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咔嚓”,門把手被轉動了。
我吓得一驚,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啪”。
燈被打開了,是許清時。
“你?”
:你說随意,那我來這兒也沒問題吧?
“你!”
我被她這句話堵的啞口無言,但又無法怼回去。
我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且抱着一床薄被的人,轉過身用力掀起被子蓋住了頭。
“啪”,燈關了。
一旁的位置躺上了人,動靜被寂靜無限放大,房間內只剩下我和許清時的呼吸,以及從屋檐滑落的雨滴聲。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怎麽和其他人一起睡過,除了雨天裏,一般在家都是我媽陪我,不在家,就只能硬生生挨過去。
至于我為什麽怕打雷,說起來還有點像那些所謂老掉牙的俗套情節。
大概八九歲的時候吧,那時我随媽媽一起上街,途中遇到了老熟人,我媽便與人熱情交談了起來。
我就站在她後邊兒,等了好半天也不見她有動的想法,直到大雨就這麽突然的落下。
好巧不巧的,與我媽聊天的阿姨,家就住這樓上,那位阿姨帶着我媽和我跑進了樓道,然後說讓我們上去喝杯茶,我媽見雨沒有停的意思,欣然接受了。
但我不願意,我媽見我執意不肯上去,只好無奈的和那個阿姨說算了。
可就這樣走當然也不行啊,阿姨說給我們拿傘,我媽說哪兒能麻煩她上下跑。
然後,媽媽就說讓我在原地站着不要動,她拿完傘馬上就下來。
外面刮風又打雷,時不時還有閃電,我站在樓道口,背起了昨日學的課文。
也不知道對面打哪兒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在當時的我眼裏,很粗大的一條鐵鏈,上面焊着鐵鈎,還挂着尖刀,看的我有些心驚膽戰。
這時,從另外一邊過來了幾個比我略大一些的男孩,沖對面那個男人興奮的喊着:“瘋子!瘋子!”
瘋子。
對于這類人,大家的反應無非就是害怕或憐憫。
只見男人惡狠狠的往他們那邊看了一眼,抓起那鐵鈎沖他們露着兇狠。
那些男孩逐漸往我這邊靠近,嘴裏吐出的言語也越來越過分了起來,随着他們最後那一句“有本事你過來啊”。
那個人終于是被激怒了,握着鐵鈎就往這邊走。
而那幾個小男孩則是一邊嬉笑地喊着:“快跑啊!瘋子來了!”
一邊瘋了似的從我身邊湧過,一窩蜂地沖上樓。
其實到現在我也還是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瘋子。
那時,我站在原地,眼看着人離我越來越近,也終于得以看清“瘋子”的面貌。
臉上滿是胡茬和灰,衣服又破又髒,頭發即使被雨淋濕,也還是能看出粗糙且油膩的痕跡。
不過這些都不太重要,因為那人的腦袋上還有好幾個凹進去的坑,這才是最吓人的。
而我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對我舉起鐵鈎。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雷聲也越來越響,我盯着他那張有着刀疤且猙獰的臉,露出的牙齒又黃又黑,最後望了一眼那鏽跡斑斑的鐵鏈,突然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是的,我被吓暈了。
據我媽說,她那天剛下樓,就看見我倒在了她眼前,外頭還有個瘋子轉身撒腿就跑,嘴裏還神神叨叨的念着“不是我,不是我”。
但這件事,最終是在我心裏落下了陰影,逢雨天,我就會不可避免的記起那張臉,和那一大串子鐵鏈。
其實這些年過去,我已經記不清那張臉的具體模樣了,但聽到打雷還是會下意識的害怕。
話又說回來,我這會兒,心跳的比平時要快了不少。
身邊多個人,即使不動不鬧,也還是覺得不習慣。
因此思緒也一片混亂,腦袋空空的,什麽都想不完整。
迷迷糊糊的,竟就這麽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我被再次來臨的暴風雨吵醒,回房的時候我将窗簾拉開了,以至于我一探頭,就瞧見了窗外的閃電正躲在一團雲後頭,雲也因它而變成了粉色。
我慌亂的掀開被子想去拉上窗簾,可還沒等起身,就被身後的人撈進了懷裏,她将被子蓋在我身上的動作也一氣呵成,順着手還撫上了我的後腦勺。
我的鼻尖就頂在那鎖骨中間的窩裏,感覺呼吸都困難了不少。
“你幹什麽?”
