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我叫邬長風,不是烏鴉的烏。可年幼無知的小朋友們不知道,所以,我從小就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外號,小烏鴉。但是,請你相信,天下烏鴉不是一般黑。我,可白着呢,如白天鵝一樣白。媽媽總是這樣誇我。所以當有人叫我小烏鴉,我就怼回去:“我是白天鵝。”他們就會用他們的小手指着我哈哈大笑:“居然有人說自己是白天鵝,你怎麽不說自己是醜小鴨。”這樣的誤解,惹哭我不知道多少次。老師調節過很多次,但是也封不住大家口無遮掩的嘴,鎖不上他們想要諧谑的心。

爸爸總說,做人要堅強,做小孩子更要堅強。所以爸爸又說,做小女孩更得堅強。為了這份骨子裏的堅強,他特意給我取了一個不太女孩子的名字——長風。希望我能像風一般自由的成長,不被他人言語擊垮,不被他人行為左右。為了這個如此帥氣的名字,我哭再多次,也不會放棄捍衛自己的尊嚴。

邬長風,不能像白天鵝般優雅的展翅高飛,也不能忘了烏鴉也是有一雙屬于自己的翅膀。乘風,展翅,沖向蔚藍的蒼穹,奔赴溫暖的太陽。

秉着這股不放棄的勁,我努力學習考進t大園林設計系,正是人生得意時,大二又被星探發掘,成為大家眼裏豔羨的對象。而我為了實現早日自力更生,不再依賴家裏,決定簽約樂享娛樂公司,藝名改為樂風,開啓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看似美好的一切,卻在不經意間走向了另一個我無法預料的方向。很多事,很多人,出現就是為了告訴你,生活,不盡人意十之八九。人生就是心電圖,起起伏伏才叫活着。

“真羨慕樂風,這次女二角色又是她,不愧是公司的二姐。”站在休息室門外的我正準備推門而入,就聽到同門師妹高琳娜在陰陽怪氣的揶揄我。

“人家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張會說話的嘴。不選她,難道選你。”另一個附和的聲音是才簽約的譚藝。

這一次公司推出的重磅級電視制作,我們都參加了甄選。只是,很幸運,女二大小姐的角色又被我拿下。入行四年,非科班出生的我,為了不讓花瓶這個标簽一直貼在自己身上,明裏暗裏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時間磨煉自己的演技。也榮獲過各種獎項,力證自己的實力。對于這次的結果,我覺得,實至名歸。

“呵呵。”高琳娜不屑着,“一張光會說話的嘴,怕是爬床的資格都不夠吧。”一句看似玩笑的話,惹得大家都笑開了。我卻冷得僵硬的站在門外,手指拽緊了。

突然,譚藝放低了聲音:“那為什麽不直接要女一,非得給他人做嫁衣。”

“這你就不懂了。”高琳娜趾高氣揚着,“誰叫她只是個陪床的,又不是出資的。”

譚藝繼續穩住自己的低音量:“這麽說,林曉曉真的是帶資進組。”

高琳娜不屑的哼了一聲:“不然,我會浪費時間來試鏡女二。要不是看在它是公司今年的年度大戲,我才懶得來攪這趟渾水。”

“渾水渾水,不攪也渾。”譚藝憋着笑。

我緩着氣,倒數五秒,然後推開門,面帶笑容,裝作無知:“你們還沒有走呀?”

高琳娜站起來向我走來,挽住我的手:“當然得先恭喜你,又一次穩住了自己二姐的寶座。”

看着她如桃花般美豔的笑容,我真心佩服她的專業學得不錯,悄悄把手從她軟軟的手臂裏抽出來,坐在鏡子前着皮笑肉不笑的自己補妝。

一旁的譚藝也靠了過來,不假思索的贊美着:“樂風姐的演技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的感染力太強了。我在想旁邊都快看哭了。”說着,她就準備梨花帶雨。

高琳娜也不示弱,走過來我着我的肩頭,沖着鏡子裏的我微微一笑,好不傾城:“你呀,背地裏又偷着練習了。也不看看自己紅腫的眼眶,這麽努力,傷了身體,我可是很心疼的。”

我感覺肩頭放着的不是一雙纖纖素手,而是一對厚實的熊掌,又長又黑又濃的毛發下,支棱着尖銳的爪子,一不小心,就會割破我的肌理,讓我鮮血長流。

我特意用粉撲在紅潤的眼眶下按了按:“以後我會注意的。”看着鏡子裏的她,投去感激一下。心裏卻在叨念着:試鏡的戲,是女二得知男主為了女一可以放棄家族的一切,在雨裏傷心欲絕的哭泣。既然要演,自然是要演出女二無聲的心碎,眼裏的憔悴。像她們倆,站着幹嚎,是我,我也不會選。

