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下班後林栖又故意在刑臺雲的眼皮底下坐上黎東南的跑車揚長而去。
黎東南并不是真的跟林栖在醫院偶遇,他父母發家早,外貿生意做得很大,希望他能早點接手家業。
但父母輩的觀點總是先成家後立業,尤其他的父母。
他爸早年風流浪蕩,後來娶了他媽後才收心承擔起家庭責任,一番事業也是成婚後才慢慢打拼起來的,所以他爸媽認為,男人只有娶了媳婦後才會變得成熟。
更是相信好的媳婦旺三代的道理。
因此黎東南被逼婚嚴重。
但他還處于玩心大發的年紀,怎麽可能乖乖聽家裏安排。
這段時間林栖的事情在他們那邊傳得沸沸揚揚,黎東南更是不乏聽到旁人對林栖以下的評價。
克星,掃把星,災星。
他是個二世祖,知道爸媽在意什麽,他就非偏行其道跟爸媽對着幹以此來對抗爸媽安排的相親。
同時他又覺得林栖長得漂亮身材好,順便談個戀愛也不錯。
這幾天黎東南感受得到林栖對他若即若離的态度,不熱絡,但也不拒絕。
黎東南交過好幾任女朋友,知道這是女人釣男人時常耍的小心機,他經驗老到,心想那些女孩最後還不是乖乖跟了他。
車子停在紅路燈路口的時候,黎東南饒有興趣偏頭打量着林栖。
年輕人所有想法都寫在那清澈愚蠢的眼神中,林栖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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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想開口跟林栖聊聊天,卻見這人突然推開車門下車。
待黎東南反應過來,林栖已跑向路口一名倒地的中年男人。
林栖是無意瞥見男人從摩托車上倒下去的,吓了周圍人一跳,在林栖靠近那個男人之前,周圍群衆都只做驚慌的議論。
這些人中若是真正冷漠的,肯定早已匆匆一瞥便遠離現場,而大多數留在現場的,只是近些年被許多救命反被敲詐的新聞吓怕了不敢突兀上前搭救,本性是熱心善良的。
林栖也不敢去賭人性,所以在她靠近後的第一瞬間便是迅速尋求旁邊一位剛撥打了120 電話的大哥,她語速很快但清晰,“大哥,我是醫生,麻煩你給我錄下視頻。”
大哥反應迅速的開啓攝像頭。
男人全身抽搐,全身處于強直的狀态,林栖覺得他可能是癫痫發作。
林栖果斷地迅速尋求身邊另一位群衆的幫助,“大哥,麻煩你來幫我搜一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藥物。”
這時候林栖并非顧忌男女有別,只是發覺男子突然出現全身癱軟的預兆,她冷靜迅速的摸向男子的頸動脈,發現男人的動脈消失和心髒驟停。
黎東南靠近人群時便看到林栖正雙膝跪在地上給男人做心肺複蘇。
躺倒在地的男人身材魁梧,至少一米九的大個子,林栖在他跟前顯得嬌小瘦弱,雙手下卻在拼盡全力的搶救一條生命,這樣強烈的對比讓黎東南有點震顫的愣怔。
心肺複蘇是體力活,每一秒鐘都在跟死神博弈不敢耽誤。
林栖體力有限,發覺自己體力快透支時她迅速瞄準人群中身強力壯的黎東南,語氣強硬道:“黎東南,過來。”
也許是她的語氣太過堅定,黎東南愣怔來到林栖身邊。
“換你。”
黎東南看一眼臉色發黑雙眼緊閉的男人,驚恐道:“我不會。”
“我教你。”林栖将他的手摁到自己剛才按壓的位置,她冷靜堅定的望進黎東南的眼睛裏,引導他,“跟着我說的做,聽到沒有。”
在那幾分鐘裏,黎東南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只記得林栖堅定的眼睛,只聽見她沉靜的聲音。
待病人被推上救護車,黎東南才像溺水的人突然掙紮出水面。
“醫生不清楚情況,現場沒有家屬,我們需要跟着去一趟醫院。”林栖從大哥那傳好視頻後回到黎東南身邊。
黎東南還有些愣怔,他擡起自己的雙手看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是在搶救一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人。
“他搶救過來沒有?”黎東南傻傻問了句。
“搶救過來了,我們需要去一趟醫院,”林栖瞧他臉色蒼白,上下打量他一眼,“還能開車嗎?”
