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場游戲
一場游戲
盛泊淮在國外幾個聞名的娛樂集團交流學習,一去三個月,剛回國沒幾天。
今天來南明電視臺開會是次要,接池舟下班是主要。
池舟對盛泊淮的感情一直很複雜,不拒絕也不接受,拒絕什麽接受什麽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畢竟盛泊淮也從來沒有明确說明白過,他想要什麽。
好吧,其實盛泊淮抱何居心,池舟大概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但盛泊淮這人太自私太老奸巨猾了,對于盛泊淮發起的這場游戲,池舟得用盡心思陪對方玩下去,至少得把以前吃得虧給補回來。
老陳在前面開車,盛泊淮和池舟在後面落座。才三個月,盛泊淮又換了一輛車,保時捷卡宴的,車型流暢且漂亮,但池舟不喜歡。
盛泊淮的每一輛車池舟都不喜歡。
圈裏一直有一個傳聞,說TSIA集團的盛總造星無數,當然手下“寵兒”也就無數,哪一位寵兒能夠奪得這位老板的喜愛,那麽龍顏大悅的盛總就會賞賜其一輛豪車,他自己的豪車。
池舟開窗吹風,夜晚的風是涼快的,刮在臉上特別舒服。
旁邊的盛泊淮突然開口:“今天在臺裏鬧別扭了?”
池舟第一反應是,顧明帆這貨今兒指定在高允天和盛泊淮面前打他小報告了。
第二反應是,鬧別扭這三個字聽起來也太不舒服了,好像他是一個既不懂事又不成熟,既不明大義又不識時務的……小學生?
池舟歪頭瞅盛泊淮一眼,算了,懶得搭理。
盛泊淮伸出手,一臉平靜地把池舟轉過去的臉又掰過來。然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細細打量了一番。最後發現,他的手能圈住池舟半張臉。
“瘦了,臉上都沒肉了。”盛泊淮如是評價。
“臺裏東西難吃的要死,想胖都難。”池舟拍他的手,眼神很兇。
“我讓老陳每天飯點來接你去外面吃,提前訂好餐廳。”盛泊淮歷來做事殺伐果斷,沒等池舟答應還是拒絕,張口就要命令開車的老陳“老陳,你每天飯點提前”
“哎別別別。”池舟立馬拒絕,他又不是公子哥,就一臭打工的上班族,根本不配頓頓去餐廳吃。沒錢,也沒那個消遣的欲望。
“今天來電視臺的路上路過一家泸溪河,順便買了點,你先墊着肚子。”盛泊淮讓老陳把副駕駛上的糕點盒子遞給他。
老陳替自己感到憋屈,這分明是盛泊淮命令他驅車到萬達那邊買的糕點,一去一回差不多得有兩小時。
這會到他嘴裏竟變成輕飄飄的“順路”兩字?哎。
老陳活了五十年,其戀愛史幹幹淨淨順暢無比,大學戀愛畢業結婚,幸福來得一帆風順水到渠成,因此也就對周圍任何糾纏不清、暧昧拉扯的感情都大為不解。
老陳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心道:真是一個比一個嘴硬!
“回去再吃。”池舟把泸溪河放在他和盛泊淮的中間。
看嘛,明明餓得要死,非是不吃。老陳再次嘆氣。
南明電視臺距離池舟租的房子不遠,一個老式居民區,樓很舊,但人情味兒十足,樓下老大爺老太太任誰見一面都得打個招呼,然後免費聊一個十分鐘的天兒。
今兒太晚了,碰不上聊天的老頭老太太,池舟和盛泊淮一前一後地上了樓。
老陳在車裏等着。這意思很明顯,池舟不準備讓盛泊淮留宿,他待會兒得走。
池舟說得沒錯,他住的地方不叫家,就是用來裝人的幾何體。但麻雀雖小,其五髒俱全,這幾何體小是小了點兒,但是家什齊全,樣樣不缺樣樣不少。
當然這還得多虧盛泊淮時不時讓老陳往這邊搬點兒東西過來,冰箱、廚房裏的鍋碗瓢盆、多出來的幾張沙發,還有客廳的陳列櫃,這些統統都是盛泊淮的“旨意”。
盛泊淮輕車熟路,一進門就去開冰箱,“想吃什麽?”
