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陌上花開不見君

陌上花開不見君

“……”魏清璃想到了顧簡會這樣問自己,他沉默了一息後,所幸從頭到尾贅敘了一遍:“阿芷,你生在一個書香之家,父親是一個縣令。去年我游歷山川與你相識,借住在你的家中,之後我們情意相投。”

“你的母親,是三年前去世的,後你父親也因思念你母親成疾,在去年底追随你母親去了。當時我有事回了東宮。”

“後你家中只剩了你和兩三個下人,所以我前段時間去接你回東宮,本是途中帶你游覽山水散散心,不想就讓你受了傷。”

魏清璃握着顧簡的手,說着邊在她手背輕柔地滑撥着。

“阿芷,現在……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今後你的後半生皆交給我,我會護你周全,讓你後半生無虞。”

“……”父母皆亡!

魏清璃的話描述了顧簡一個悲慘的人生,可顧簡心裏卻沒有太大了的波瀾,她記不得自己的父母,她想象不到與自己父母的情感,只在心裏略有感慨罷了。

與顧簡編邊完故事,又坐了沒一會兒,魏清璃便回了自己與石飛燕的寑殿。

石飛燕看到魏清璃回來高興地迎上去:“殿下!”

魏清璃臉色不太好看,斜了她一眼往裏走,随後站定背對着石飛燕問:“你今日去芷萱殿做什麽?”

“芷萱殿?”石飛燕想了幾秒才想起來是顧簡住的地方,忙回:“我,我只是去看看阿芷,沒做什麽。”

“你們互不相犯,為什麽要去看她?”魏清璃突然轉過身子怒視着石飛燕。

“……互不相犯?”石飛燕眨着眼睫低聲呢喃:“她是殿下的女人,而我是太子妃,我作為東宮女主難道不該對殿下的後宮了解清楚嗎?”

“阿芷她不用你過問!”魏清璃毫不留情地回。

不用我過問?一個太子妃,今後的皇後,凡是後宮的哪一個女人自己過問不得?石飛燕蹙起眉心,質問:“殿下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殿下打算不給阿芷名分,要金屋藏嬌,今後不讓阿芷進後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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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溫柔但字字珠玑。

“……”魏清璃被問得雙眉豎起,眼神更凜了起來,“你想多了,阿芷不只要進宮,待我登基之後,她便是貴妃。”

“……”貴妃?石飛燕身子微微一晃,眼珠子無處安放地來回轉了幾遭。随後一哂:“這就是了,她既要做貴妃,那我這個皇後還是要過問過問的。”

他心尖上的人只比自己這個皇後低一個位分那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她也不是個沒心計的,知道不能與魏清璃硬來,心裏難過了一瞬,又調整了表情向魏清璃微笑,放軟了語氣道:“殿下,我去看阿芷并沒有什麽壞心思,只是想認識一下她,畢竟我們都是服侍殿下的,讓殿下舒心是我最在意的事。如果殿下不喜歡我去找她,那今後無事我少去那芷萱殿就是了。”

石飛燕說了軟話,魏清璃也不好再斥責,畢竟要顧及她的父親左丞石耀。

故不再橫眉冷對,靜默了一會兒魏清璃便準備脫衣睡覺。連日來他都去宮中守着病重的老皇帝,還與鎮北王各種暗鬥,身心都很疲憊。

若不是石飛燕的父親石耀幫自己背後謀劃了處理了很多威脅,只怕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石飛燕忙上去幫着脫衣,又向婢女阿碧道:“傳太子沐浴。”