黎東南坐在副駕駛上,緩過勁後偏頭看向駕駛座裏的林栖。
收回目光,他低頭看到自己手背上洇着的汗珠,那是在剛才,從林栖汗濕的額頭滑過白皙粉嫩的臉頰,從下颌垂下砸在他手背上的。
黎東南輕輕滑動指尖覆蓋住那一處灼熱。
救護車送了最近的醫院,林栖下班不到三十分鐘又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黎東南第一次踏進林栖工作的醫院,亦步亦趨跟着她,林栖把視頻交給醫護人員,等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家屬到來後才離開。
林栖精神放松下來才發現黎東南這只不經世事的小羔羊吓得臉色慘白。
剛想打趣他兩句,這時電梯門卻打開了。
林栖發覺自己和刑臺雲跟電梯還挺有緣。
刑臺雲也意外這個點還在醫院看到林栖,目光向後一瞥,注意到站在林栖身側年輕而高挑的男生。
“怎麽還在醫院?”刑臺雲站在兩人前面,若無旁人的聊起天。
林栖暗道還真是老天給她送機會來了。
“跟東南在路上碰到個突發疾病的病人。”林栖對刑臺雲微微一笑。
黎東南卻猛地看向身側的林栖,這還是她第一次那麽親近地喊他名字。
黎東南覺得耳朵有點熱,擡手抓了抓。
刑臺雲回以一笑,“林助倒是工作生活兩不誤,身邊桃花源源不斷。”
“突然就覺得老師說的挺對的,趁年輕就應該多談戀愛,真遇到合适的結婚也不錯,”林栖望着電梯壁中的刑臺雲,微微一笑,“刑醫生覺得呢?”
“挺好的。”刑臺雲也微笑着點點頭。
“刑醫生呢?還沒找到合适的嗎?”
兩人完全不顧及黎東南的聊起來。
刑臺雲卻一時沒有開口,他仔細瞧着林栖那張臉蛋,甚至回頭看了林栖一眼,直直望進她的眼裏,像是要探究出些什麽,帶了些許打量道:“問這個做什麽?”
“就随便問問,”林栖聳聳肩,“不過,邢醫生要不要跟我…”
刑臺雲一瞬間眼睑向下壓去,聽見林栖後半截話,“…的朋友試試,我有個朋友,她應該挺符合邢醫生條件的。”
刑臺雲轉回身,看向電梯壁中的人,“是嗎?林助…朋友什麽情況。”
林栖抓緊機會表現,微不可察的挺直了點背脊,“我朋友跟刑醫生一樣,對愛情沒有幻想,對婚姻也沒有期待,結婚只是想應付家裏,我朋友她包容性很高,很多條件都可以談。”
“林助倒是能替你朋友做主。”
林栖無視刑臺雲的打趣,內心忐忑地等着他給出反應,她知道刑臺雲情商高,也怕他不接招。
“既然是林助朋友,那我就當是跟林助差不多大的年紀,二十出頭的姑娘,這麽早就對愛情婚姻抱這樣消極的态度怕是要錯過很多,也難說再過幾年又不會變個想法,婚姻不是兒戲,就算你朋友對愛情婚姻沒有期待,我也耽誤不起人家。”
電梯門已經打開,黎東南看兩位沒有動作,他也就沒動。
林栖沒想到刑臺雲還挺誠懇的給出了這麽個理由,她很想跟他展開聊聊,但注意到已經到達一層,只好言簡意赅道:“但我覺得刑醫生還不錯。”
“是嗎?”刑臺雲眉目溫柔望着林栖,“是你覺得不錯還是你朋友覺得不錯。”
林栖:……
“我覺得我朋友會覺得不錯。”
黎東南差點被繞暈。
看着林栖和黎東南上車離開後刑臺雲才關閉電梯門,繼續往地下車庫去。
電梯內一瞬間變得很安靜,仿佛沒有過剛才的那些交流。
刑臺雲目光微垂,沉靜地望着地面。
他完全沒意料到,林栖想對他的麻煩—是打的這個主意。
刑臺雲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他擡手揉了揉眉心。
*
林栖只讓黎東南把她送到地鐵口。
黎東南心不在焉車子差點開過,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剛才林栖說起結婚,可是他才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就要結婚嗎?那要是結婚了,他是不是就要失去很多自由?
