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要之人
重要之人
這回約飯的地方是池舟定的。
一家日式料理餐廳,聽說廚師就是個原生的日本老頭兒,來中國待了十幾年,将日式料理和中國南方飲食研究得十分透徹,還衍生創作了相當聞名的混合菜系,深受當地人喜愛,池舟上學那會兒就特喜歡來這兒吃飯,幾乎一周一次。
主要是這家店主菜配菜價格都十分合适,不貴,不然盛泊淮和高允天這兩個剛上班的打工族也不會願意請他來吃。
顧泉跳起舞來比許多女性舞者還要優雅好看,心思這一塊兒也比女性細膩不少。
上回他請池舟吃牛排的時候,就發現池舟幾乎沒動幾口牛肉,索性這一回就讓池舟自己選了。
烈陽橫渡,夏風肆行,窗外右前方幾百米正是南明市第一中學,正值飯點,只見密密麻麻一大片校服學子從校門口湧出來,少男少女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一派青春熱烈的風景。
視線緩緩撤回,映入眼前的也是一個少年臉龐,頭發烏黑程亮,身板偏瘦但是挺拔,不過許是多年學舞,陰柔的氣質多了一些。
池舟記起來,顧泉今年也不過十九歲,因為參加這個節目,休學一年。
“你在初舞臺上沒放開,選了一個不上不下,中庸十足的舞蹈,不能一鳴驚人也不奇怪。”池舟回憶《偶像工廠》初舞臺上顧泉的舞蹈,的确能讓人眼前一亮,但不多。
顧泉笑笑:“是的,盛總也怎麽說,是我當時顧慮太多,擔心古典舞的受衆太少,不能博得大家的喜歡,就保守地選了個不那麽古典的舞蹈,以為大家能接受一些,沒想到是事倍功半,自讨不歡喜。”
“現在網絡媒體上百分之八十的舞蹈都是現代舞,像你這種的舞蹈确實不多,但盛泊淮敢讓你嘗試,而且還挑了一只偏女性風的舞蹈,很大膽也很成功。他抓住了大家的獵奇心理和市場的稀缺風口。”池舟突兀地想起那晚盛泊淮醉酒回來,問他有什麽事情,池舟說讓他記得給顧泉一支舞。
當時他只當随口一提,滿足顧泉在熒幕上跳“最後一支舞”的願望,并沒有想到盛泊淮如此認真和闊氣,他這哪裏給得是最後一支舞,分明是成名路上的開場秀。
“其實我也不知道TSIA為什麽願意簽我,說實話,我跳完支舞的時候心情特別糟糕,矯情地說,我感覺自己就是古代懷才不遇的詩人,但我沒有酒,也沒有奇才作名詩,我就把正在跳的這支舞當作一首詩,一首以時間為單位的詩。”顧泉回憶起來眼裏充滿喜色,欣喜地滔滔不絕:“跳完我就以為結束了,以後就乖乖回學校念書,畢業了就在大學旁邊開一個舞蹈室。”
池舟等着他說但是。
“但是,跳完以後,一個員工把我叫到了一個辦公室,說要簽我。”
“TSIA簽人向來嚴格,他們旗下的藝人不是天資過人就是經過幾年的嚴格訓練,不太可能做出這麽倉促的決定。”池舟看似解釋,其實也是在疑惑為什麽盛泊淮要簽他。
“你說得沒錯,我當時也是大吃一驚,第一反應是這個員工是不是在騙我,但還真不是,他們領我去見了盛泊淮。”
池舟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你知道盛泊淮說什麽嗎?”
池舟盯着對方,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根據媒體傳出的那些有關盛泊淮的花花綠綠的緋聞,還有對盛泊淮本性的了解,他覺得自己應該能猜中點兒,無非是皇帝選妃,看上了就選進宮裏來玩一玩,寵一寵。
這麽一想,順理成章地有些可憐對方仍舊蒙在鼓中的、假象的喜悅,但轉念思索,自己也不一樣?
盛泊淮高興了就來做頓飯,或讓老陳添置個家具,再闊綽的時候就是自作主張給他買架鋼琴,大部分時候還不是在外面潇灑自在,怎麽快樂怎麽玩。
顧泉看着池舟說:“他說我身上有才氣,還說,我跳舞的時候讓他想起一個小朋友。”
池舟茫然,“小朋友?”他并不記得盛泊淮身邊有什麽符合“小朋友”這個年齡段的親戚或者朋友。
“我也好奇,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我本來就緊張,就更不敢多問了,想來這個‘小朋友’一定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吧,也許是TSIA曾經的藝人?”
池舟笑笑,低頭夾菜不說話。
盛泊淮這人,家中獨子,一沒長兄二沒親弟,幾年前身邊的狐朋狗友倒是很多,其中高允天最鐵,其他次之;但這些年來,大多數人不是入仕做官,結婚生子,家庭美滿,就是出國念書,逍遙海外。
三三五五的朋友走得走散,至今還保持聯系的也都因為與之産生巨大的金錢和地位懸殊,而逐漸變淡,現在唯一還跟他稱得上一份友情的估計就是高允天了,但是這兩個一個商場,一個官場,相交也是逢場作戲偏多,真情實感寥寥。
哪裏又來的很重要的人呢?
