風：“阿芷是我！”
這時顧簡已經坐了起來，警惕地向後撤着身子。魏清璃極步進去坐到榻邊握起顧簡的手，“是我，是我，阿芷！”
顧簡聽出了魏清璃的聲音，細細看了看冷靜了下來。
魏清璃又道：“對不起阿芷，我睡不着想你了，才半夜過來看你，吓到你了。”
顧簡緩緩地搖頭，影暗的光線中，看到眼前魏清璃這樣的豎發形象似乎喚起一絲熟悉感，不知為何有一點難過。
她不由地伸出一只手用指腹輕輕、緩緩的在他的臉部輪廓來回游走着。
有點熟悉，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良久。
魏清璃看着昏暗的光線下顧簡那張夜半睡醒乖巧的臉，喉結緩緩一滑便将臉慢慢傾了過去，越靠越近……
當顧簡感覺到對方鼻息間呼出的氣息後，突然她腦子嗡的作響，随即向後撤了一下身子，“我……我有些不舒服，想睡了。”
魏清璃身子僵了一下，遲疑了片刻後緩緩坐直了身子，沖顧簡笑了笑，“……好，睡吧，天亮了我再來看你。”
他不敢再強迫她，那一次對她做出那樣暴力的舉動把她吓哭後自己後悔不已，如今她有孕在身更不能任意亂來，萬一給她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自己更沒法面對她。
現在她已經在自己身邊，待她心甘情願接受自己便是遲早的事。
“……來，躺下。”他扶着顧簡的一側肩道。
顧簡遲疑了一下乖乖地躺了下來。
魏清璃給她拉起被子蓋好，又道：“大魏的天氣涼的早，尤其夜間，注意蓋好被子。”
顧簡看着眼前這個對自己這樣溫柔的皇太子，心裏百轉千回，微微颔首，“……嗯。”
“睡吧。”
顧簡緩緩地閉上眼，魏清璃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便起身走了。
聽到外邊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顧簡又睜開眼，看着屏風外那幽幽的燭光感覺一陣孤寂。
為什麽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之前的事，為什麽感覺他那樣熟悉而又有距離感。
阿芷……阿芷……
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一點記憶。
顧簡腦子裏一直萦繞着這幾個問題，許久後才又漸漸睡着。
*
魏清璃從顧簡寑殿出來并未回去，而是到了自己平常接見臣下的前殿的側室內睡了一晚。
石飛燕醒來未看到魏清璃，心中略有些氣惱，以為他一整晚都去了顧簡那裏。
她知道魏清璃帶着一個女人回了宮中的消息是自己父親在東宮埋好的耳報神通報的，當時魏清璃還沒答應要娶她。
她只當顧簡是今後後宮中微不足道的一女人而已，沒想到自己的新婚夜竟也被她搶了去。
不是那麽簡單。
一直等到傍晚才有婢女回報顧簡所住的地方，她沒有直接過去看她。
又過了兩日魏清璃都沒回來與她行夫妻之禮，石飛燕憋不住了才要去看看，這個讓太子殿下不顧及自己這個太子妃的女人到底是何方仙女。
這日魏清璃一早出了東宮進了皇宮，石飛燕飯後便讓人帶着一籃梅子和一小錦盒點心往顧簡所在的寑殿去了。
迂回了幾遭，石飛燕來到殿前，殿上一塊橫扁镌刻“芷萱殿 ”。
芷萱殿前還有一處小園子。
心裏更多了一分對顧簡的嫉妒：殿下竟然把她藏得這麽隐秘，是有多珍貴。
随後随嫁婢女向殿內傳喚了一聲：“太子妃駕到！”
