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很好養活的!

我很好養活的!

岑牧聲被唐鶴城禮貌請上車,然後送去了B市總局旁邊的派出所。

理由是社會閑散人士幹擾良民。

全程這位漂亮的社會閑散人士都配合地不行。

只是開車去派出所時,岑牧聲扭頭看着窗外,疑似在輕輕發抖。

唐鶴城把住方向盤轉彎,看後視鏡的時候,忍不住禮貌詢問:“是很冷嗎?”

秋天的晚上有點霜重,但單衣也不至于凍得發抖。

陌生的年輕男人坐在副駕上,就等這句話一樣,聞言微微側過頭來。

眼眶紅紅的,45度擡頭望天。

不知道那樣楚楚可憐、欲語還休的神态為什麽會出現地毫無違和感。

“是心寒。”岑牧聲喃喃,“真正的心寒……”

“……”唐鶴城半晌沒說出話來。

派出所24小時接警。

負責的民警走出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一時沒分清誰才是報警人。

情節不嚴重,就在調解室裏處理。

兩個民警和藹可親:“你親人住在這邊嗎?”

岑·異種·牧聲想了想:“目前還不在。”

兩個人又問:“你叫什麽名字?身份證帶在身上嗎?”

岑牧聲聞言,眼睫輕輕顫了一下,低聲開編:“我的家,被異種襲擊了。我僥幸逃脫,卻失去了很多記憶,只隐隐約約知道有個中文名,叫岑牧聲。”

技術人員于是去查,同名的有,卻沒這號人。

又拉着人去驗證指紋、虹膜,庫裏也沒有身份信息。

“有沒有可能國籍不在Z國?”調解室外面,有人提出。

幾個工作人員透過拉開的百葉窗,看着裏面的兩個當事人。

一個是隔壁專項局雷厲風行、大名鼎鼎的唐副局長,正坐在角落,注視着手舞足蹈比劃的另一個當事人。

而另一個當事人,眉眼昳麗得不似真人,除失憶外精神狀态良好,正一手捏着卷卷的發梢把玩,一邊字字珠玑地說着什麽。

“路上聽說唐副局是人類英雄,我很仰慕。”岑牧聲還在給民警講述自己的心路歷程。

怎麽看也不像是,心懷惡意的流竄分子。

“能在唐鶴城身邊活到現在,首先排除異種。”幾個人嘀嘀咕咕,有人在旁邊記錄。

“能正常溝通,行為舉止有邏輯。應該就是個仰慕唐總但用錯方式的普通人。”他們繼續推斷。

最後一錘定音,教育一下、過則改之即可。

“但是要辦理臨時身份證明。”記錄的民警補充。

近兩年因為異能人士的橫空出世,攪亂社會秩序,很多普通人、玩家都被迫“黑戶”。

特別是近期異種的出現,導致精神混亂、流離失所的人口急劇攀升,救助收容所緊急擴建。

只要确保不是異種和危險恐怖分子,哪怕是分不清國籍的外國人,辦理臨時身份證明的手續都會比較寬容。

但是會有條件。

一般有兩個途徑。

要麽進入收容所進行為期30天的學習,考試合格後再放歸社會,并在一定時間內保持定期追蹤、聯系。

要麽有社會權威人士擔保,定期追蹤、聯系,出了事擔保人負責。

民警致以詢問的眼神。

岑牧聲嘆了口氣。

坦白來說,不是很想進無聊的收容所。

但是目前來看,姓唐的權威人士也不會為他這個“陌生人”擔保。

想融入人類社會,哪怕是食物鏈頂端的小異種都不得不為規則妥協。

“第一……”

“第二種。”

聲音突然被旁邊一直沉默的唐姓權威人士打斷了。

“我擔保。”男人言簡意赅道。

辦完手續被唐鶴城領回家時,已經很晚了。

男人關上房門,看着長發的混血美人赤腳在屋裏興奮地到處亂跑時。

深深覺得自己可能是幾個晚上沒睡覺,有點暈過頭了。

“先生!謝謝你願意收留我!”撒完歡的漂亮管家很欣喜地湊上來。

唐鶴城比他高大半個頭。

岑牧聲仰頭看男人的時候,那雙狗狗眼裏盛滿笑意和溫順,長長的卷發翹着角。

很淺的呼吸聲在夜晚安靜的公寓裏清晰過頭了。

仿佛一只手就能将這個迷路的、單純的、幹淨的年輕人攏在懷裏。

幹什麽都行。

唐鶴城低頭看着他,喉結微不可見地滾動了一下。

墨黑的眼睛裏不知道是什麽情緒。

岑牧聲仿佛沒有察覺一樣:“我很好養活的!不用工資,只要零花錢就好,我可以給您擦地板、洗碗……”

等岑牧聲掰着指頭、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還能做什麽的時候,唐鶴城才開口。

“跟我過來。”

唐閻王的窩點大概是個三室一廳。

一個主卧,一個很久沒有住人痕跡的次卧,還有一間健身房。

裝潢是很簡單的米色系,和唐閻王本人的性格有種莫名其妙的契合。

唐鶴城帶着岑牧聲去了次卧。

“鋪蓋我一會兒來換新。”男人揉了下眉心,帶着沒掩飾好的倦意,“除了主卧外都可以進。”

然後離開了,大概是去抱被子,順帶儲存雜物的健身房傳出一陣乒鈴乓啷。

岑牧聲秋水般含情地目送他離開,然後歡呼一聲絲毫不見外地把自己扔在了大床上。

柔軟的床墊暖融融的。

岑牧聲攤平自己,卷發淩亂地鋪在床上。

我現在是,鹹魚岑。

他很愉快地想。

很快乒鈴乓啷聲停了,腳步聲重新響起。

岑牧聲勉為其難、屈尊撐起自己,朝門口看去。

卻不是被子。

是一個項圈一樣的報警控制器。

正被唐副局拿在手裏。

男人靠着門框,陰影投下來,眉眼很深。

“只要不出這個公寓門,就不會響。”

他低聲說。

“鑰匙在我這裏。不用我為你擔保的那一天,我會幫你取下來。”

兩個人猝不及防對視上了。

空氣都仿佛沉寂下來。

夜晚的小區很安靜。

窗外燈火零星,風聲微末,涼意缱绻地擠進窗縫。

很難說兩個人各自在想什麽,又為何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唐鶴城率先移開視線,面無表情、卻潰不成軍的感覺。

岑牧聲最終還是出聲了。

混血美人挪蹭到床沿,帶着點笑意:“好啊。”

“——先生。”

唐鶴城慢慢走近。

大掌攬起剛剛被床單蹭亂的卷發,報警控制器被“咔噠”一聲安置在脖頸上。

男人的鼻息很輕地掃過岑牧聲的頸窩。

有種奇怪的錯覺。

仿佛不安分的異種被猝不及防落了鎖。

鑰匙掌握在一個很講道理的獵手手裏。

獵手很寬容地說:你想走的時候,随時可以走。

異種卻明明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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