池舟注意到顧泉沒吃飯,一直看着他,覺得對方眼神實在是古怪異常,被人打量的感覺不太舒服,猜到對方在想什麽,連忙解釋說:“盛泊淮是我媽的徒弟,我媽對他有恩,所以他就照顧我一些,現在也是很平常的朋友關系,你別想多了。”
只是陳年舊事浮上來,那些不太美好的經驗一只提醒着池舟:不要高估自己在任何一端感情中的位置,不然結果很難看。
顧泉燦然一笑,說:“我不是在想這個,我想起了吳宇倫。”
“吳宇倫?他怎麽了?”
“他在談戀愛你不知道嗎?”
池舟緊鎖眉頭,搖頭。待出道偶像,節目尚在錄制之中就談戀愛,吳宇倫那麽希望成功進入娛樂圈的人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呢?
“也是我不小心發現的,之前我們一個宿舍,他在廁所和女朋友打電話的時候不小心被我聽到了,我不會舉報他,只是想提醒你們多注意,這期節目就要結束了,現在曝出來對他出道不利。”
池舟點點頭,表示理解。
顧泉又說:“其實我也理解,他們這種原創類歌手,作詞作曲什麽的都很痛苦,硬想是想不出來的,得要有感情的沃土滋養,不然寫不出詞來。”
池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不理解顧泉此人的解釋,不過是在一個宿舍呆過幾晚,或許連朋友都還沒來得及做成,怎麽就幫上對方說話了。
一頓飯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吃完了。剛才還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說變就變,竟然有幾朵烏雲冒了出來。
藍色被湮沒,天空一片鉛色,死氣沉沉的,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
池舟先回臺裏逛了一圈,原本想去找吳宇倫談一談,提醒他注意言行,暫時不要和女友聯系了。
然而吳宇倫沒在,被贊助方拉去拍廣告了,聽說最近找他的贊助方越來越多,去拍廣告的時間比在練習室的時間都多了。
找人談話未果,找林悅商量接下來《偶像工廠》節目的收尾工作也未成。
電話一問,林悅翹班去看音樂會了。
還是燭光音樂會,搞得挺浪漫。
池舟問她是失戀了?還是約會去了?還是文藝女青年的腦袋寂寞枯竭了所以亟需音樂的熏陶?
林悅說,在臺裏踩縫紉機敲鍵盤實在是太枯燥太乏味了,她得出去找找靈感,不然寫不出東西來。
池舟知道《偶像工廠》的節目結束在即,林悅作為臺裏的筆頭子,得撰寫不少腳本,提高節目的文藝價值,升華節目創達的主旨。
池舟問她:“靈感找到沒?”
林悅坦誠布公,“一點沒有,文藝青年現在被困在大雨裏,請問池導是否有空來接我一下,我這兒有美女介紹給你認識。”
池舟素來欣賞美女,不過這份欣賞就跟他喜歡西方名畫那份心情如出一轍,無關□□,只是一種審美愉悅。
他答應去接林悅,只為一件事。躲着盛泊淮。
昨晚盛泊淮莫名其妙打電話說,給他買了架鋼琴。其實也不是毫無緣由,只憑盛總一時高興,而是今天是池舟的生日。
剛老陳就打了電話過來,讓他開門,說是鋼琴到家門口了。盛總得晚點再過來。
生日,夜晚,禮物,鋼琴,昔日情人共處一室。乍一想該是制造暧昧,再續前緣的最佳時刻,不發生點兒啥都對不起對方如此隆重的禮物。
但這也只是乍一想,稍微沉思,就發覺特不對勁,特不公平。
盛泊淮在晚宴上有港風美女作伴,在公司內也有漂亮新人作陪,食髓不知味,還想在家中養一位小情人,實在是貪得無厭。
池舟痛惜着油錢,将那輛常年擱置在車庫的黑色賓利開出去了。
林悅去聽的那場燭光音樂會在南明市中心,豪華商場頂樓。
從外往裏看,燈火通明,華燈燦爛,往來行人風度翩翩,無一不是珠光寶氣,言談舉止也是優雅十足。
其實池舟對這地相當熟悉,他讀高中那會兒是音樂會的常駐嘉賓。不過他不是來聽音樂會的,他跟主辦音樂會的公司簽了合同,得根據時間表來這兒彈琴。
他那會兒深受古典浪漫主義之“害”,彈的也盡是些浪漫主義的曲子,恰好符合這家音樂會後臺的主打風格,于是隔三岔五就要來表演。
在樓下接上了林悅還有電話裏那位美女。
兩人一見面,林悅作為中間人還沒來得及介紹,兩人相視一笑。
港風美女換了身平時的裝扮,沒那麽“港”了,但還是漂亮得奪人眼球,屬于放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被星探發現那一類。
“我認識他,池舟。你好,我叫鐘漫”她率先開口。
池舟在前面開車,隔着後視鏡對這位美女禮貌一笑。“你好。”
正是TSIA收購藍天傳媒慶祝會上,站在盛泊淮身邊的女伴之一,确實有過一面之緣。
林悅大為不解:“你們怎麽認識的?”
池舟:“我也想問,你們倆怎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