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東桦院

第40章 東桦院

姜烯看着屏幕上“楊子軒”三個字,燃了支煙,按開免提把手機扔在床上,散漫地靠在軟墊上沉默不語。

“表哥?”電話那邊喊了一聲。

姜烯吐出一口煙圈,等他又問了一遍才開口,語氣平淡冷漠:“找我幹什麽?”

“也沒、沒什麽……”楊子軒說話吞吞吐吐的,反複換了好幾種聲調後才低聲呢喃道,“就是你回來之後……我們好久沒聯系過了,想問問你現在怎麽樣了。”

他屏着氣息等了一會兒,意料之中沒聽見姜烯的答話,便又自顧自地說道:“我準備出國了,以後可能就常年定居在那邊,不會回來了。我爸不跟我一起走,他……他挺想你的,也經常跟我說想去姑姑姑父的墓前跟他們講講話,你要不要找個時間去見見他……”

“我為什麽要見他?”姜烯抖落煙灰冷笑一聲,“他想我?把我扔進東桦院的時候怎麽不說想我?我看他想的不是我,是錢。”

“哥,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當時他們要的本來是我……”楊子軒的聲音染上點哽咽,繼而變成小聲的抽泣,“可我、可我不敢啊,我進去我受不了的。我爸……說到底也是你親舅舅,你跟我就像親兄弟一樣,他小時候那麽疼你,要不是為了幫姑姑公司還債他也不可能去借貸……進去待半年就能抵消兩千多萬,我們不虧的。”

“而且我知道你走了之後你爺爺沒人照顧,我還幫你把他送進養老院。墊了半年的錢。”

他聲音越說越小,說到後面竟然還有些理所應當。

姜烯指尖的煙已經燃到底端,他碾碎了煙蒂重新點上支新的。

“你墊的錢我早就還給你了,公司的債務是在我身上跟你爸有什麽關系?他不插手我照樣能想辦法解決。”姜烯垂下眼笑笑,“他借回來的錢不是為了幫我,他拿去幹什麽了你比我清楚吧,打牌?麻将?還是骰子?”

“他現在什麽狀況我不用看都知道,你會選擇出國也只是不想再給你爸這個無底洞填錢了而已。他确實是我親舅舅,但你是他親兒子,你不管,想來丢給我管?”

楊子軒心思被人看透,臉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知道自己拼道理說不過姜烯,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過了許久,姜烯叫住了他。

“楊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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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煙遞到嘴邊,烏黑的眼眸裏分辨不出一丁點情緒:“你們之前拿走我的手機,是不是微信給酥白發過消息?”

他話音剛落,那邊頓時傳來一陣輕顫的呼吸聲。即便是隔着屏幕見不到面,姜烯都能感受出楊子軒整個人僵了一下。

“說話。”他冷聲問道。

不輕不重的質問讓楊子軒産生一種難以避開的壓迫感,他緩緩點了點頭,用一種幾乎要聽不見的聲音回答了他:“是。”

“可是哥……我是想保護他而已。”楊子軒聽到姜烯粗喘了一聲,連忙急着解釋道,“我、我知道你跟他的關系,你肯定不想他摻和這些事,我是在幫你!”

“閉嘴!”姜烯疲倦地合了合眼,天氣早就回暖了,可他還是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楊子軒從張嘴到現在,說的每句話都逐字化成利刃狠狠往他記憶裏捅。他這個表弟是一點沒變,從小到大都自私又懦弱。

姜烯眼皮無知覺地抽搐兩下,沒力氣跟他糾纏以前的事了,緩了緩情緒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點:“那些視頻是誰給你的?現在還在嗎?”

楊子軒從喉間擠出一聲應答:“我爸給我的。”

“哥……我知道我不該給你打電話,也不該打擾你。但我這半年每天都睡不好,我就是想跟你說句對不起。”楊子軒喃喃的聲音回響在屋內,“我昨天收拾行李的時候,看到我爸櫃子裏放了一個U盤,插到電腦裏看了才知道裏面是你在東桦院裏的那些東西。”

“你放心,我一個都沒點開看,我本來是想拿給你的,但我爸剛好回來了,就沒成功……”

姜烯茫然地把視線挪到角落,沒說話。

“哥,你小心我爸找你。”楊子軒那邊猶豫了片刻,像是還有話想講,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挂斷了電話。

姜烯在床上坐了很久,手指摸索着尋向煙盒時才發現,裏面原有的半包煙只剩了指尖夾着的一根。煙灰缸裏堆滿煙蒂,看着誇張,但他真正吸進嘴裏的,連半根都沒有。

他從包裏翻出藥瓶倒出兩粒,也不就水,塞進嘴裏幹嚼着往下咽。眼神落在煙頭冒着的紅光上,習慣性地想往小臂上按,但手機卻在此時亮了——是董酥白等了太久沒等到他回消息,先發了過來。

[怎麽一個電話打這麽久?他找你什麽事?]

姜烯木讷地動了動眼球,盯着壁紙上董酥白的照片,一直盯到手機自動息屏。目光再一次移回煙頭上,沉默地将其在煙灰缸裏按滅,拿起手機回了信息。

[沒什麽事,他要結婚了,問我有沒有空去吃個喜酒。我跟他都不熟,我才不去呢,有這時間不如回來找你。]

董酥白笑了笑,給他回了個揉臉的表情包,順便叮囑他早點睡覺,三餐要按時拍照發給他報備。

看見對面回了一個“好”後,他才安心地關燈休息。

劇組剩下戲份也就一個多月了,《絕意》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亦或是每一位工作人員,業務能力都是實打實的過關。董酥白每天循環在拍戲、吃飯、回消息、打視頻、睡覺,四十多天過起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雖然每天晚上都能隔着屏幕跟姜烯見面,但他還是覺得很想這個人。總算迎來殺青後,他先是回家好好蒙頭睡了兩天大覺,随後才僞裝了一番準備去機場接機。

實則晚上導演安排了場慶功宴,兩人都得到,但他就是等不住這麽幾分鐘。

姜烯是跟唐興言一起落地的,董酥白就是去了也不能上前,只能偷偷摸摸地跟他揮手示意,再“尾随”人家的車往飯店走。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打算去。

走下車庫看了眼時間還有富裕,剛好夠他往返一趟景園養老院。

他在片場休息的時候就查過養老院的費用,像姜烯爺爺這種有特殊病症的老人,一個月就得接近四萬,他光是想想都覺得吃驚。

他不知道姜烯之前是怎麽把這些錢交上去的,但他不想再看到他天天用休息時間去打苦工,緊巴巴地過日子了。

在車裏糾結了大半天,還是一腳油門開過去,一次性繳清了一年的費用。

等他到機場的時候,姜烯跟唐興言也恰好往出來走。倒是不需要他刻意去找人,主要機場接機的場面太明顯,順着哄鬧聲看過去就能找到兩人。

姜烯一邊替唐興言開路一邊往外面看,董酥白停車的地方離他們不遠,伸了支胳膊在窗外上下揮了揮,确認姜烯看到後才笑着收了回來。

他搖上車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戀愛跟工作上完全是兩個人。明明他跟姜烯從小到大認識了十幾年,但彼此熱戀的期限,意外地十分漫長。

來接唐興言的車導航去了飯店,董酥白也蹭着他們的導航跟了上去,臉上的笑意一直保持到他走到飯店洗手間時都沒消下去。

洗手間裏沒有別人,他剛走進去就被一股力量拉着手腕扯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姜烯把頭埋在他肩頸,在上面輕輕咬了一口,佯裝抱怨道:“哥哥,你來晚了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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