不一會兒人聲攢動,擡桶的、擡水的的宮人和奴婢們接踵而至,為魏清璃倒水調溫、圍帳、拿衣。

本來石飛燕要親自服侍魏清璃沐浴,可魏清璃還是只讓一向服侍魏清璃的阿貍負責給魏清璃擦背更衣。

等魏清璃穿好中衣從圍帳中出來,石飛燕還定定地站在榻邊,眼神直直地看着魏清璃。

剛才他從浴桶中起身那一刻,她從圍賬中看到了他高大寬闊的身影,那線條不似平常穿着衣裳時那樣的繁雜,而是十分簡潔流暢,流暢中遒勁有力。

魏清璃走到榻邊時沒有理會石飛燕的失神,徑自躺在了榻上的一側背對着令一邊的一大片空位阖上了眼。

石飛燕自己回了神,咬了一下下唇,走到燈火邊吹滅了數盞油燈後蹑手蹑腳地回到榻邊,又緩緩地掀起一側被子躺了進去。

平躺了一小會兒不見魏清璃過來找自己,石飛燕不甘心,于是一寸一寸地挪到魏清璃身邊,心跳如鼓地從身後抱上了魏清璃,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翳暗中,針落可聞,石飛燕屏着呼吸抱着魏清璃,魏清璃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

他有點不适,眉心蹙着。下一秒伸手去往開拿石飛燕的手。

石飛燕卻又用力收緊了些,臉埋在魏清璃後背嬌嗔地喚了一聲:“殿下……”接着指腹便在魏清璃胸口游蕩着。

她出嫁前專門學過如何服侍夫君的小課,此刻逮着機會定要好好實踐一回,用盡渾身解數,手行動,嘴也不閑着,隔着衣服便在魏清璃後背胡亂親了起來,呼吸聲也愈漸粗重。

理論結合實踐,效果是有的,魏清璃也熱了。可下一秒他卻猛地将石飛燕的手用力拿了起來,将她翻在一側後自己騰一下坐起了身。

“殿下?”石飛燕又委屈又氣惱地喚了一聲。

魏清璃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冷聲道:“我累了!”

“……”石飛燕委屈,成親都好多日了不是不回來睡就是喊累,她不甘心,又道:“殿下若是累,只管躺着,讓臣妾服侍殿下就可以了。”

石飛燕說完,魏清璃忽然回過頭看她,黑暗中她看到那一雙眸子看自己的眼神好似看到了一頭野獸一般,霎時自己臉頰一陣燎火。

下一秒魏清璃猛地站起了身未再多言出了寑殿。

石飛燕愣愣地跪坐在榻上,委屈、氣憤、羞赧齊聚心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魏清璃出了寑殿徑直來了芷萱殿,他未進屋,只站在門外看着窗上被燭光映射的顧簡的影子。

她像是剛沐浴完,正順着長發。

魏清璃看着看着便勾起了嘴角,“阿芷……”

不一會兒顧簡走進了裏室,吹滅了燈,接着外室的燈也相繼滅了,只剩下兩盞微弱的燭光。

顧簡坐在榻上,摸了摸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又摩挲着自己的小腹,這是她覺得孤寂時最能聊以安慰的。

“寶寶?你睡了嗎?”顧簡低着頭小聲問。

問完她自己就笑了,“不知道你的父親現在睡了沒有。再等幾個月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你的父親是皇太子呢!”

顧簡與肚子裏的小寶邊說着邊躺在了躺上,心情舒暢,不一會兒睡着了。

夢裏她抱着一個孩子站在一條寬闊的江邊,江面泛着濃濃的水霧,濃厚的水霧之間有一條船,船上站着一個人,颀長挺拔的身姿,負手而立。

顧簡想要看他的相貌可怎麽也看不清他的臉,他不言不語看着自己和孩子。

她想說話,可發不出聲音。看着他,心好痛。

過了一會兒他的船漸漸後退,一直退,最後消失在濃霧中。

顧簡在夢中呓語着:“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和孩子……”她沒醒來,掙紮了一會兒又睡着了。

*******

官驿漆黑的屋內,劉飓毫無睡意。他只要一閉上眼便是顧簡在混濁的江裏,青絲飛舞,無助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寧願她是被魏清璃藏起來了,也不相信她葬身與江中,不相信。

漫長的夜他又只睡了兩個時辰,天還未亮就起來了,姜彥進來時他已經洗漱完穿好衣衫,只待姜彥給他重新束發。

整束完畢後,春杏将朝食端了進來,“王爺先吃飯,吃完飯還需喝藥,喝完藥再趕路。”

劉飓看了春杏一眼,很聽話地吃飯,盡管索然無味。

吃完飯喝完藥,幾人又上路了。

春桃和春杏坐在劉飓後邊的車上,春杏苦着臉眼裏噙着淚,“女郎君不在了,九王爺也整日不言不語,之前盡管九王爺總冷着一張臉,讓人看了有些害怕,可總是生氣勃勃的,如今,不光冷,竟連點生氣也難見。讓人看了難過。怎麽女郎君和九王爺就這樣分開了呢!”

