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聞浔話音剛落, 滿座皆靜。
聞茜茜先反應過來,連忙打圓場:“诶呀,媽媽, 你怎麽突然就提到訂婚啊?都沒有問過小禾的意見呢,不要這麽獨斷專行。”
喬瑜歉然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好,太心急了。”
許晏禾定定地望向聞浔, 整張臉都繃着,像是預感到了什麽。
見氣氛尴尬, 聞茜茜主動頂替了罪名:“是我不好!下午媽媽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一興奮, 嘴就沒個把門的, 媽媽問我你們兩個是不是談戀愛了,我說你們同居都半年,就差個結婚儀式了。”
她讪讪道:“是我亂說話,小禾你不要生氣。”
許晏禾收回目光, 搖了搖頭。
“你們有自己的節奏,自己的想法,爸爸媽媽絕對不會幹預。”喬瑜懇切道。
聞易城也笑呵呵地說:“那是肯定的, 年輕人現在普遍都晚婚晚育,還有什麽丁克, 爸媽尊重你們的想法, 不談這個了,先吃飯。”
他将禮物袋放到許晏禾面前,“一個小見面禮, 是你阿姨挑的,小禾看看喜不喜歡?”
許晏禾沒有伸手, 因為她知道聞浔的話還沒說完。
果然,聞浔打破矯飾的平靜,又說:“我和晏禾只是同居關系,沒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許晏禾臉色陡然變得蒼白。
聞茜茜壓着聲音問他:“哥,你發什麽瘋?”
她作勢要帶許晏禾出去,可聞浔說:“我很早就說過,我是不婚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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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禾的臉上徹底沒了表情,連最後一點茫然不解都被蒼白稀釋。
服務員将第一道菜端上來,可在場的人都沒了胃口。
聞浔漠然地看着桌上的一切,果然有他在的地方就沒有合家歡,這種冷冷清清的氣氛才更适合他。
明明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一頓和氣吃完的年夜飯,沒有一通不戛然而止的電話。聞茜茜坐在聞易城和喬瑜中間,他們對聞浔的不解和對許晏禾的同情如出一轍,就連許晏禾都比聞浔看起來更融入這個家庭。
自從許晏禾出現之後,一切都開始改變,他心裏那點缺失竟然死灰複燃,不知不覺間,他開始期待每個飄着粥香、溫馨和煦的清晨。
他喜歡廚房裏拿着長柄湯勺嘗鹹淡的許晏禾,他害怕看到穿梭在展櫃之間的許晏禾,覺得下一秒她就會變成蝴蝶飛走。
他想要許晏禾眼裏只有他。
如此自私又卑劣的喜歡,他竟有一刻完全臣服于這個念頭,實在可恨。
許晏禾大概又要哭了。
聞浔已經借着餘光看到她聳動的肩膀。
她的眼淚總是為了聞浔而流。
其實對她最好的人是聞浔,但每次惹她落淚的人也是聞浔,這是一道無解的題。
放手,讓許晏禾獨立。
聞浔也不懂該怎麽做。
他的獨立是被迫獨立,是期待又失望,失望又重燃期待,最後徹底失望的過程。
他遵照着自己的人生經驗,只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
話說出口時只有破釜沉舟的忐忑,現在面對着滿室寂靜,心痛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聞浔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許晏禾沒有動,僵坐在原處。
聞浔獨自走出包間,室外光線稍暗,他徑直往樓梯的方向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許晏禾。
她先是快步跑到聞浔身前,擋住聞浔的去路。
“少爺……”
她眼裏盛着淚,但努力不讓眼淚落下,她極力表現出很堅強的樣子,甚至彎起嘴角,故作輕松地說:“少爺,你怎麽把我忘在包間了?”
她今天穿的這件鵝黃色長裙真的很漂亮,奶油感的鵝黃色襯托出她二十歲的溫柔和明媚。她開始嘗試着露出一些皮膚,聞浔看到她纖瘦的小臂和腳踝,白皙動人。
回想初見時,她被寬大襖裙包裹着,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眼眸裏沒有半點神采,全是蒼老和凄楚,像是舊社會的遺物。
她的每一分變化,都有聞浔的參與。
現在她忍着眼淚問:少爺,你怎麽把我忘在包間了?
