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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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科室按捺下八卦的眼神,實則都悄悄看着林栖走進刑臺雲的辦公室。

過了幾分鐘,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一群人:????

“你幫我整理的這些文件?”刑臺雲對小護士的話除了客觀事實內容外,其餘主觀添加的修飾一個字不信,他公事公辦的口氣對林栖說:“辛苦了。”

刑臺雲足夠坦然,但他不知道林栖這幾天被洗腦一般的生活。

聽到刑臺雲提起這事林栖臉色都垮了一瞬,轉而收拾好情緒轉開話題,“刑醫生找我什麽事?”

“我今天夜班,你下班的時候我剛好有一臺手術,所以趁現在得空把東西轉交給你。”

頓了頓,刑臺雲又補了句,“而且你下班跑得快,我是抓不住你。”

林栖淡淡瞥刑臺雲一眼,剛想怼回去,又見着他那溫文爾雅的樣子。

一口氣吞進肚子裏,眼神一轉,偏開了頭。

假裝聽不見。

刑臺雲嘴角淡淡扯了一抹笑,推給她一只錦盒,“爺爺給你的。”

林栖不懂翡翠玉石,但這不妨礙她一眼就看出盒子裏沉靜端莊透着深幽綠澤的玉镯很昂貴。

“您家裏知道我們結婚了?”林栖問。

“嗯,這次回去順道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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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措詞片刻,“那您挺厲害的,都不需要我出面就搞定了。”

男人不論多少歲都是不經誇的,刑臺雲愉悅道:“我的婚姻我能做主,家裏也都支持。”

但林栖看着手镯猶豫片刻,“但這太貴重了。”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刑臺雲笑笑,“不用覺得有壓力,就是家裏一道老傳統,我媽走得早,奶奶去世前轉交給爺爺的,說是給我未來媳婦兒的。”

怕她不敢接,刑臺雲又道:“先收着,講不定你也得跟我回幾趟家。”

林栖還是覺得太貴重了。

她不是富養長大的,在錢財上也沒有過大手筆的揮霍或得到。

就像她自己說的,深受家庭環境影響,她這個人在錢財上有些小氣。

為別人花錢是她最真心的對別人好的表達方式。

然而別人為她大手筆時,她會覺得有壓力。

但刑臺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栖覺得自己再說什麽就扭捏了,她跟刑臺雲結婚不就是為了抱他大腿!吸他血!

她既得了好處,又要說這好處給她造成了壓力,林栖會讨厭自己,覺得自己又當又立。

林栖看着盒子,一邊在心裏壓下自己白蓮花屬性,面上平靜道:“那替我謝謝爺爺。”

不過很快她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不然您先放着?” 林栖收回手,解釋道:“我住的地方放那麽貴重的物品可能不太安全。”

刑臺雲也想起她那居住環境,不自覺臉色淡了點。

當初沒打算在這邊久呆,所以只買了一套房子。

兩人領證後林栖沒說同居,這倒是預料中,這會兒如果他提讓她搬去他那,估計有些唐突。

也不合适。

刑臺雲旁敲側擊,“沒換房子的打算?就不怕被偷家?”

林栖:“我家徒四壁。”

刑臺雲:……

從刑臺雲的辦公室出來,一科室腦袋齊齊望着她,林栖愣了一瞬。

有毒。

同事們也有毒了。

*

晚上九點,刑臺雲下手術臺。

“什麽合适的房源?你要換房子?”周宸運關掉水龍頭,轉頭看向刑臺雲。

“要離醫院近點,交通方便,不用大,一居室就行,關鍵環境要好,安保措施好。”刑臺雲關上水龍頭,擦了擦手。

“條件那麽多你怎麽不自己找?”

“這邊你比我熟,熟悉的房源比我多。”

電梯門打開,刑臺雲走進去,“而且我只了解別墅。”

周宸運:……

跟着進入電梯,周宸運繼續好奇,“你買房子幹什麽?”

“投資。”

周宸運:???

*

限電對林栖的影響很大。

以前她總是挑燈到晚上一點,這也是她工作日裏唯一能擠出來的學習時間。

現在熄燈後只能靠臺燈挑燈夜戰。

這天晚上小風扇也罷工,沒多久林栖感到一陣頭暈迅速跑進廁所。

幹嘔了一陣,又用涼水洗了幾把臉。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中暑了。

林栖提前上床,輾轉難眠,又爬起來點着小臺燈算賬。

扣除五險一金,一個月三千零一十三塊八毛。

房租一千,水電一百。

通勤粗略算四百。

吃飯竟然花了一千五?

一千五!?