這些不算什麽吧,可林栖要嫁進他家好像還挺難的,他爸媽肯定不同意。
那就算最後同意了,結婚後她醫院工作那麽忙,是不是很少時間陪他?
那小孩也要扔給他帶喽?
黎東南有點煩。
等他皺着眉反應過來,林栖已經解開安全帶。
“還不能讓我去你家嗎?”
林栖回頭看向黎東南,對方的眼睛裏有期待有委屈,甚至多了一絲往常沒有的認真。
林栖警鈴大作,她開門下車,站在風中,靜靜看了黎東南幾秒。
最後決策果斷道:“黎東南,我們到此為止吧,我今天把話跟你說清楚,我不喜歡你,這幾天耽誤你時間了,抱歉。”
直到林栖消失在地鐵口,黎東南才回過神來,他眨了眨眼,他媽他還是第一次被拒絕。
他想給林栖打電話,發現沒有她的手機號碼,想給她發消息,消息發送時卻發現被對方删除了。
黎東南對着空氣操罵了一聲。
*
刑臺雲從醫院下班後去了酒吧。
好友韓嚴飛北京前邀他出去聚一聚。
打刑臺雲進入酒吧,別說韓嚴一眼就認出他,好些男女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從刑臺雲身上擦過。
人到身邊後,韓嚴上下打量了眼被他們圈稱為“西裝暴徒”的刑臺雲,嘲笑道:“還是那麽的正經古板。”
韓嚴給刑臺雲遞杯子,搶先一步說話,“知道,不喝酒,喝酒影響握手術刀,幾百年一樣的借口。”
刑臺雲輕輕一笑,從他手中拎過杯子跟韓嚴的杯子碰了下。
“你不抽煙的借口又是什麽來着,”韓嚴眯着眼睛在那想,“我記得你說過的,那會兒咱們在大院也就你敢拒老吳的煙。”
“還能聊不?”刑臺雲瞥他一眼。
韓嚴立馬閉嘴,刑臺雲在他們那圈子裏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好,至今還沒見誰能把這位惹生氣。
但任有些眼力的也不敢撒野到他頭上,這種人情緒深不可測,若真惹生氣了,那麻煩也真就大了。
韓嚴早年玩賽車的,最後被自家老爺子打斷了兩條肋骨壓着幹了現在這份還算不讓家裏太丢臉的工作。
他們這樣的人出生就在羅馬盡頭,自個只要不是腦子有毛病的,不管是家裏扶持還是怎樣,都能幹出點名堂。
韓嚴這人聰明勁在,骨子裏還有幾分不願躺平要挺直腰杆做人的硬氣,真心吃苦好好幹下來這幾年,現在已經是全國頂頂有名的刑辯律師。
他正經地給刑臺雲說了下現在案子的進展。
“案子就先這樣了,離到檢察院估計還有好一段時間的。”韓嚴說得口幹舌燥,喝完酒一擡頭卻發現刑臺雲目光落在別處。
“看啥呢?”韓嚴順着他的目光瞄過去,只見一卡座裏,年輕的男生正抱着一女孩撒酒瘋。
刑臺雲淡淡收回視線,跟韓嚴道:“這些你以後跟她說就行了,不用跟我說。”
“你不需要替她把把關?”韓嚴狡黠地瞄着刑臺雲笑。
“她夠聰明的。”
“你還挺自豪,”見他又要說話,韓嚴趕緊道:“行行行,我不說了,走吧,陪我去吃點東西,這小破地方的酒不真,喝得我胃疼。”
兩人離開酒吧時卡座裏的黎東南還在發酒瘋。
捏着懷裏女孩的下巴質問,“你憑什麽拒絕我,只有小爺我拒絕別人的份,不喜歡我早幹嘛不說,釣我那麽多天,渣女!渣女!”