聞浔心頭大恸。
該怎麽說?怎麽做?才能從容地退出許晏禾的人生?二十三歲的聞浔找不到最優解。
許晏禾沒有給聞浔太多思考的時間,她挽住聞浔的手臂,軟聲軟語地說:“我們回家吧,那個醬油蟹看起來就不正宗,我回家做給你吃。”
她在全力彌補聞浔砸開的破洞。
她不留餘力地讨好聞浔,緊緊抱着聞浔的胳膊,仰頭朝他笑,一雙眸子亮晶晶的,聞浔的倒影清晰可見。
這讓聞浔恍然有了一種“她很喜歡他”的錯覺。
他們沒有立即回去,因為聞茜茜也追了出來,她對聞浔說:“哥,回去吃飯吧,算我求你了。”
聞茜茜很少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聞浔一時心軟。
七點不到,這頓全蟹宴就結束了。
所有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臨走前喬瑜問許晏禾:“小禾,博物館還沒有逛完,明天還要來嗎?”
許晏禾如臨大敵,立即拒絕:“不、不了。”
許晏禾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所以聞易城和聞茜茜不約而同地将目光彙聚到聞浔身上,他們都認為這是聞浔的意思。
因為聞浔讨厭漢服,這是共識。
許晏禾表現出緊張的神态,右手時緊時松地揪着裙擺,她似乎也在等待聞浔的回答。
聞浔無所謂地說:“有什麽好看的。”
許晏禾猛地怔住。
“阿浔,你——”喬瑜皺起眉頭。
“不過就是一堆布料,我不覺得有什麽價值,許晏禾還有很多訂單沒有做,家裏的衛生也沒有打掃,你說呢?許晏禾,你明天要來嗎?”他看向許晏禾。
許晏禾眼裏的隐隐期待陡然熄滅,她無措地擡了擡手,然後站到聞浔身邊,說:“是,我不來了。”
像是對聞浔的承諾。
聞茜茜出離地憤怒,剛想上去問聞浔到底在發什麽瘋,就被聞易城抓住。
聞易城朝她搖了搖頭。
第一次見家長就這樣落了個不歡而散的結局。
聞浔開車回了家,許晏禾坐在副駕駛座上,始終沒有說話。
正值晚間高峰期的尾聲,路上依舊車水馬龍,路燈在銀黑色的夜幕排列往前,延伸至高架橋的盡頭,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城市變得流光溢彩,一片繁華景象。
許晏禾沒有趴在車窗邊,伸手感受晚風,她始終低着頭。
聞浔微微提速。
回到家,許晏禾強裝開朗地說:“少爺,你想吃馄饨嗎?剛剛吃螃蟹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三鮮馄饨的味道,冰箱裏應該還有香菇和蝦仁,我現在包,明天早上我們吃馄饨好不好?”
聞浔刻意不看她,只說:“随你。”
許晏禾的笑容僵了僵。
聞浔走進卧室後,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的動靜,他轉過身,看見許晏禾紮起頭發,穿上圍裙,開始準備餡料。
她忙碌的背影和博物館裏的小蝴蝶判若兩人。
她好像在強迫自己做事,不能有一刻停下來,這讓聞浔恍惚看到了百年前她是怎麽在孔府裏卑微乞生的。
她一直忙到十點多,包好馄饨、打掃完衛生,還去樓下的工作室裏收拾了一通,把不要的線團廢料快遞袋都扔進大號垃圾桶,然後吭哧吭哧地拖到小區垃圾站,忙得氣喘籲籲。
聞浔出來倒水的時候正好和她撞上。
許晏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對聞浔粲然一笑,“少爺,工作室裏好亂啊。”
見聞浔沒搭理她,她又說:“還是要經常收拾,少爺,要不然我還是招個助理吧。”
“嗯。”聞浔不做表态。
許晏禾抿唇笑了笑,笑容有些木讷,她繞過聞浔,徑直去了客卧衛生間。
聞浔一直站在餐廳邊上,聽到浴室裏的水聲。
水聲均勻直擊地面。
看來許晏禾也在發呆。
大概過了幾分鐘,裏面才響起洗澡的動靜聲,聞浔失神地看着這個房子裏許晏禾留下的每一寸痕跡。
無意間看到茶幾上的練字本,聞浔走過去拿起來。
這是許晏禾第四本練字本了,前三本都是正兒八經的字帖,許晏禾跟着電視學一遍,然後再自己描寫一遍,第四本是許晏禾的筆記,裏面各種各樣的內容都有。
聞浔曾經瞥過一眼,沒有細看。
現在他小心翼翼翻開。
第一頁就寫着聞浔的名字。
[聞浔聞浔]
[浔陽江頭夜送客]
[北潼市天昀區世嘉公館一期19號樓1208室]
[小禾裁縫鋪]
[小禾裁縫鋪]
[糖醋排骨和荠菜豆腐羹,但是少爺最愛吃牛肉和炸雞,電視上說炸雞不健康,可樂也不健康,不想讓少爺多吃。]
[番茄牛肉煲的牛肉如何鮮嫩軟爛?小禾小貼士:選擇肥瘦相間的牛腩或者牛肋條,多洗幾遍血水之後放入小蘇打浸泡,焯水用涼水,煮的時候用熱水,不要提前放鹽!]