林栖眉頭凝重,捧起自己的臉揉了揉。

也沒見胖在哪了。

她産生了自我懷疑,她真吃的那麽多?

還有一筆待付律師費。

最後一通算下來,真是月月賺錢月月光。

換房子?

做夢。

林栖扔開小本本和臺燈仰趟在床上。

從夥食費裏節省?

不可能。

人是鐵飯是鋼,身體壞了還得進醫院。

她給醫院送錢醫院再給她發工資,那不就是自己給自己發工資嗎?

她是大怨種?

到最後,林栖又把主意打到了刑臺雲身上。

但怎麽開口,這是一個哲學且深奧的問題。

甚至導致林栖後半夜做了個很離奇的夢。

地點在刑臺雲的辦公室。

夢裏的女人穿着性感的抹胸包臀裙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身下的男人一身白大褂,左口兜裏別着一支藍色的筆。

男人的手很性感,骨幹,細長,白皙,甚至無端透着禁欲。

一只輕輕握着女人細軟的腰肢,另一只緩慢地游走在女人白皙光滑的大腿上。

指尖纏繞着一截柔軟的白色蕾絲花邊。

女人兩條藕段似的胳膊反手勾纏着男人的脖頸,交頸纏綿,紅唇緩緩在男人耳邊吐息,似吻非吻引誘,嗓音魅惑如絲。

“你家有幾間客房呀?”

“你不邀請我去你家嗎?”

“我能住進你家嗎?”

林栖在男女即将進行更深入交流的那一刻猛然驚醒。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頂,心髒砰砰跳。

這個夜晚她摸黑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降火。

林栖心情郁悶,臉色黑沉,心裏暗罵自己。

不要臉,無恥,下流,有毒。

要死的是,林栖隔天早上就在電梯碰上了刑臺雲。

對方西裝革履,襯衫紐扣扣到脖頸最頂一顆。

是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正人君子。

打了一聲招呼後林栖就偏開了臉,不敢直視對方。

好不容易捱到下電梯,結果刑臺雲來了一句,“跟我來趟辦公室。”

林栖:……

“是有什麽事嗎?”

刑臺雲道:“一個手術表,你替我跑一趟心外。”

“很急嗎?”

刑臺雲回頭看林栖一眼,無端覺得她今天沒有往常利落,有些忸怩做作。

“不急。”

“那我先去趟手術室再幫您送?”

刑臺雲知道她嚴謹認真,每一臺手術之前都會提前進手術室檢查熟悉,便點頭同意了。

結果沒多會兒,萌妹護士敲響刑臺雲的辦公室門,“刑醫生,您是要送表嗎?我替林助跑一趟。”

刑臺雲:???

一開始刑臺雲沒察覺任何不對勁,直到他的辦公室沒人打掃了,窗邊的那幾盆綠植變得焉巴,以及注意到林栖繞道他的辦公室。

事實上打不打掃無所謂,花焉不焉巴也無所謂,關鍵是但凡跟他辦公室沾邊的她都躲得遠遠的。

刑臺雲終于沉了點臉色,越過窗邊那幾盆萎靡的綠植,透過玻璃看向林栖的工位。

林栖正專心于自己的工作,桌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一聲。

以為是工作消息,林栖毫不猶豫拿起手機打開看。

刑醫生:進來。

刑臺雲看着工位上的林栖無動于衷,手機裏卻多出一條消息。

林栖:刑醫生什麽事?

手機再有震動時,林栖拿起來看。

刑醫生:我辦公室有毒?

她幾乎是下意識擡起頭,朝刑臺雲辦公室方向望去。

隔着玻璃面,那張臉黑沉,正望着她。

林栖:……

她進入辦公室,那人公事公辦的口氣交代待會兒的手術安排。

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溫和,仿佛剛才是她産生了幻覺。

最後刑臺雲安排她去跑了個手術表。

林栖:……

什麽東西???

跑了一趟住院樓,林栖心裏那點膈應無知無覺地完全消散了。

甚至路過刑臺雲辦公室時她禮貌地敲了下他的辦公室門,“邢醫生,病人突發情況,等會兒會晚到十五分鐘左右。”

