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回到家,我看到自己的門前放了幾只菊花。碧綠的□□上承載着一絲絲金燦燦的明黃。卻宛若一把把利刃,刺進了我的心裏。我頓在電梯口,不知道該進還是退。

深呼一口氣,我慢慢的靠近這幾支無辜的花朵。它們盛開的燦爛,我卻喜樂不出來。彎腰拿起它們,我向周圍看了看,沒有任何人的蹤跡。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閑賦在家的我,給爸媽打了個電話,聊下家常。他們沒有過多詢問。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過多抱怨。我爸最後只是習慣性的說了句:“累了,就回家。讓你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不禁讓我想起了“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鼻頭微酸,我高興的嗯了一聲。眼睛瞟到茶幾的花瓶裏還在嬌豔盛開的菊花,仿佛那是一顆顆小太陽,正努力釋放着自己暖人的能量。

等我的風波再次淡化在人們的視野裏,一個周又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之後的日子我繼續在家裏随意的睡到日上三竿,三餐沒準。偶爾看看電影看看書,練練書法畫畫畫。不再跟着行程表趕時間的我,自由的渾渾噩噩。疲乏的身心得到了短暫的舒暢。好似在水裏憋氣久了,趕緊浮出水面換口氣,好再度下水。

等到方正的電話,我便重新收拾好自己,選了條白色的長裙,配上簡單的帆布鞋。略施粉黛,簡單中透着認真。這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方正,像一只緊張的小白兔。

來到公司,我站在樓下擡頭仰望了它幾秒。然後信步走進去。當了藝人,自然得适應別人投來的目光。也許是羨慕,也許有驚顫,更甚者是厭惡。無論哪一種,我都受過。站得高,自然得有被摔疼的準備。

不刻意的打招呼,不冷漠的忽視,大家還是面子上的你我他。進了電梯,我感覺有人直覺的往後退,好似在和我保持距離。這又何妨?我站穩自己的腳尖。

抵達方正的辦公室,他還在和梓楠交流。見到我,他讓梓楠先離開。對于我的滑鐵盧,梓楠沒有落井下石,看見我,照舊禮貌的喊了聲“樂風姐”,然後給我讓位,拿着沉甸甸的資料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給我們帶上。

我坐在梓楠剛才的位子上,方正低頭雙手疊加,開口有些為難。我猜到他可能要跟我說什麽,幹脆自己先開了這個口:“我和公司的合約下個月就要到了,今天,是來談合約的事吧。”

方正擡頭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嗯了一聲,又把頭低了下去,雙手在不自覺的揉搓着。跟了他這麽多年,很少見過他這麽窘迫的模樣。他一直都是一個溫柔的人。

“方哥,公司是什麽決定,你說吧。”惹了不少事的我這幾個月幾乎處于無業游民,手上的代言本就沒幾個,事一出,更是随風而去。如果我是決策人,也不會再續約。畢竟我的商業價值已經低到了谷底,還濺起不少污泥。

可惡的何之洲還讓我背鍋,他的新劇沒上架就直接下架。明面談得好,是杜絕姑息不良藝人,實則不過是自己演技太糟糕,搬不上臺面。這一波秀,還讓他賺得了不少路人緣。側面打響了他進圈的第一槍。

我可就慘了,本就千夫所指,現在更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百多萬粉絲,幾經波折,零落大半。也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慧眼粉絲們雖然也在鼓勵我,絕不抛棄我,但我真的是有些累了。我将包放在一邊,坐正,看着一籌莫展的方正:“我們談談解約的事吧。”

方正擡起了頭,眉間皺皺巴巴,我感覺這就夠了。

不出所料,由于我近段時間的個人言行,給公司造成了不少損失,一項項,一條條,被羅列的一清二楚。雖然看到心裏是不服氣的,但是身體有些疲乏的我不想開口争論什麽。而且還是和坐在對面,照顧我五年的方正。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條款,他已經幫我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不然,他不會叫我來。我抽出簽字筆,很順暢的在末尾簽上自己的本名,邬長風。

我行雲流水的動作驚到了方正,他還想攔一攔,卻沒有抓到我的手,只能亡羊補牢似的急促着:“樂風,你再看看,有什麽地方不對,我還可以再給你争取。”

簽完,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又輕了不少,将筆放下,把資料遞給他,微微一笑:“經你眼皮子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會覺得有詐。雖然最後我鬧了不少事,但我還是希望好聚好散。”