其實我要掙脫應該也并不困難,但還是想先問一下。
許清時沒理我。
我就不願意了起來,頸部發力想要往後退。
可我的頭被許清時掌住,一時間竟有些動彈不得,她甚至還擡了一條腿壓住了我的腿。
靠,這人力氣怎麽這麽大。
“許清時,你放開我!”
伴随我這句話而來的,是一聲響到我天靈蓋都震了一震的炸雷。
本來還怒氣沖沖的,這一下子直接就被恐懼爬滿了全身,我縮着腦袋,想要捂住耳朵。
許清時的手比我的手更快的落到了我的耳朵上。
還與我貼的更緊了些。
身體有些不受控制的輕微戰栗,許清時搖擺着脖頸,将下巴輕輕頂在了我的額頭。
好吧,我承認,我剛剛,非常的不識好歹,且白眼狼,且小人之心,且自私自利。
但要我這時候去向人家表示感謝,也确實沒那個臉。
有點類似“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的感覺。
老天爺,但我真不是這樣的。
“許清時,要是你能說話,該有多好。”
這一天裏,我發出了第二次這樣的感嘆。
許清時聽後,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懷抱更加地用力了一些。
要是許清時能說話,這一切我們都能用語言來交流,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吱呀亂叫”。
始終是有些不太能接受的。
不太能接受,這樣好的許清時,是個啞巴。
所以對于她才總是那麽容易置氣。
想來,是覺得命運不公,而她又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好似這件事與她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其實我也不想總對她發脾氣,我也确實不該。
這樣漂亮的人,我怎麽能對她發脾氣的呢?
可我就是忍不住。
她怎麽就是個啞巴呢?憑什麽她是啞巴呢?
今夜沒有開空調,雨天裏沒有那麽熱,但貼着許清時,竟然會覺得有一些冷。
許清時真的好香,香的我神智都不清了起來,觸碰到的肌膚滑的要命,對于我這種不怎麽與人肢體接觸的人來說,簡直就如同脫光了衣服在街上狂奔一樣刺激。
我想啊,女人怎麽這麽柔軟。
許清時碰上去,怎麽會這麽舒服。
不知不覺的,大腦就沒了意識,等到了第二天回憶的時候,我才驚覺,那時,其實是一直都有在打雷的。
可我卻完全沒注意到。
昔日令我驚慌失措的,如今卻淪為了背景音。
心頭頓時産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早上醒來的時候,許清時已經離開了我的房間,并且還幫我打開了窗戶透氣。
要我說,夏天的天氣,真的怪得很。
昨日暴風雨,今天又大晴天,陽光都快趕上許清時的笑容一般明媚了。
洗漱完下樓的時候,只看見許清時一個人在餐桌吃早餐。
她見我下樓,立馬起身去廚房端了一份同樣的早餐出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施易林一邊系着襯衫扣子,一邊從樓梯匆忙趕了下來。
我不由得問:“幹嘛呢?”
“工作室有點急事,我得先過去了,你們慢慢吃。”
“哦。”
我拿起一旁的面包,跟着站了起來,塞進來施易林的手裏:“吃點,不然對身體不好。”
“謝謝我們小秋,有事給我發消息,我先走了啊。”
望着施易林關上門,我轉回身坐了下去。
有點奇怪。
我哥從下來到出去,許清時一點表示都沒有,臉上還沒什麽表情,就好像施易林和她沒什麽關系一樣。
吵架了?
不能吧。
不過說起來,他們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許清時怎麽不去上班呢?
她爸爸不是說,她在那個什麽賊牛的公司裏上班嗎。
“許清時,你怎麽不上班呢?”
憋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許清時喝下最後一口水,從兜裏掏出便利貼和筆寫了起來。
:半年前辭了。
“啊?”
原以為是大公司給的假夠長,卻沒想到是這麽一個回答。
“不上班,那你不沒有經濟來源嗎?”
我喝了口粥,腦子裏突然閃過之前刷到過的那些視頻和帖子,有點別扭的弱聲道:“許清時,我看到許多人說,婚姻裏的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收入,不然未來不好過的。”
然而她卻只是搖頭笑了笑。
而後潇灑的寫下幾個大字:我有錢。
得,多餘了,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我幹笑了一聲,又繼續吃起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