顧簡正在桌案臨寫詩文，‘……嗟爾君子，無恒……’，寫到“恒”字時聽到太子妃駕到，摯筆的手一頓，紙上便陰濕了一片，将一個“恒”字蓋去了一半。
太子妃？她對這個太子妃也沒有一點印象，甚至不知道魏清璃何時娶的太子妃，她腦子裏混沌一片，以為這位太子妃很早以前便在這東宮了。
顧簡思忖了片刻才起身。
石飛燕沒對裏面的顧簡心裏沒底，若太冒進驚了裏邊的這位仙女，讓魏清璃知道了對自己不滿，于是也不敢冒然闖進去，只站在門口等着。
當顧簡從門內走出來那一剎那，石飛燕的心忽然地顫了一下。
她暗嘆着，活了二十載也見過不少女子，卻還沒見過這樣美而不妖的女子，有着一副傲人的身姿臉卻那樣純潔不容亵渎。
石飛燕看着對方如星般閃耀着的漆眸投向自己時，握着絲帕的手不明顯地縮了一下。
顧簡走下廊檐下的石階微微屈膝向石飛燕颔首行禮：“參見太子妃。”
石飛燕抖了一下嘴角，擠出一個笑，伸出雙手去扶顧簡：“快快請起！”
顧簡起身擡起頭虛看了石飛燕一眼，側了身子道：“太子妃請進殿中說話。”
石飛燕颔首微笑着先行上了臺階往殿內走，顧簡拉開距離跟在身後。
進了殿內，石飛燕快速地轉動眼珠子掃視了一遍屋內的布置，是精英布置過的。
石飛燕坐在坐榻上，向顧簡道：“我帶了一些梅子和小點心給你嘗嘗，梅子是阿父一早讓人送來的，很新鮮。”
顧簡對眼前這個陌生人的友好只能順應而為，微笑着颔首回應：“多謝太子妃。”
“阿碧。”石飛燕讓婢女遞給淺畫。
突然二人都沒說話，四周一下安靜的尴尬，石飛燕躊躇了一會兒問顧簡：“你叫什麽名字？”
顧簡還沒有名分，石飛燕倒不知該怎麽稱呼她，于是可喜地一問。
這一問顧簡有點意外：她……怎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顧簡擡起眼皮看了下石飛燕：“叫我阿芷就可以。”
魏清璃一直都是這樣叫已經的。
石飛燕笑了，自語道：“阿芷？真好聽的名字，如你的人一樣美！”
顧簡對石飛燕笑着：“太子妃謬贊。”
“阿芷，我也是剛嫁進這東宮，今後我們便像姐妹一樣一起服侍太子。”
剛嫁進來？剛是多久？
“也”又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自己之前也不住這東宮？
顧簡的腦海中又是一片空白，想多了便嗡嗡作響。她暗自定了定神又向石飛燕道：“太子妃言重了，阿芷不敢與太子妃妄稱姐妹。”
石飛燕又笑道：“阿芷，你不必客氣。我們都是太子的人，自然就是姐妹。”
“……”顧簡回着微笑。
通過初次的試探，石飛燕對顧簡有了最初的印象，人美、心善、性子柔，也許後兩者可以裝，但石飛燕也對自己如何讨好魏清璃有了些把握。
*
入夜時，魏清璃來了芷萱殿，顧簡要行禮，魏清璃上前扶住，“莫要行禮。”
他不想讓任何束縛拉開與她的距離。
“殿……”
“阿芷，叫我清璃。”
“……”顧簡遲疑了一下，“你剛從皇宮回來麽？”
“嗯，剛回來便看看你。”魏清璃說着牽起顧簡的手往榻邊走。
自從失憶後，顧簡的性子柔軟了許多，先前雖說也柔，可柔中有些剛勁，而現在是純純的柔，魏清璃覺着又看到了之前的沈清芷。
二人坐到榻上，問顧簡今日的心情胃口，顧簡微笑着一一敘述了一遍。
後向魏清璃道：“今日太子妃來了。”
“……”魏清璃眉心蹙了蹙，“她來做什麽？”
“給我送了些點心和梅子，閑聊了一會兒。”
魏清璃看顧簡表情沒什麽不悅，也沒多說什麽。
顧簡又道：“清璃，我之前住在哪裏？我是不是該回去見見我的父母，自從我失憶了後還沒見過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