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二天下午，葉可塵開車帶葉傑軍去了一中，一中是岩城最好的高中。每年能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考上本科，這在岩城來說已經很高了，別的高中基本就是幾十個。
馮老師在學校外面的停車場等他們，在校園裏，葉傑軍态度堅決，“可塵，你扶一下我，我走慢點，輪椅就留在車上吧。”
馮老師看看葉可塵，葉可塵估量了一下從校門口到禮堂的距離，不是很遠，而且沒有臺階，最終還是尊重葉傑軍的想法。
葉傑軍能走路，只是走不快，走遠了要歇一下，葉可塵扶着他，馮老師在前面帶路，說道：“高三的學生都已經在禮堂了，他們這會正在唱歌、玩游戲，難得的娛樂時間，他們玩得可開心了。”
他們從後門進去的時候，前面有幾個學生正在比賽吃西瓜，一個老師一聲“開始”，加油聲差點掀翻禮堂屋頂，參加比賽的五個學生，用肉眼不清的速度，迅速地把自己前面的三塊西瓜吃完，最終勝出的是一個女生。
女生班上的同學圍着她歡呼，別的同學也笑着、鬧着，整個禮堂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李校留意到葉傑軍到了，上臺講話，“好了，同學們，游戲環節結束。你們是即将參加高考的高三生，玩過，笑過之後，最重要的還是高考。接下來，請大家安靜，我們有幸請到了參加過多次高考閱卷的牛老師，下面牛老師會給大家講講高考往年在閱卷時發現的一些問題，大家認真聽。”
牛老師的講話很簡潔，只講了大概二十分鐘就下來了，接下來是高三年級長說了一些考前如何注意身體健康的問題。
最後，年級長說：“（1）到（7）的同學，現在按順序回教室，（8）、高（9）的同學留一下，你們的葉老師今天來看你們了。”
在年級長講話的時候，一些眼尖的同學已經發現了葉傑軍和葉可塵，年級長的話剛落，葉傑軍任教的兩個班，特別是他做過班主任的那個班，都在喊“葉老師”。
葉可塵扶葉傑軍到兩個班中間的椅子上坐下，學生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葉傑軍的身體情況，葉傑軍一直笑着看着他們，是不是插話反問一下他們的學習情況和情緒變化。
下課鈴響，到吃晚飯時間了，葉傑軍準備離開，“大家快去吃飯，再堅持一個月，高考完了，我請大家喝你們最喜歡的奶茶。”
大家一陣歡呼，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女生看着葉可塵問葉傑軍：“葉老師，這是你兒子嗎？”
葉傑軍笑着點點頭，“是啊。”
大家沖着葉可塵就喊“師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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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吃西瓜比賽贏了的那個女生對葉可塵道：“師哥，你在讀哪個大學？”
葉可塵看着他們就像看着自己的學生，笑道：“我已經畢業工作了。”
女生落落大方道：“啊，你看着好像還在讀大學，我還想說考你學校去，做你學妹呢。”
“哈哈哈......”周圍的同學全都笑了。
另一個男生追問道：“師哥，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大學生活好玩嗎？”
葉可塵點頭：“我清大畢業的，大學生活很有豐富，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大家加油！”
最開始的那個女生接話道：“好的，最後這一個月，我拼了！做不了你學妹，争取和你做校友。”
哈哈哈......又是一陣爆笑。
再不去吃飯，就沒有菜了，同學們依依不舍地和葉傑軍道別，一些特別早熟的孩子已經看出葉傑軍的身體狀況，滿臉憂慮地叮囑他，“葉老師，好好保重身體，考完試，我們去看你。”
葉傑軍笑着向他們揮手再見。
回到車上，告別李校他們，葉傑軍一直提着的那口精氣神一下子就洩了，臉色十分的差，灰黃一片。
“爸，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再回家。”葉可塵皺眉看着他。
“不用，我就是強打精神久了，累了，回家歇會就好。”葉傑軍堅持不去醫院。
葉可塵沒辦法，只好開車往家趕。到家後，他不放心，還是給賀青岑打了個電話，“青哥，你可以過來看一下我爸嗎？”
賀青岑正在幫一個研究生批注論文，“馬上到，你別急。”
賀青岑到了一看，發現葉傑軍一天之間臉色黃了很多，他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眼珠也是黃的，看他的腳，腳脖子是腫的。
檢查完，賀青岑避着葉傑軍，對葉可塵道：“葉老師黃疸高了，膽紅素也高了，還有肝腹水。明天帶葉老師去繼續住院吧，做個CT ，看一下膽管有沒有擴張，情況樂觀的話，可以做介入引流。”