[買了一個電動縫紉機,用起來很方便,苑萍肯定很羨慕]
[好想苑萍啊,啊啊啊啊]
[粉絲,苑萍肯定不知道粉絲是什麽意思,是喜歡我的人!]
[早知道就不接那些成衣單子了,被罵了,罵得好難聽,幸好有少爺在。]
[不想拿針了,看到針就想哭。]
[但是小禾不能氣餒!還要賺錢養家,還要和少爺平攤水電費,不能變成少爺的負擔!]
[看書,小禾看完三本書]
聞浔翻了一頁,後面忽然變成各種各樣的圖畫,都是刺繡的元素圖,再往後翻,就變成漢服的形制沿革。
自從她開始看書以來,就沒有再寫過日記和,全是刺繡相關,篇幅占據整個本子的三分之二。
許晏禾寫字不多,基本上都是畫畫,形不似而神似,偶爾标注的幾個字像是鬼畫符,聞浔仔細辨別也看不懂,略一掃過,頗有幾分天才手稿的樣子。
他将本子放回,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還是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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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浔一夜都沒怎麽睡,醒來時已經将近九點,他想起許晏禾的馄饨,騰的一下坐起來,尚未清醒,但動作快一步地拉開卧室門。
許晏禾正坐在桌邊發呆。
聞浔懸着的心落到半空,許晏禾慢半拍地望過來,露出笑容:“少爺,你醒啦!”
她站起來,兩手背在身後,“你現在洗漱嗎?那我現在開始煮馄饨?”
聞浔強壓下心頭洶湧的情緒,沉聲說:“好。”
很快,房間裏飄着馄饨的香味。
湯底是紫菜蝦皮和兩勺生抽,許晏禾仔細地盛好聞浔的那一份,确保每一顆馄饨都是完整飽滿的。
又倒了點芝麻油,很完美的一碗馄饨。
許晏禾把熱騰騰的馄饨端到桌上,聞浔正好洗漱完,走過來。
許晏禾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聞浔避開那種眼神,“你不吃嗎?”
“吃,”許晏禾立即回身給自己裝了一碗,“少爺趕快嘗一嘗我親手包的馄饨。”
可能是熱氣蒸騰,也可能是聞浔一夜輾轉難眠,此刻他竟然有些眼酸。
瓷勺碰撞瓷碗發出清脆響聲。
許晏禾疑惑地問:“少爺,味道不對嗎?”
“不是,”聞浔搖了搖頭,“好吃。”
許晏禾這才放心。
許晏禾一坐下來就問:“少爺,中午想吃什麽?”
“都行。”
“那我做紅燒魚,好不好?”
“好。”聞浔低頭吃馄饨,沒有直視許晏禾的眼睛。
“還有什麽呢?”許晏禾想了想,“做酸辣土豆絲和炒茼蒿吧,昨天吃了那麽多螃蟹,今天多吃點蔬菜解解膩。”
“好。”
察覺到聞浔對此沒有興趣,許晏禾慢慢閉上嘴,不再多話。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早餐。
聞浔将自己的碗盤筷子收拾進洗碗機,然後就進了書房。
日子好像一下子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态。
聞浔埋頭敲鍵盤,許晏禾一個人在工作室裏安安靜靜地縫補漢服,中午11點上樓做午飯,午休到下午兩點起床,工作到下午六點,像大多數白領一樣。
好像也沒什麽不好,只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許晏禾從細細密密的針線裏擡起頭,看着天邊的赤色浮雲,忽然就想到了喬瑜的私人博物館,好像也有這麽一件芙蓉色齊胸衫裙。
許晏禾伸出手,眯着一只眼比劃。
芙蓉色,配什麽顏色的披帛呢?
綠還是白?
正好這時候喬瑜給她發來一個視頻,是漢藝冠名的一個國潮漢服節的宣傳片,喬瑜說:【上個星期的視頻,茜茜和她的朋友們也參加了。】
許晏禾點開看了看,喬瑜說:【最後展示的是漢藝旗下一個品牌的秋季新款。】
許晏禾認認真真看完整條宣傳片,在一分多鐘的時候發現了聞茜茜和曲小雨幾個人的身影,她們在鏡頭面前毫不怯場,穿着宋制,發間簪花,坐着緋紅色的花船,朝兩邊的人微笑招手。
聞茜茜總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許晏禾一時看得失神,忘了時間流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六點多了。
她趕忙回到家,聞浔正在廚房裏加熱飯菜。
許晏禾不知是心慌還是膽怯,停在門口不敢進來,聞浔轉頭看她:“怎麽了?”