池舟在收拾茶幾,給盛泊淮騰出個水杯的位置。“你看有什麽吧,冷凍層好像有一塊放了一個月的牛排,你看看能不能做。”
盛泊淮打開冰箱,冰箱裏一貧如洗,所見和所聞都讓他眉頭緊皺……算了,盛泊淮掏出手機給老陳打電話,讓老陳點幾份新鮮的食材送過來,要快。
池舟把茶幾騰出來,給盛泊淮倒了杯水。盛泊淮回國後連軸轉,前幾天在公司連着開了幾天會,稍一有空就來南明電視臺接人,整個人精疲力竭,在車上沒舍得睡,這會到家了實在扛不住了,就坐在沙發上小寐。
客廳的吊燈是暖黃色,在沙發斜上方輕輕搖晃着,盛泊淮依舊西裝革履,一副衣冠楚楚模樣,他閉眼休憩,把這兒當自己的家。
或許是暖色燈光過分蒙昧,或許是夜晚本就容易發酵情緒,又或許盛泊淮這人長得實為好看,池舟就多看了幾眼。
池舟也三個月沒見盛泊淮,但他沒看出盛泊淮臉上有什麽變化,瘦了還是胖了,白了還是黑了,都沒有。
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想到和林悅的談話。
作為臺裏唯一飽讀詩書寫得一手好文章識得一衆美男的文藝女青年,林悅,把世界上的美男分成了個兩個種類。
一類是長得帥的,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看起來賞心悅目令人如陷初戀,此類最适合進軍娛樂圈拍雜志上節目當大明星,造福群衆眼睛;
還有一類是帥得過分的,就是在五官條件過硬身材硬件十分突出的基礎上,還有一種神秘的氣質加成,這種氣質常人很難擁有,首先你得有錢,其次你得有權,最後你還得有故事。這種人進娛樂圈就不是去當大明星上鏡博關注度了,他得去掌控娛樂圈。
而TSIA的盛總,大名鼎鼎的盛泊淮就是這樣一個人。
池舟覺得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趕緊給掐滅了。
女友粉的無腦鼓吹之詞就跟戀愛中的男生說得“我一輩子都愛你”這種話一樣,主觀臆斷占上風,客觀事實幾乎沒有。
池舟走到一邊去吃泸溪河,剛買的很新鮮,又酥又軟,甜而不膩,糯而不黏,吃來心情大好。
這個念頭還是沒走得幹淨,池舟嘴裏嘗甜,腦子裏替林悅覺得苦,她沒見過盛泊淮更好看的時候。
他見過。
那時候的盛泊淮二十五六,一米八八的個兒,走起路來都帶風,五官英挺,眉骨深邃,自帶混血基因的完美骨相。眼睛又細又長閉上跟畫了一條墨似的,鼻梁高聳如山,不笑時顯出幾份兇氣,笑起來卻如十八少年,總之遠看賽過吳彥祖,近看勝似劉德華。
“哥是不是很帥?”盛泊淮那時候總怎麽吊兒郎當地問他,不像現在這樣,老頂着一副高高在上藐視衆生、人人都欠他八百萬的臭臉。
“醜。”池舟當時就這麽冷冷地回答他,白眼翻上天。
年輕氣盛最喜虛名的盛泊淮聞言十分不悅,一把搶過池舟手中的甜品,“說我醜,還吃我買的東西,不如扔到路邊喂狗。”
“行行行,你帥你帥你天下第一帥。”池舟覺得盛泊淮是天下第一不要臉的人。
沙發上的盛泊淮動了動,似乎嫌沙發太硬,硌着背了,眉頭一擰,修長的手去解領帶處的扣子,接着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其實盛泊淮現在還長這樣兒,只是沒了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勁兒,他現在是TSIA集團的老總,擁有屬于自己的上市公司,有錢又有權。
但人一有錢就變壞是個亘古不變的真理,其實這句話也不太适用于盛泊淮。
因為盛泊淮有錢沒錢都算不上一個好人。
池舟把屋裏的燈關了,這燈太刺眼。
但燈剛黑下,門鈴就響了。老陳把食材拎了上來。
盛泊淮不僅會造星,在“造飯”這一點上也不差勁。單從這一點來說,池舟還是很佩服盛泊淮。
幾塊泸溪河下肚,其實胃裏已經五分飽,但想着盛泊淮要給他做一頓夜宵,池舟還是留了幾分空肚。
牛排并不适合墊肚子,桌上是一盤蝦仁和一盤色香味俱全相當漂亮的炒飯。
“炒飯搭蝦仁,中西結合?”池舟吃得很香,覺得該說點什麽以表感謝。而且盛泊淮就這麽盯着他,怪別扭的。
盛泊淮坐他對面,沒吃,看着池舟吃。“炒飯管飽,蝦仁是一時興起,想做就做了。”
“哦。”池舟夾一個蝦仁送嘴裏,又鮮又嫩,味道極佳,然後一臉平靜地說:“一般。”
盛泊淮笑笑,跳到今天車上沒聊完的話題:“顧明帆的想法沒錯。”
池舟嚼飯的動作一頓,他就知道。
“《偶像工廠》只是一個快節奏的綜藝類選秀節目,不适合長期投入,而且你們臺長也表示,這檔節目是用來挽救南明電視臺最近持續走低的收視率的,屬于以盈利為主要目的的節目,所以顧明帆要沿用綜藝節目的慣例,要炒話題,雖然傳統,但是正确。”
“他愛怎樣就怎樣。”池舟很讨厭盛泊淮在這裏說教,盡管他句句踩着點上。
“你想要通過嚴格正規的訓練來培養真正有實力有技能的偶像,這個想法也沒錯,但是太浪費時間,投入的資金和時間太多,贊助難拉,盈利難收。和現在娛樂圈的基本風向嚴重不符。”
世俗的成功能将每一位成功者的話語可信度提高百倍。
盛泊淮說池舟的想法和娛樂圈的基本風向不符,那就是和顧明帆一個意思,他也在嘲諷池舟的不識時務與理想主義。
“如果你想做心中理想的節目,可以來TSIA,我給你最頂尖的團隊、最豐富的資源還有最廣闊的平臺。”
這是一個看似無意的邀請,但邀請中真心的成分很重。
池舟略一沉吟,然後大笑:“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很多遍了。”
盛泊淮嚴肅的表情突兀地變化了一下,繼而露出一個自嘲似的笑容,不知是為緩解被拒後的尴尬還是嘲笑對方的愚蠢與不明智,他潇灑起身,被拒絕得如此簡單明了,已經習慣了。
盛泊淮伸手摸了一把池舟的頭發,軟毛兒,手感極好。
他說:“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