春杏說着說着哭了,聲音不由地大了些,春桃忙唬她,“呀呀!你低點,這麽大聲讓九王爺聽了不是更難過?”

春杏忙收住聲音,悄悄地哽咽。

春桃又皺着眉道:“我總覺着女郎君被人救了,現在哪裏養傷呢,女郎君生得那樣标志,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你想,上一次女郎君落水能化險為夷,我相信這一次女郎君定也能死裏逃生!”

越說越情緒激動,帶着春杏也燃起了希望,“對,對對!我也相信,女郎君現在正在養傷呢,等着我們團聚呢!”春杏一哽一哽地道。

劉飓的傷情不宜趕太久的路,每日很早便落腳。

正常十日能到達京城的路,他們走了快二十日才到了京都。

這日一進京都城,劉飓先進宮去皇帝日常批閱奏折的太武殿觐見。

皇帝見到劉飓有些憔悴的臉一陣心疼,忙忙迎上前:“九王兄!九哥!你受苦了。當時聽說你受了重傷,寡人恨不得親自去看你,可朝中大臣不放寡人去啊!”

皇帝說得是真的。

劉飓颔首向皇帝語重心長道:“皇上的心,我了解。大臣們說的是對的,哪有皇上為了看臣子出宮離京的,那樣太危險。”

向劉飓表述了衷腸皇帝安心了,扶着劉飓坐在太武殿屋內東側,鋪了錦褥的榻上。

“這一路九哥受苦了,五王兄一家的案子廷尉府已經審的差不多了。經查,那個司亞圖曾是大魏太子貼身護衛,後來犯錯被太子逐出東宮。他也是個硬碴子,任憑怎麽上刑,他只一口咬定鼓動五王兄造反是個人行為,與大魏太子無關,說一心想為大魏做一番壯舉而已。”

“……”

劉飓默了片刻道:“這個司亞圖我也見識過他,确實有一股拼死的勁,如若他抵死不認,我們也不能私自處理他,若不然會給大魏留下口實,如此那只能将他遣送回大魏,由大魏自圓其說了。”

“九哥說的是,寡人也這麽想。還有近日與太子暗鬥的那個鎮北王像是被老皇帝又潛出大魏京都了,他本來趁着這次回京要争奪皇位,可這身人世不醒的老皇帝竟然這個時候下了旨。大魏上下都猜測是左丞與太子暗自操作的。”

“……”劉飓眉心微微伏動,大魏宮廷中的這場戲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前些日子,魏清璃娶了自己不願娶的左丞之女石飛燕,那左丞石耀便于魏清璃是同船共渡之人,若魏清璃被搶了皇位,自己這一條船上的人豈能活命,他當然會使盡各種手段瓦解鎮北王。”

“一個大權在握的左丞,一個名正言順的儲君,鎮北王哪裏是兩個人聯合起來的對手,想必不久後他就會病死在邊塞了。這位鎮北王只能怪那石飛燕想嫁的不是他……不安心做自己的王爺,偏要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天不庇之。”

劉飓最後的話看似說得漫不經心,實則是表明了,自己這個王爺從不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讓這個皇帝弟弟聽來甚覺安心。

“九哥,照你的意思,世子劉錦奕和五王嫂一家貶為庶人流放,準備流放到南邊塞蕪州……至于五王兄,他只能去向父皇請罪了。”

皇帝說完看着劉飓,等着他的意思。

劉飓勾了勾唇角:“皇上想将他們流放到哪裏還是皇上自己定奪的好,我只不過是看在父皇的份上替五王兄的家眷求個恩典罷了。”

皇帝欣慰地點頭,這個九哥從來都是為自己在緊急關頭之時出謀劃策,擺脫危機,但也從來都是适可而止,從不逾矩。

正事說的差不多了,皇帝才小心翼翼問起他九哥追着跳了涯的那個沈光的嫡女,“九哥你與那沈光之女?我聽如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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