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盡管心情沉重，但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葉可塵不喜歡把他人拖進自己的消極情緒裏，傳播負能量。于是，快速調整心情，“走，青哥，帶你體驗一下人間煙火氣。”
賀青岑多通透，從他表情的變化中明白他的想法，配合道：“好。”
雖然在農村，很多人都是自給自足，但南埌村是個大村，有一百多戶人，再加上做游客生意的飯館的需求，南埌村雖然只是一個村，卻也有一個菜市場。不過說是菜市場，固定的檔口只有賣肉食的幾家，賣菜的比較少。一般到傍晚，才會熱鬧一些，村裏的人會把家裏吃不完的瓜果蔬菜擺出來賣。一個個用蛇皮袋或者菜籃子擺成的小攤，順着固定的幾家檔口往路兩邊延順。
逛菜市場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衣着光鮮，長相帥氣，氣質出衆的他們，走在簡陋的菜市場裏，很是矚目，路過的男女老少都紛紛對他們側目，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非常直白。但賀青岑和葉可塵都是習慣了被人看的人，神态自然。
葉可塵來到買雞肉的檔口，把手裏的鳥籠交給檔主，檔主說要二十分鐘才能處理完。于是，葉可塵帶着賀青岑一路往下走，路上遇到了很多面熟的人。賀青岑和他并肩走，看他揚着爽朗的笑容，用本地話熟練地向各個熟人打招呼，途中，看到想買的菜就停下來。
“阿婆，你這個燈籠椒怎麽賣啊？”
“阿公，你這個黃瓜好嫩啊，給我稱一斤。”
......
老人們大都沒有微信和支付寶，葉可塵早有準備，錢包裏放着一些零錢。一些買菜的人在和攤主講價，葉可塵不講價，還經常給整數，讓攤主不用找，攤主看他大方，心裏高興，總會随手又給他抓一小把蔥或者別的菜。
葉可塵怕賀青岑會感到無聊，側頭看他，卻看到賀青岑一臉盎然地看着他，不像無聊的樣子。
來到一個賣西紅柿和茄子的攤位，葉可塵朝賀青岑招手，遞給他一個塑料袋，“青哥，你來挑。”
賀青岑看看他手上的塑料袋，又看面前的西紅柿和茄子，“怎麽挑？”
攤主婆婆可能短視頻刷多了，插話道：“都是新鮮的，剛從地裏摘的，沒噴過藥，哪個都一樣，你們年輕人不是都顏控嗎，你看哪個好看就挑哪個。”
“哈哈哈哈......”葉可塵被攤主婆婆說的顏控逗得直樂。
賀青岑用拿慣手術刀的手，挑起了西紅柿，後來，葉可塵又讓他挑了一小袋枇杷。當他手裏提着新鮮的，帶着水珠的西紅柿、茄子，還有枇杷時，心裏有點明白葉可塵說的煙火氣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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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好菜，提上已經殺好的乳鴿，他們往回走。
葉可塵：“青哥，第一次買菜，感覺怎麽樣？”
賀青岑：“感覺菜很便宜，都是一塊、兩塊一斤。”
葉可塵：“這下你知道你轉給我的夥食費有多誇張了吧？”
賀青岑笑。
回到家，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間，賀青岑去廚房給葉可塵幫忙，在葉可塵的指導下，清洗了西紅柿和青菜。洗完菜，賀青岑靠在冰箱上，看葉可塵在竈臺忙碌：菜刀勻速晃動，紅紅的西紅柿變成薄片，鋪在白色碟子上；切完菜，拿三兩蒜瓣放在案板上，用菜刀一拍，輕松剝掉蒜瓣的皮；一個手拿碗，一個手拿雞蛋，在案板的邊沿一磕，還沒看清動作，他已經單手打完了三個雞蛋......