葉可塵點點頭，知道葉傑軍的情況是加重了。賀青岑看着他緊皺的眉頭，忍下了想伸手幫他撫平的念頭，改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明天我也去醫院，到時，我跟你們一起去。”
賀青岑離開後，葉可塵去葉傑軍房間看他，勸他明天去醫院。葉傑軍看着他臉上的憂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晚飯吃的是葉真送過來的涼面，吃完晚飯，葉可塵給梁醫生打電話，訂了上次的單間，然後收拾住院要帶的東西。
收拾到一半，葉可塵聽到葉傑軍叫他，聲音中帶着焦急，他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跑到葉傑軍房間，看到葉傑軍一臉焦急地在翻上衣和褲子的口袋。
“爸，怎麽了，你在找什麽？”葉可塵上前，幫他一起翻口袋。
葉傑軍的手在抖，“照片，照片不見了！”
“什麽照片？”葉可塵剛問完，就反應過來是什麽照片了，這段時間，葉傑軍一直貼身放着那張背面寫着一個“賀”的照片，他看到了好幾次。
“你确定放在口袋裏了？”葉可塵一邊翻找一邊問。
“我确定，我出門前放到上衣口袋了。”葉傑軍摸着靠近左心髒的口袋道。
“爸，您別急，我給您找。”葉可塵知道照片對葉傑軍的重要性。
他在葉傑軍的房間找了，家裏葉傑軍剛才到過的地方找了，車上也找了，就是沒有找到。
“可塵，這張照片對我很重要，應該是落在學校禮堂了，你現在幫我去找找，要不然明天清潔阿姨打掃衛生，掃走了就找不到了。”葉傑軍的聲音很頹喪。
葉可塵給李清源打電話，聽到他那邊有一個陌生的男聲，但沒時間探究，得知他可以過來看護葉傑軍後，就挂斷電話，開車往一中去。
路上他給馮老師打了個電話，讓馮老師幫忙在學生放晚自習前，在禮堂到校門口的那段路上找找有沒有照片。十分鐘後，馮老師回電話過來說在路上沒找到，他現在去禮堂找。
葉可塵到一中後，停好車，往禮堂跑去。剛到禮堂的門口，就看到梁老師臉露喜色地朝他走來，“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張？”
葉可塵接過他手心裏的那張兩寸照片，看着照片上正沖着他笑的年輕女孩，松了口氣，“就是這張，謝謝梁老師！”
梁老師笑道：“小事，不客氣！走，我送你出去。”
葉可塵：“不用了梁老師，我自己出去就行，您去忙吧。”
梁老師堅持道：“不急這一會，走吧。”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晚自習第二節下課鈴響，各個教室的學生蜂擁而出，原本安靜的校園一下子變得喧鬧。青春時期的男生，對籃球總是特別執着，哪怕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也要下樓投幾個籃。
葉可塵和梁老師穿過操場往外走，很多學生認識梁老師，都在和他打招呼。葉可塵和梁老師邊走邊聊，突然感覺背後有一陣疾風，直覺到危險，葉可塵猛地扭頭向後看，同時條件反射，手一伸，接住了沖着他和梁老師飛過來的籃球。
“這些男生，太莽撞了，這球要是砸到頭，那後果可不得了。”梁老師一陣後怕，剛準備過去訓斥一下他們，那邊男生已經揚聲沖他們道歉。
“老師，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葉可塵對梁老師笑笑，示意沒事。
他之前在學校，放學後經常和一群男生打籃球，回到岩城還沒打過籃球，這會手裏拿着籃球，手癢了。他原地拍了拍球，瞄了一下籃筐，把手裏的籃球投了出去。
“砰”，中了，三分球。
那些準備跑過來拿籃球的男生驚了，走廊上一直注意着籃球場這邊動靜的學生也一下子激動了，一邊鼓掌，一邊大喊。
“牛。”
“厲害。”
“太帥了。”
“帥哥，再來一個。”
葉可塵笑着對他們揮了下手，小跑兩步，跟上梁老師的步伐。
梁老師誇道：“可塵，投籃技術不錯嘛！”
葉可塵：“還行，以前經常打。”
梁老師一直把他送到車前，臉上的表情很沉重，“可塵，你爸那邊如果有什麽情況，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和他同事快二十年，不用客氣！”
葉可塵鄭重地點頭，“好！”
從岩城一中出來，要經過一片綠化帶，這個時間點，還沒放晚自習，附近靜悄悄的，路上只有幾個夜跑的人。葉可塵在綠化帶前面的紅綠燈處停車等綠燈時，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看到綠化帶中的那片棕榈樹中間站着幾個男生，還有兩個女生。
葉可塵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但當前面紅燈開始倒計時時，他隐約好像聽到了李欣晴的聲音。這個時間，李欣晴應在上晚自習，她那種乖乖女，不可能逃課！
就在葉可塵以為自己聽錯了時，再次傳來酷似李欣晴的聲音，這次聲音裏帶着哭腔，“馬昊，讓我走吧，我想回家。”
紅燈跳轉為綠燈，葉可塵一打方向盤，拐彎往那片棕榈樹開去，同時他看清了那兩個女生中的一個就是李欣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