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他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他

錦闌身上的傷并不嚴重,但因為臉部紅腫的厲害,暫時去不了學校。

“為什麽要放過她們?”墨柏很疑惑,明明在強有力的證據下,這件霸淩可以很快就定案,但身為受害人的錦闌卻答應了和解。

她為什麽要放過她們?

墨柏的不解中還有一絲憤怒,這憤怒在看到女孩紅腫狼狽的臉時更甚。

“小叔叔,如果我是和她們一樣的壞女孩,你還會幫我嗎?”錦闌說完眼神不動的看着墨柏。

她比方妮好嗎?

學校裏,錦闌每日都平靜的坐在教室裏,無視着方妮和她的小團體對她嘲諷和擠兌。

方妮那些磕磕碰碰的小動作,錦闌總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忍了下去。

學校裏都傳小學部傲嬌的的小校花,沒了爸爸,現在性格軟弱的要死,每天都忍氣吞聲的。

但誰都不知道錦闌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不停的激怒着方妮。

這場霸淩,看似她被欺淩了。但在這之前有無數個偶然。

周月和方妮被撞到沙坑裏吃了滿嘴沙的偶然。

方妮被鎖在衛生間的偶然。

方妮無法提交作業的偶然。

方妮棒球杆捅在馬桶裏的偶然。

方妮的情書出現在講桌上的偶然。

每一次方妮和她朋友的故意挑釁,錦闌明面上忍了下去,又在暗地裏加倍報複了回去。

“不會。”墨柏沒有遲疑,因為她不是那樣的小孩。

錦闌嘴角彎曲,這答案和她想的一樣。他不僅不會幫她,肯定還會越來越讨厭她。

從醫院出來後,錦闌媽媽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只是電話裏的媽媽沒有一絲慌張,錦闌突然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原來媽媽真的沒有那麽在乎她了。

學校的處理結果是讓幾個涉事學生和家長一一登門道歉,并且在全校通報批評、記過、停課2周。

霸淩錦闌的幾個女生也在這之後都被轉到了不同的班級,防止再一次抱團。

這件事之後,班裏再沒人找錦闌茬了,但他們開始疏遠她,小心翼翼的在背後議論她。

如果沒有姚茵,錦闌或許是這個班的透明人。

而錦闌在這之後和媽媽之間的感情越來越遠,仿佛爸爸走了後,她們之間也是失去了親密的紐帶。

亦或許是,媽媽無法原諒她。

在爸爸錦溫書過世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媽媽要搬出梧桐路。

錦闌在那一日歇斯底裏,她的尖叫充斥着整棟房子“我不要走,我不要,我就要在這裏,我為什麽要搬家,為什麽要離開和爸爸生活的地方?”

但不管她如何抵抗,有多憤怒,這一次媽媽也并沒有顧及她的想法。

她被強制搬進了市中心的那套大平層,她們母女之間的關系也再一次惡化。

但惡化到再也無法修複,是在不久之後錦闌看到媽媽被一位叔叔送回來後。

那天南城特別冷,錦闌想回梧桐路,回去看看家,最好收拾下,讓他們的房子在沒人的時候依舊保持溫暖和幹淨。

但她剛從小區出來,就看到媽媽從一輛黑色的轎車裏出來。

那是一輛豪華轎車,錦闌盡管才十幾歲,但從小她就對這些豪車很熟悉。轎車後座裏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把一束精致的鮮花遞給剛下車的媽媽。媽媽搖了搖頭,但是再次鑽入車裏,親了親男人的臉頰。他們看起來是那麽親密無間,分開時像戀戀不舍的情侶。

回頭走向小區的媽媽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錦闌。

那天下午母女倆在寒風中對視了很久,誰都沒說話,最終是錦闌選擇了擦肩而過。

她回到了梧桐路,再也沒有離開。而媽媽也不再是媽媽,成為了李女士。

錦闌與李女士的關系也在沉默中,形成了默契。李女士開始新的生活,而錦闌固執的守在梧桐路的家。

寂靜的夜晚,李女士搬走後,二樓已經無人居住,錦闌獨居在三樓,但已經不再懼怕黑夜。

還有什麽被抛棄被遺忘更可怕?

獨居在梧桐路的錦闌突然發現這個世界除了李女士,她似乎只有一個親人了,但那個親人卻在增城的監獄裏。

他是一個殺人犯。

爸爸錦溫書的弟弟也就是錦闌的親叔叔,錦溫良。但錦溫良是個殺人犯。

爸爸說叔叔錦溫良還抱過她,但那時候錦闌還小,并沒有關于叔叔的記憶。

錦闌曾聽到過大姨與李女士私下裏的談話。她們談到叔叔的時候,語氣裏帶着恐懼和鄙視。

兒時的錦闌恐懼殺人犯這三個字,她害怕看到相冊裏的人。爸爸翻相冊與她講過去的事情時,錦闌也總是逃避的。

盡管叔叔錦溫良在相冊裏看起來那麽的清秀俊朗,像一個正常的中學生,但錦闌還是不敢看他。

如今在度過一個又一個寂靜的夜晚時,錦溫良這個名字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錦闌的腦海裏。