*
隔天刑臺雲和林栖都值夜班,最後一臺手術到十二點半結束。
每間隔一段時間林栖就去記錄病人術後的情況,到後半夜醫院已經很安靜。
從病房出來,林栖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
後腦勺貼着牆皮,林栖仰頭看着燈管,腦海裏默背着今天出門前剛記的知識點。
卡殼時她掏出兜裏的便利貼看了眼,放回去後又閉上眼睛重新在腦海中鞏固加深印象。
再睜開眼睛時,刑臺雲正從走廊盡頭朝她走來。
林栖直起身,有點嚴陣以待的坐直了點。
刑臺雲坐到林栖身邊的塑料椅上,把手中的咖啡分給她一杯。
“謝謝。”林栖口舌有些幹,嗓音也略微沙啞。
“跟黎東南怎麽樣了?”
林栖略微詫異,刑臺雲竟然記得那小子的名字。
她防備地打量刑臺雲幾眼,緩緩道:“還挺好的,在接觸。”
刑臺雲忽然想起跟林栖剛接觸時,在老師家吃飯那次,這人跟現在很相似的說法。
刑臺雲嘴角微微一扯,偏頭看向林栖,目光中再次帶上探究的打量,細細地瞧着她的面部五官。
林栖突然有點緊張,因為過近的距離。
她甚至能在刑臺雲那雙深邃璀璨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而刑臺雲的眼神雖然有點探究的意味,卻依舊算得上很溫柔。
林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一聲聲鼓動。
“你挑人的眼光是真的差,黎東南不太行。”
良久,刑臺雲這麽說了句。
林栖當然清楚黎東南是個花花公子,但她此刻看着刑臺雲,突然湧上來那麽點勇氣。
“刑醫生是對我感興趣嗎?”
她吞咽下口中咖啡的餘味,卻更覺幹渴,心髒跳動速度也越來越快,有種被摁住喉嚨的緊迫窒息感。
林栖卻知道沒有回頭路走,所以提了一口氣接着道:“不然邢醫生怎麽老針對我身邊的男人?”
說完後她低下頭喝咖啡,內心卻無比煎熬,像是在等待刑臺雲的淩遲。
長久的寂靜過後,林栖聽見頭頂一聲輕淺的笑,那道低沉輕柔的嗓音裏溺出一句,“心眼多。”
某一瞬間,林栖的心理防線快被這男人不輕不淡的态度擊垮。
直到刑臺雲又認真說了句,“林栖,你明明是個聰明人,分得清輕重緩急,什麽階段該追求什麽你不會不知道。”
林栖繃緊自己的神經,也有點被他這句話敲打了一下。
就好像自己這幾天一直漂浮在空中,沒有了明确的目标,沒有了規律的生活,滿腦子只剩下怎麽攻略這個男人。
林栖陷入自我的拉扯掙紮,她認為刑臺雲說的對,她有點本末倒置,可林栖望向腳下的路,她發現自己沒有路走。
或者說是在她走一條困苦掙紮要被切割不斷的藤蔓緊緊困住雙腳的路。
林栖堅定心神,她想,她真的需要刑臺雲的引渡。
林栖神色變得認真,“就是想盡快投入自己的生活工作才這樣的,可這不取決于我。
”
她低着頭,捧着手中溫暖的咖啡杯,“要努力掙紮才能把日子過好,所以覺得邢醫生有句話說的很對,大樹腳下好乘涼,大腿要挑粗的抱。”
林栖擡頭看向刑臺雲:“我記住刑醫生這句話了,黎東南家有錢有勢,所以覺得對方是不錯的選擇。”
刑臺雲一時難分清林栖這句話的真假。
*
“姑娘,你要一束什麽花?”
那天是周五,很晴朗的天氣。
林栖站在花店裏,看着滿室琳琅滿目的鮮花。
那晚過後她沒再刻意出現在刑臺雲跟前。
“我要一束最便宜的花。”林栖很爽朗的說,她不顧周圍目光,也不覺羞赧。
“這束玫瑰吧,這束是被客人退回來的,送回來的過程中折損到一兩朵,現在天氣漸熱有些焉巴了,你要是要我就五折賣給你。”
林栖抱着二十塊買來的鮮花走出花店,走進麻醉科。
她今天抱了花,還畫了淡妝,穿了一條藏藍色連衣裙,林栖從未如此高調,同事們都稀奇地湊過來跟她詢問八卦。
林栖透過同事們的人影,看到刑臺雲走進辦公室。
中午第一臺手術,她跟刑臺雲一起搭檔。
進入電梯後,她規規矩矩站在他的側後方,誰都沒有再開口。
電梯上升兩層打開,周宸運走進電梯,看到林栖時雙眼放光道:“林助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
周宸運又信誓旦旦道:“林助,這次我絕不加肌松。”
“周醫生真厲害。”
周宸運怎麽聽這話都像諷刺人,但林栖一臉認真,又覺是自己多想了。
他轉頭看向刑臺雲,“你今天怎麽一臉冷漠?”