刑臺雲點點頭,讓她去了。

垂眸時眉目不自覺地舒展開。

味對了。

手術結束時是晚上七點。

刑臺雲送她回去,林栖沒扭捏。

上車後林栖給紅毛發消息,怕他在地鐵口等她。

紅毛回消息問她誰送她回去。

林栖隔着屏幕都能想到紅毛那張八卦臉。

林栖在手機裏打下刑醫生三個字。

準備發送時又一頓,說名字紅毛估計也不知道是誰。

林栖重新編輯發送。

你姐夫。

天太晚,刑臺雲将林栖送到樓腳,看着她上樓,直到六樓某扇窗戶亮起微光。

刑臺雲沒有立刻離開小區,他四周打量了遍環境後立在一棵樹下給周宸運發消息問房子情況。

離開時,他繞了一整個小區花園從林栖樓下路過。

那扇窗戶的燈一瞬間熄滅。

刑臺雲輕皺眉頭,以他的了解林栖熄燈不會那麽早。

果然,窗戶口閃過一道十分微弱的光芒。

像手機的燈光閃過。

這種老樓沒有電梯是預料之中的。

刑臺雲爬上六樓時,看到樓道盡頭的林栖。

她站在一只木凳子上,仰着脖頸,手機燈光照亮她的臉頰和舊撲撲的漆綠電表箱。

刑臺雲的人生裏沒遇到過林栖這樣的人。

比石頭縫裏的野草還要奮力掙紮。

好像抓着一點微光死都不願意放手。

怕驚吓到她,還沒走近林栖刑臺雲就喊了她一聲。

也打開自己的手機燈光。

林栖站在板凳上,聞聲低頭,看到刑臺雲半隐在昏暗中的臉。

“你怎麽還沒走?”她有些詫異。

“要幫忙嗎?”刑臺雲回避了她的疑問。

“我可以的。” 林栖心想你怕是不會修。

“你等下,”林栖三下五除二一陣搗鼓,然後低頭俯視刑臺雲,“那個,你幫我看一下房間亮起來沒有。”

她剛出來時把門關了,怕有老鼠溜進去。

“就往回走第…”

“知道。”不等林栖說完,刑臺雲已經折回去。

門把上插着一把鑰匙,刑臺雲擰開,一股帶着女人香的熱氣撲面而來。

而房間仍然一片漆黑。

刑臺雲心底湧上一股隐秘的沖動,想轉頭讓林栖跟他走。

“有光沒?”林栖刻意壓低的聲音從盡頭傳來。

那道門開着,刑臺雲立在那裏,往前看一片漆黑。

他側頭,看到走廊盡頭的林栖,黑暗中亮着一簇微光。

她的眼睛被照得明亮。

心裏那點沖動忽然退潮。

刑臺雲回她,“沒有。”

林栖拎着板凳回來,淡淡道:“估計是燈絲被燒壞了。”

她擡頭看向刑臺雲,“你在這等我會兒,我下去買個燈。”

她把板凳放下,“你坐會兒。”

又一把拽住他手腕,“凳子我踩過,你還是先站着吧。”

刑臺雲:……

林栖走到樓梯口,突然停住腳,偏頭看向立在她房間門口的人。

“邢醫生你…留下來肯定害怕吧,不然你跟我下去?我陪着你。”

刑臺雲:……

*

重新換上燈泡後,房間亮起來。

那一瞬間林栖高高站在燈盞下,所有光都投射到她身上。

林栖一低頭,看到刑臺雲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姿勢。

他一手舉着手機幫她照明,一手張開護在她身後。

是個有點滑稽的姿勢。

在林栖這,刑臺雲是有點不同的人。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黎東南張揚跋扈,周宸良沉穩老練。

而刑臺雲…

是溫柔吧。

不止是脾氣,而是整個人。

他會用自損的方式包容她的唐突與年輕。

進門前會詢問她方便與否。

他平和,接地氣。

是個不太一樣的有錢人。

也只有他,會用平視的目光看着她。

甚至對她抱有那麽一點點信心。

刑臺雲是唯一一個,林栖不介意将全部的自己展現出來給外人看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她跟刑臺雲現在就是最親近的關系。

而刑臺雲看到了她的貧窮,刻苦,一覽無餘的平凡。

最終目光落在家徒四壁的某一處。

一臺腔鏡模拟器。

外科醫生練手的家夥。

那是上一年林栖生日的時候送給自己最貴的生日禮物。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在今年九月份帶着這臺模拟器繼續學習深造。

刑臺雲看着那臺腔鏡模拟器,找到了誘惑林栖的手段。

他轉頭,看向林栖,“我那有臺達芬奇模型。”

林栖以為自己幻聽。

刑臺雲剛才看到了她的腔鏡模拟器,林栖遲疑道:“是我想的那個達芬奇嗎?”

刑臺雲在她的眼眸中抓到最亮的一抹色彩,知道魚兒上鈎了。

他點點頭。

國內的達芬奇手術機器人不超過一百臺。

林栖甚至只在視頻中得以觀摩過手術醫生操作機器人做手術。

半晌,林栖憋出一句,“刑醫生,你家…缺換燈泡的嗎?”

然後對着刑臺雲微微扯了個乖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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