許晏禾忽然放下鑰匙和手機,快步跑到聞浔身後抱住了他。
聞浔看着緊緊箍在自己腰間的手,怔了怔,下意識要握住,指尖碰到許晏禾手背的一瞬,又陡然停住,他語氣如常道:“發生什麽事了?”
“我回來晚了。”
“還好。”
“今、今天訂單有點多。”
“嗯。”
“縫的手好痛啊。”她小聲撒嬌。
若是以前聞浔會用指腹細細揉搓許晏禾的手,但他現在不能。
他只是按了一下燃氣竈的觸控面板,然後說:“晚上用熱水泡一泡。”
腰上的手臂一松,許晏禾緩緩退後。
下一秒又粘上來,許晏禾徹底裝不下去了,她整個人都貼在聞浔懷裏,仰着頭,試圖尖尖的下巴充當錐子,一下一下地撞着聞浔的胸膛,試圖戳開聞浔突然變壞的心腸,“少爺,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聞浔之前教她的,要學會拒絕。
拒絕聞浔的吻,或是像現在這樣,拒絕聞浔毫無緣由的疏遠。
“不要不理我……”許晏禾真的委屈了。
她以前都不會這樣直白地表露出不滿的情緒,但她死死揪着聞浔的衣擺,“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是因為我和你媽媽的關系嗎?我又不知道她是你媽媽,而且、而且我從頭到尾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啊。少爺,不管怎麽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如果你說以後我不可以和懷瑜阿姨接觸了,我就再也不會和她說話的。”
她抱緊聞浔,聲音軟軟的,“少爺最重要了。”
有時候聞浔覺得許晏禾很聰明,她很懂趨利避害,知道應該在什麽時候讨好聞浔,有時候他又覺得她很笨,為什麽看不穿他從來都對她百依百順,予取予求呢?
感覺到聞浔的猶豫,許晏禾立即乘勝追擊,臉頰貼着聞浔的肩膀,小聲說:“不想結婚也沒關系,我們就過好我們的日子,反正在我心裏,我和少爺早就是夫妻了。”
“如果我不讓你繼續開小禾裁縫鋪呢?”
許晏禾錯愕地望向聞浔。
“我也賺了不少錢,你不用工作的,我也不需要你和我平攤水電費,不想做飯的話,我就請個保姆,你就在家裏舒舒服服的,就像過去的那種有錢人的老婆,你願意嗎?”
許晏禾嗫嚅道:“我……我不……”
“為什麽不願意?如果我們是夫妻了,你不就該聽我的話嗎?我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生活,難道還不夠嗎?”
許晏禾覺得腦袋裏亂糟糟的,她往後退了一步,眼前的聞浔變得陌生。
“我為什麽不可以繼續做小禾裁縫?”
“因為我不希望你辛苦。”
“我不辛苦啊,我很開心的,雖然賺得不多,但是我可以貼補家用啊。”
“有我就夠了。”聞浔步步緊逼。
許晏禾難以置信地望着聞浔,她不明白一向支持她的聞浔這兩天為什麽突然變了性子,變得陌生又可怕,她內心最大的支撐轟然倒塌,情緒也随之突然崩潰,她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臂彎裏,重重地壓着哭聲。
聞浔似乎并不在意,沉默地盛飯,吃了飯,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許晏禾呆坐在餐廳旁邊,不知過了多久。
夜色漸深,聞浔坐在陽臺的秋千上,手裏握着許晏禾常蓋的小毛毯,正望着遠處星光,許晏禾忽然推門進來。
聞浔扭頭看她,她紅着眼,嘴角一耷再耷,看起來委屈極了。
聞浔以為她是來吵架的,可是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許晏禾就貼着他坐下,然後整個人撲上來抱住他。
聞浔差點沒接住,怕她掉下來,連忙圈住她的腰。
許晏禾最喜歡喝玫瑰茶,所以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聞浔靠得很近,所以味道更濃。
其實湊近了看,許晏禾的五官還很青澀,眼形很圓,眼角下垂,看起來可憐兮兮。
“你怎麽——”
話說一半,許晏禾忽然在聞浔的臉上親了一下。
這回換作聞浔發懵。
夜色裏許晏禾像個小妖精似的,圈着聞浔的脖子,軟聲哄他:“少爺……”
聞浔問:“什麽意思?”
“你就讓我開小禾裁縫鋪吧。”
聞浔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一句“好啊”,但生生止于喉嚨邊。
“不行。”他說。
許晏禾一下子從聞浔懷裏跳出來,她難掩悲憤,氣鼓鼓地抓起旁邊的小毛毯,砸在聞浔身上,第一次表現出憤怒。
她說:“我不要你了,我走了。”
說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