方正有些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将資料拿在手裏,放不下桌:“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其實,歡娛之前有來打聽過你。”

我向後靠去,掃視着方正的辦公室,他的書架上還成列着我獲得第一個獎的照片。那時候我高興的笑眯了眼。畢竟,付出了這麽多,總算被認可了。

“我想出去走走。”自從簽約樂享,太多的事情需要注意。大學畢業後,更是謹言慎行。感覺自己被箍進了木乃伊裏,成了別人的提線木偶。既然解開了自己的緊箍咒,我的四肢就開始躁動了。要是能騰雲,我一定一個跟頭,翻到火焰山去吃烤肉。

“留學嗎?”方正問道。

我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建議不錯。”

方正聽了,這才舒心的笑了,然後來了精神給了我一沓資料,讓我回去好好參考。

對于他的良苦用心,我又被暖到了。一般公司藝人出了事,會安排這樣的計劃,一來讓他出去避難,二來緩解國內壓力,三來增加他的加持。對于藝人來說,技多不壓身。然後靜待時機,重新歸來。只是對我而言,歸來這個詞,似乎有些遙遠。

灑脫的揮手和方正告別後,我慢慢地游走在公司。這個地方,我還沒有畢業就待的地方。我最初的懵懂與熱情都留在了這裏。練聲房、跳舞室、研讨會議、服裝造型。。。太多的回憶好似秋日裏,被秋風吹落的樹葉,紛紛揚揚、孤孤單單,而又緩慢缱绻。

眼裏的過客,有認識的同事,有工作過的夥伴,有明日之星,有素味蒙面的後輩。大家交織的出現,差點迷糊了我的眼。畢竟,我的青春歲月就這般一去不複返。

“樂風,你真的要走了嗎?以後在公司看不到你,可怪想你的。”偶遇高琳娜,她口裏說着不舍,眼裏卻透着幾分幸災樂禍。

她這是不用再深情的僞裝了。我也懶得和她牽扯,本就不是同路人,簡單的嗯了一聲,就和她告別離開。

回到自己的車裏,我接到了中介的電話:“邬小姐,你的房子有人想來看看。”

“我正好不在,你帶他們去看吧。”我将車子發動,一溜煙離開了這個五味雜陳的地方。

房子脫手很順利,一部分錢打回了老家給爸媽,一部分留在自己戶頭。方正給的資料我好好研究過了。既然不進圈了,我也想嘗試另一種生活。大學的園林設計,我放下太多年,現在興趣不大,反而對國外的幾所藝術院校有點興趣,便投了資料。校方第二天就給我回信。他們下個月恰好有一批新生招錄,我走流程報名交學費,就可以正常入學了。學分制,不限期。

我把自己想留學的想法一說,向雨霖和徐泳兒都舉雙手雙腳贊成。我爸媽那裏自然是支持。趁熱打鐵,我立馬報名。房子裏的東西扔的扔,賣的賣,最後只留下幾箱東西,寄存在徐泳兒家裏。便拖着一個行李箱,準備趕赴生活的另一個渡口。

在機場送別時,徐泳兒抱着我不放,哭得淚流滿面,我拍着她的後背好好安撫着:“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了,我們可以視頻電話。只不過需要倒時差。”

“但是我下了班就不能找你去吃三文魚了。”徐泳兒是個感性的人。

我汗顏道:“我和向雨霖都不吃三文魚。”

“那,那火鍋。”她不依不饒像一個小孩子。

我抱着她向旁邊的林路求助。林路,徐泳兒的男朋友。林路,我的大學學長。知道他倆在一起,我無聲感慨,世界可真小。

林路将徐泳兒從我身上扒下來:“好了好了,她的飛機到點了。”

徐泳兒憋着嘴向我絮叨着:“記得,下了飛機給我說一聲。到了學校,拍給我看一看。還有,你找的房子把地址發給我。。。”

我連連點頭,不敢有一句反駁。直到廣播提醒,我趕緊拿起手中的登機牌向他們揮手。在他們不舍的眼神裏,帶上自己的激動與興奮,融進人流。

坐上飛機,最後一條信息,是發給南宮玥的:玥玥,我走了。不用擔心,學校已經給我安排好了一切事物。我會在那裏好好學習,争取回來給小丸子當老師。

有了前車之鑒的我,盡量不讓自己再去打擾南宮玥的生活。就連這次留學,我也沒有告訴她什麽時候走。我怕,在她不舍的眼裏,我會忍不住一個人的孤寂與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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