賀青岑突然就萌生了學做菜的想法，“可塵，能教我做菜嗎？”
葉可塵攪拌雞蛋液的手一頓，擡頭看他，表情驚訝，“怎麽突然想學做菜？”
賀青岑：“突然覺得親手給喜歡的人做菜，那感覺應該會很不錯。”
他說得雲淡風輕，葉可塵卻聽得思潮翻湧，忍不住想象：賀青岑站在明亮的廚房裏，穿着素淨的圍裙，一臉認真地洗菜，嚴格地控制火候，帥氣地颠勺，把用心做的菜端到那個幸福的人面前，笑着看她（他）吃飯......光是想象，心裏就澀澀的。
葉可塵知道自己對賀青岑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但他不清楚賀青岑的性向，剛想試探一下，前面傳來了葉傑軍的叫喚。
“可塵，過來一下。”
葉傑軍的聲音帶着一絲急促，葉可塵以為他摔倒了，連忙往前院跑，賀青岑跟在他後面。到了前院一看，葉傑軍在他躺椅上坐得好好的，他旁邊坐着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的一只腳擡着，腳上有血跡。
葉傑軍：“他在外面踩到碎玻璃了，快幫他止一下血。”
葉可塵連忙把醫藥箱拿出來，賀青岑接過醫藥箱，“我來吧。”
玻璃有小指甲蓋那麽大，紮得不深，但是把腳底紮破了。賀青岑把傷口周圍的污跡擦幹淨，然後拿鑷子把玻璃夾出來。
葉可塵怕小男孩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和他說話轉移注意力，“你是怎麽踩到玻璃的？”
小男孩是個皮實的孩子，疼卻不哭，拿手比劃了起來，“我想去小賣部買冰棍，跑着去的，腳出汗了，有點滑，跑着跑着，這只腳的鞋掉了，我回頭找鞋的時候踩到的。”
葉傑軍：“在我們大門外邊踩的，這小家夥還挺聰明，還知道就近進來尋求幫助。”
賀青岑把玻璃取出來，仔細檢查傷口沒有碎玻璃後，做了消毒和包紮。葉可塵問了家長電話後，給家長打電話，讓對方來接孩子。
家長來得很快，誠懇地道謝，賀青岑叮囑道：“玻璃上有泥土，容易感染，最好還是去打針破傷風。”
家長連忙帶孩子去醫院。
這麽一耽擱，試探的時機沒了，因着晚飯時間遲了，也沒教賀青岑炒菜。吃完晚飯，賀青岑堅持洗碗，葉可塵沒和他搶。
賀青岑回去的時候，葉可塵把在菜市場買的那代枇杷遞給他，“青哥，我聽你嗓子有點不舒服，這個枇杷你拿回去吃，是本地的品種，個頭不大，但很甜。”
賀青岑這兩天嗓子的确有點不舒服，有點小咳，但不明顯，不知道葉可塵是怎麽聽出來的。之前在菜市場看到有枇杷賣，葉可塵一臉驚喜，賀青岑還以為是他喜歡吃枇杷，原來是給他買的，枇杷潤肺止咳。
賀青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枇杷接了過去。
晚上，葉傑軍睡着後，葉可塵拿出電腦，在網上搜了很多有關照顧肝癌晚期的帖子，電腦旁邊放着筆記本和筆，把一些感覺比較有用的注意點摘抄了下來。臨睡前，想到葉傑軍現在的病情發展，想到賀青岑問的“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葉可塵輾轉反側。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什麽都不做，就這麽看着他離開，心裏不安。他想起上次四叔他們說的老中醫，決定明天還是帶葉傑軍去看看。
賀青岑是學西醫的，而且葉傑軍之前的治療方案，他參與過，葉可塵覺得帶葉傑軍去看中醫這件事和賀青岑說一下比較好，偷摸着去看顯得對他的專業不信任。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時，葉可塵對賀青岑說：“青哥，我打算帶我爸去隔壁鎮的一個老中醫那看看。”
賀青岑點點頭，看起來很感興趣，“去吧，我是學西醫的，但是我們中醫有很多精妙之處，我對中醫挺感興趣的，方便跟你們一起去嗎？”
葉可塵：“這有什麽不方便的，路上的風景挺好的，你可以順便游覽一下。”
收拾東西的時候，葉傑軍讓葉可塵帶上一把舊菜刀，他一臉懵地看着葉傑軍，這是什麽迷信說法嗎？葉傑軍也不多說，就說你帶上吧，有用。
上車的時候，賀青岑看了眼葉可塵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車鑰匙，我來開車，你陪葉老師坐後面。”
葉可塵猶豫了一下，“我開吧，你對這邊的山路不熟。”
賀青岑：“沒事，有導航，我開慢點。”
葉可塵把車鑰匙給他，和葉傑軍一起坐到了後面。
一路上兩邊都是山，路就在山腳下，兩邊山種的都是松樹，郁郁蔥蔥，滿眼都是翠綠。賀青岑和葉可塵閑聊：“你們這邊生态環境保護得不錯，我看南方很多地方山上種的都是桉樹林。”
山風吹亂了葉可塵額頭的碎發，他晃了晃頭，“沒辦法，桉樹生長周期快，經濟效益好，在錢面前，生态環境總是容易被忽略。不過還好，這兩年，人們已經意識到桉樹對環境的不友好，種植面積在慢慢減少了。”
說話間，前面的景色一變，滿山的松樹被橘子樹取代，賀青岑問道：“這是橘子樹是什麽橘子？”
葉可塵也不懂，葉傑軍指着窗外的山，“這個山上的是砂糖橘，那邊山上的是沃柑和皇帝柑。”
葉可塵奇了，“這看起來也沒什麽區別啊，爸，你怎麽看出來的？”
葉傑軍哈哈笑，“挂果的時候，我和同事來過這邊玩。”
葉可塵：“我就說嘛，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一路上的風景的确不錯，賀青岑心情很好，聽着父子倆的對話，他看了看後視鏡裏一臉原來如此的葉可塵，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