他是爸爸的弟弟,是她和爸爸血脈上唯一的聯系了。

錦闌在深夜上網搜索着錦溫良的名字,也終于知道,叔叔為什麽成為了殺人犯。

只有十五歲的錦溫良,當時是在中考後與父母去增城旅游。

居住在隔壁的兩位瘾君子,很輕松的跨過綠色的隔離帶,闖入了三人所居住的別墅。

在那間寬大的美式客廳裏,兩個瘾君子釋放了所有惡意,展開了一場鮮血淋漓的虐殺。

在外看電影的錦溫良剛回來的時候,碰到正要進門打掃衛生的的阿姨。

門剛打開,父母倒在客廳裏鮮血淋漓,已經沒了氣息,惡魔就躺在旁邊的沙發上身無寸縷,嘴裏不知道說着什麽,然後又突然發出大笑。

報紙上是這樣寫的,少年呆滞的站在門口,在片刻後就把身後的門關了起來,隔絕了門外的尖叫。

在警察還沒有趕過來時,少年就迅速完成了複仇。

鮮血染滿了少年白色的襯衣,染血的紅色手指一直不停的發抖,柔順黑亮的碎發下是一雙清澈的雙瞳,迅速劃過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增城二殺美少年是民間給這個美少年起的別稱。

叔叔錦溫良被網友所同情,但法律卻沒有饒恕他。

15歲未滿16歲年紀的錦溫良,被判了30年的刑期。

錦闌看着十幾年前的新聞,在孤寂脆弱的夜晚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叔叔産生了感情。

她和叔叔錦溫良一樣,孤單又無助,失去了最愛自己的家人。

叔叔錦溫良一個人在增城的監獄裏,他知道爸爸已經去世了嗎?

爸爸每年都會去增城兩次,現在爸爸走了,還有誰會去看他?肯定沒有人,他或許還以為爸爸活着。

錦闌在爸爸走後的第二年提出要探望叔叔錦溫良,但被李女士無情的拒絕了。

未成年探監是需要監護人的同意,并且由監護人帶領下才能探監。

因為這件事情,保持沉默很久的錦闌與李女士又大吵了一次,但并沒有改變李女士的決定。

再次陷入奔潰的錦闌,無助的向姨奶尋求幫助。

“她不是你的監護人,不能帶你去探監。”站在一旁的墨柏和往常一樣理智。

“我不要你管!全世界就你最厲害!”那是錦闌第一次向墨柏發火。她哭的聲音很大,眼淚浸濕了姨奶的衣服。

墨柏沒有因為女孩憤怒而生氣,反而因為她的哭聲越來越柔軟。

“你可以寫信,我幫你。等到成年後,你就可以自己申請探監了。”

哭聲驟停,女孩紅着的雙眼露出希翼,望着墨柏閃閃發光。

錦闌和叔叔錦溫良有了書信往來,盡管叔叔的話很少,但隔着紙業,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關心。

時間飛逝,很快三年就過去,錦闌在這三年也徹底變成一個陰郁少言的少女。

自從她獨居在梧桐路後,只有一個住家阿姨照顧。她的生活就受隔壁姨奶頗為照顧,從剛開始的周末在姨奶家吃飯,到後來,錦闌的飲食幾乎都在姨奶家解決。

她太缺愛了,她沒有出息的貪戀着這一份關愛。她也只能從這裏汲取到溫暖。

在快要中考的那一年,姨奶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墨柏和他的團隊發現GR9細胞轟動了全球。他再一次成為南城人議論的焦點。

姨奶家也因此成為了整個梧桐路的焦點。

錦闌記得墨柏休假剛回家的那段時間,姨奶經常開心的抱怨家裏電話太多,總有鄰居親自拜訪等等。

電視裏和網絡上關于墨柏的采訪有很多,他言談舉止非常成熟,也不像一個20出頭的人。既不驕傲也不謙卑,一時喜歡他的人很多很多,蓋過了當時的頂流明星。

他在別人眼中是最完美的。

錦闌和墨柏的房間只隔了幾十米,人生卻是天差地別。

她現在就像梧桐路還沒長大就枯萎的梧桐樹。而墨柏卻高高在上,如同太陽一樣耀眼。

“我太崇拜他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長得又好看,智商還這麽高。”

“對啊對啊,我媽說我要有他一般優秀,我們家祖墳都要冒青煙了。”

“我發誓我不追星了,墨柏以後就是我的偶像。”

“錦闌聽班長說,你家就在墨柏家旁邊,你肯定見過他吧,給我們講講吧。”

錦闌的桌位前圍滿了對墨柏好奇的同學,都期待着她能說點關于墨柏的事情。初中三年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圍着她。

“我去錦闌家碰到過幾次墨柏,的确很帥,秒殺明星。”姚茵邊說邊點頭的像衆人描述墨柏在家的樣子。

被這麽多發光的眼睛看着,錦闌突然覺得很悶,她放下手中的筆,走了出去。

“切,有什麽好清高的。”

“講一下能怎樣?”衆人莫名其妙。

錦闌躲在衛生間裏,看着那張撕下來的采訪,耳邊回響着各種對墨柏的議論聲。

她曾經是他的跟屁蟲,她崇拜他,為什麽現在會這麽嫉妒他,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他會讓她産生憤怒。

進入青春期的錦闌是陰郁的、孤獨的和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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