刑臺雲瞥他一眼,終于懂了祁主任想一巴掌拍死這傻子的心情。
周宸運見刑臺雲不搭理自己,沒趣地站到一邊。
電梯又上升了兩層,周宸運卻渾身抖了個機靈。
今天怪冷的。
林栖跟刑臺雲的交流只在手術中,林栖配好藥遞給他,“鎮痛泵。”
刑臺雲接過,專心注射。
術後脫無菌衣,林栖不小心把脖頸間的繩子拉成了死結,她正吃力解繩時,身後輕輕響起一道低語,“別動。”
林栖聽出是誰,收回自己的手,垂下眼眸。
地面上漾着兩道相隔甚近,一高一矮的影子。
“好了。”
刑臺雲從她身邊經過時又淡淡說了句。
林栖也禮貌地回了句,“謝謝刑醫生。”
林栖特意去對過刑臺雲今天的工作時間表。
兩人幾乎是一個時間下班。
她知道刑臺雲下班後會多留幾分鐘收尾一整天的工作。
林栖抱着花在樓腳站了幾分鐘。
有同事順路要捎林栖去地鐵站,林栖禮貌拒絕了。
她在樓下又站了幾分鐘,順帶補了個口紅,才看到刑臺雲的車子朝她駛過來。
林栖捏了捏焉巴的花瓣,收拾好情緒站好。
當刑臺雲的車子穩當地停在她跟前,副駕的車窗跟着降下來,林栖微笑着向刑臺雲打招呼,“刑醫生好。”
“去哪?”刑臺雲瞥了眼她懷中的花,然後看向她。
她的臉年輕,五官很精巧,嘴唇殷紅飽滿,淡妝濃抹總相宜,是出挑的美人。
“去正陽路的季雲飯店。”
刑臺雲收回目光,“上車,我捎你過去。”
林栖坐上副駕,将花束放在自己腿上。
刑臺雲從後視鏡再一次瞥到林栖紅潤的唇。
在醫院她從不塗那麽明豔的唇色。
打量幾次後刑臺雲終還是開口,“花黎東南送的?”
“嗯。”
“都焉巴了。”
“禮輕情意重。”
過了一個路口,刑臺雲又問,“去那做什麽?”
林栖藏在花束下的手指緊了緊,開口時聲音平淡無波,“東南的父母來了,說一起見個面。”
刑臺雲半晌沒再說話,只是偏頭看了林栖一眼。
“這是到見家長了?”又過了個路口。
林栖看着車子轉進正陽路,淡淡道:“算是吧。”
之後車廂裏陷入沉默。
離目的地靠近,林栖心跳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沉,快要到達一種平靜無波的極限。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也是最破釜沉舟的一次賭博。
刑臺雲也是個卑鄙的人。
他控制不住關心林栖感情生活的行為。
總下意識針對她身邊的男人。
卻又不想跟林栖發展戀愛關系,更別說婚姻。
于是此時便成了兩個成年人之間暗中的較量博弈。
各自帶着自己的算計步步為營的籌謀。
就看誰心理防線最先繃不住。
看到季雲飯店的牌匾,林栖的一顆心沉到底,她已經知曉刑臺雲的答案。
她剛想開口讓刑臺雲把她放路邊就行,可刑臺雲的車子卻沒停在季雲飯店門口,而是快速駛過。
林栖回頭望了眼,下意識道:“刑醫生你開過了。”
刑臺雲卻不說話,車子繼續向前行駛。
直至一條無車的梧桐道下。
刑臺雲熄了火,偏頭看向林栖,終于開口道:“林栖,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