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似乎在這兒,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她今天化的妝,很精致,還有些濃,看上去頗有些風情萬種,穿着之前我們逛商場時挑的裙子,很顯身材,但那時,沒現在這麽顯。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心情複雜的像是被人糟蹋了一般,轉身想走,卻又邁不開腿。
許清時過來了。
看不出她的臉色。
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索性不說了。
許清時就這麽直直地盯着我,直到我看見,她嘴唇一開一合,一句“應秋”,竟就這麽被她給說了出來。
和之前我出現幻覺那次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對,我沒有出幻覺,許清時,她裝的,她裝啞。
一時間,只覺得周遭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了,不遠處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過往行人或輕或重、或急或緩的腳步聲,風吹過樹葉抖動的簌簌聲,都格外的清晰。
我很想仰天大笑,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荒誕,但整個人就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又覺得,似乎本該如此。
許清時,怎麽能是個啞巴呢?
她當然不是啞巴了。
“哈哈…”
我笑出來了,只不過沒笑幾聲,就有一滴滴的淚從臉上滑落。
“應秋,不要哭。”
飯點人來人往,誰他媽想哭啊。
許清時從兜裏摸出來一包紙巾,輕輕擦拭着我的眼淚。
我當時想的一點都不錯,許清時喊我的名字,果然很好聽。
“你來幹什麽?你現在來幹什麽?”
“你談戀愛了?”
許清時,還是那個許清時,完全不管我的問題,只問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不過我現在情緒比較失控,說話也來不及經過大腦。
“你都看到了,還問我?”
但是,很明顯,她不吃我這套,只是重複問我:“是不是?”
“是不是,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和我又沒關系!”
我擡手抹了一把淚,又繼續說:“許清時,你不過是我的嫂子而已,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吧。”
“你不喜歡我嗎?應秋。”
哈哈,頂着這樣一張平靜的面孔,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把這種話說出口,許清時啊許清時,你可真讓我欽佩。
“不喜歡。”
眼淚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流,許清時又抽出了一張紙,一邊擦一邊盯着我的眼睛,然後說:“我喜歡你。”
我一把推開她的手,“誰要你喜歡?誰要你喜歡?”
“現在不要孩子氣,你跟我走。”
她越這樣,我越生氣,說話的語氣就好像篤定我喜歡她喜歡的要死一樣,憑什麽,憑什麽她總這樣淡定。
我甩開她握過來的手,激動的說:“誰孩子氣,誰管你!”
“這裏人多,很多話都不方便說,應秋,你想知道的所有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是,先跟我走好嗎?”
許清時重新牽起我的手,緊緊握住,“聽話。”
一會叫我別耍小孩脾氣,一會又說這種安撫孩子的話語,“神經病。”
這次要是還是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一轉身,才發現周圍有不少的同學都在偷看我們這邊,見我望去,連忙收回好奇的目光,我默默低下頭,企圖這樣模糊自己的面孔,可我紮着頭發,遮不住臉龐。
都怪許清時!
“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沒理我。
一路上無言,直到她把我帶到酒店,一個行李箱就放在房間進門的玄關處。
進去之後,她轉過身,和我面對面站着。
我擺着一副臭臉,往後瞧了眼,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後頭的沙發上。
許清時坐到一旁,看向我,輕聲問:“餓不餓?”
“不餓!”
“想不想我?”
“別這麽自戀,你趕緊說!”
我表現得十分不耐煩,見狀許清時也不再廢話。
“我和你哥結婚,是簽的協議,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和他之間很生疏。”
什麽東西?
她這一句話直接把我砸的暈頭轉向,難以消化。
可之前我也确實都看到了,她和施易林,彼此之間都客氣的很,而且他們婚禮上,互相為彼此戴的婚戒,似乎也只在那天見過。
“合約上的時間是一年半,距離到期還有八個月,在這期間,我和他都需要扮演好夫妻這個角色,不過能代表我和他結婚的也就只有那場婚禮而已,也就是說,實際上我們并沒有領證。”
“應秋,我也很想,你我之間能有一個正當的關系,但在這份合約結束之前,還不行,這也是我為什麽不回應你的原因。”
聽到這裏,我心裏的疑惑更多了起來,一股腦的全問出了口:“那為什麽現在決定跟我說了?還有,為什麽是找我哥簽?這個婚,你又非結不可嗎?”