“樂風。”熟悉的聲音奪門而出,我的經紀人方正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向我吆喝,“上車補妝,拍畫報的時間馬上要到了。”

我不得已向她倆微微點頭離開,不再管門被關上後,她倆又會怎樣的編排我。走進這個圈子好幾年。這樣的污言穢語左耳進,右耳必須出。因為,人太多,話太多。想要做到不被污蔑,幾乎不可能。因為這個圈子,就是一淌攪不清的渾水。

上了保姆車,方正就打開筆記本開始查看資料,口裏還不忘給我念叨:“樂風,進了組,和林曉曉好好相處。”

我撇着頭看着窗外,還不到正午,太陽已經熱辣的烘烤着大地。街道上,人手一把遮陽傘,行色匆匆,也不知是有急事,還是嫌天太熱,又或是恐防被曬黑。

“我會的。”不是第一次進組,自然知道組的規矩,尤其是林曉曉這樣被力捧的新人,碰不得、說不得、動不得,還得遷就她。這麽多年的磨破滾打,我終究還是學會了明哲保身。

“方哥,你說,要是我黑一點。”話還沒有說完,我就被他打斷了。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梓楠的氣話你也當真。”

梓楠是方正帶的另一個女藝人。今年才進公司。可可愛愛,秉性單純。很讨大家的喜歡。可就在這樣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下,她在上個月殺青的慶功宴下,把我攔在了廁所裏,借着酒勁對我指着鼻子大罵:“樂風,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一顆白珍珠,就老是裝清純,裝無辜,害得方哥把好的資源都往你身上攬。我也有努力,我也在付出。為什麽他就偏偏讓你上?就因為我不夠白,配不上女二白富美的标簽嗎?你tm什麽時候才能不擋我的道。有本事,自己去争取女一呀!只要是女二,你都來搶。”

劇裏,我演女二,她演女五,鏡頭比我少了不止一半。但作為一個新人,方正已經給她争取到了最好的角色。我原以為這沒有什麽。因為在劇組,她總會虛心向我請教表演的問題,那雙笑盈盈的眼睛透着無比的真誠,真的讓人讨厭不起來。

我也是從一個新人走過來的,所以對這個嫡系後輩,自然是關照有加。就連方正都誇我有當大姐姐的資格。可誰料想,幾杯酒下肚,不知被誰慫恿的她撕下了自己再也裝不下去的小白兔面孔,舉起長矛向我讨伐。

聞着空氣裏飄散的酒氣,看着弱柳扶風的她,我感覺自己跳動的心在慢慢的減速。輕信別人,是我的短板。

沖進來的方正攔腰抱起搖搖墜墜的梓楠,她頭一歪,倒在他的懷裏,嘴裏還在念叨:“方哥,我會變白的,比天上的月亮還要白。下次你就推薦我吧。”說完,她直接蜷縮在他的臂彎裏哭出了聲,好似萬般委屈總算找了個發洩口,讓我竟不忍責備她。

方正哄孩子似的安慰着:“好好好,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然後直沖我甩眼神:“我讓小李留下來。”留下這句話,便帶着她匆匆離去。

我一個人握緊雙拳把滿心的委屈憋在眼眶裏,呆立不動站在原地,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突然,裏面傳來了沖水的聲音。我趕緊長吸一口氣,轉向鏡子,恍若無事發生一樣,對着透亮的鏡子補口紅。

鮮豔的紅色在嘴角慢慢塗抹。我透過鏡子看到一個女生輕輕地打開門,看見我還在,她立馬低下頭,然後手也不洗,就逃離了現場。我卻還得把口紅擦完,對着鏡子審視自己,沒有一絲動怒的神色,才回到宴席上繼續走完過場。可梓楠那句“白珍珠”卻一直印在我的腦海裏。

自從踏進娛樂圈,我當過模特,做了演員,扮演過大學生、清純妹、精英白領。。。角色都有個共性,全是清一色的白富美。就連這次,我依舊是令人羨慕的大小姐。

公司有太多優秀的前輩,也有很多厲害的後輩。我是幸運的努力者,也是不幸的女二命。出道四年,就沒有拿下過女一的角色。我也問過方正,為什麽自己不能演女一,他說我長得太過驚豔,不适合大衆眼裏的女一。他也鼓勵我,要是能演好女二,一樣能壓過女一,成為真正的no.1。所以他努力的為我争取适合的女二角色。現在,我成為公司有名的二姐。

可我清清楚楚的明白,這個二,讓我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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