“不說怎麽辦,不說你就跑了。”
我頓了頓,氣勢瞬間弱了不少,沒再吱聲。
許清時抓起我的手握在了手心,又繼續說:“如果按正常的軌跡行駛,我現在應該還在公司裏上班,偏偏人生沒有那麽多的順利會給到你。我也想不到,才從學校出來這麽一兩年,家裏就會催着結婚。”
“感覺爸媽就像被什麽惡魂給纏上了一樣,格外強硬的逼着我去相親,到最後什麽樣的人都讓我去見。”
“從小到大,他們從來沒有虧待過我,想做什麽,也都給予最大的支持,我接受不了這樣的轉變,拒絕、抵抗,可他們竟然搬出從前對我的付出,企圖來綁架我今後的人生。”
“于是我越發的沉默寡言了起來,有一陣子,确實發現,自己好像開不了口了,他們就帶我去醫院,檢查出來是心理原因,但他們不關心,只在意這樣的結果令篩選女婿的範圍更加擴大了一些。”
“我後來才終于搞清楚,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接近于瘋狂的逼迫我去結婚,原因蠻好笑的,很可笑。”
“因為我畢業于名校,就職的公司前途大好,四面八方湧來了許多親戚朋友和鄰居來提親事,有些關系很好,有些承過恩情,來的人一多,爸媽就有些扛不住壓力。”
“更有些人居心叵測,不停地說我年紀大了就不好嫁出去、說賺錢不該是女人的事,結婚生子才是、說我這個年紀不嫁人很丢人不孝順、說自己的孩子像我這麽大都已經有了孩子了,大概就是這之類的話術,将我爸媽洗腦,使他們認為,我如果不嫁人,就是讓他們丢了大面,在親戚面前永遠擡不起頭。”
“爸媽就像中了蠱一樣,句句侮辱,以死相逼,甚至還鬧到了公司來,而我那時候也早就被折磨的不堪重負,絕望之下辭了職,開始了每天程序化的相親。”
“後來我想,既然非嫁人不可,倒不如制定一個合約。我努力說服爸媽,我說我自己去見相親對象,好不容易他們同意了,可這人啊,哪兒會那麽好找呢?不是把我當做神經病,就是要格外提一些要求,比如和他們生孩子上床之類的,我別無他法,只能忍着惡心和父母的不信任,不停地找。”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碰見你和你哥,你離開的時候,我立馬就找到了他,幸好他與我想法一致,談完雙方都覺得很滿意,這才有了你後面所看到的場面,應秋,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回來的時候,桌子上有一份文件?那就是我和施易林簽的合同。”
我當然記得,當時還很疑惑呢,沒想到那裏面的內容竟是這樣的。
一時間接收了太多信息,喉嚨就像被什麽給堵住了一樣,讓我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驚訝于現在還有這樣思想封建主觀臆斷的父母,身邊還圍繞着那麽多見不得人好,下作卑鄙的人。
用婚姻去衡量一個女性的好壞與作為,輕而易舉的就诋毀了許清時所有的努力和成就。
我實在難以想象,當時的她,每天該有多崩潰和難熬。
“你……”下巴顫了又顫,頭一次感覺語言是那麽的蒼白,好像說什麽都安慰不了許清時曾經所遭受的一切。
許清時手掌穿過我的後背,夠上我的腦袋,輕輕摸了一摸,而後攬過我的肩膀,柔聲說:“現在這樣挺好的,應秋,你不知道的是,其實,早在結婚以前,我們就已經見過了。”
“還是去年年初的時候,我那天好難過啊,想着不如就這樣死掉算了,好不容易趁他們沒注意,逃了出來,一路上都在盤算,該怎樣死才好,我就坐在那個石墩子上,一直想一直想,直到你和你的朋友站到我面前,撿起我不留神掉在地上的包,我一擡眼,就看到了你手裏握着的冰淇淋。”
“我就在想,怎麽有人冬天還吃冰淇淋呢?難道不冰嗎?再一看,也不知你們說了些什麽,你笑的格外開心,我好久,好久沒見過這樣有朝氣又有感染力的人了,只覺得,你的笑容,比頭頂的太陽還要耀眼,看的人心裏都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