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造地設
第32章 天造地設
清晨。
薄薄一層窗簾根本吃不住濃烈的光線,紀翎在鬧鐘響之前就被照進來的陽光晃醒了,他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走到洗手池前刷牙洗臉,期間迷迷糊糊地擡頭看了眼鏡子,然後被震在了原地——
紀涼燕什麽時候把年畫貼在衛生間鏡子上了?
他不可思議地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
壞了,上面的年畫娃娃沒抱着鯉魚也沒穿着肚兜……而且……而且好像是我自己。
紀翎不死心地把手貼到鏡子上,上下使勁蹭了兩下。
放下手一看——小手白白;再看鏡子——臉蛋紅紅。
他無聲崩潰,雖然他确實不介意從今天起在同學面前公開自己的形态,但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頂着這樣一張臉去上學啊?
紀翎早該知道的,從昨天開始他的狀态越來越不穩定,可哪怕是頭上長出羽毛他都忍了,但是萬萬沒想到。
為什麽?!
為什麽是臉上冒出标志性的腮紅?!
紀翎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紀涼燕今天難得有時間在家,她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飯,沒多久就被衛生間裏傳出來的沉悶聲響吓了一跳,拎着鍋鏟匆匆忙忙地從廚房裏跑出來,輕輕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小翎,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裏面傳出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一言難盡,“沒什麽事……”
下一秒,門從裏面被打開,但是紀翎開門之後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沉默地站在鏡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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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裏沒開燈,紀涼燕站在門口,忐忑地看着兒子,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個背對着她的清瘦背影和一截死死抓着洗手池的臺面的蒼白手指,紀翎的身形微微顫抖着。
紀涼燕實在放心不下,小心地上前一步,胳膊碰到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紀翎聽到她過來的聲音,以前所未有的冷峻語氣開口:“媽,你現在別過來。”
紀涼燕果然應聲停下了,但她的心裏卻愈發擔憂起來,“兒子,你怎麽了?”
少年擡起一只手在自己的臉側摸摸,黑暗中神情複雜,嘴上沒說話。
紀涼燕雖然很想上前去看看,但是轉念一想,又被紀翎的性格勸退在了原地。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臂擡起又落下,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無措,最後只能輕輕哄道:“小翎,你怎麽了……能轉過來讓我看一眼嗎,就一眼。”
衛生間的燈泡上周就壞了,此刻光線暗亮不定,紀翎也不好一直呆在裏面,只能以手掩面,默默走出衛生間,吃力道:“你看了……要保證不笑。”
紀涼燕忙道:“我保證。”
紀翎放下了手。
紀涼燕以為左右不過是臉上長了顆痘,青春期的男生死要面子,剛準備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寬慰兒子,然而随着紀翎的臉逐漸暴露在空氣中,她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鍋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紀翎視死如歸地看着她,心如死灰。
紀涼燕緩緩轉了過去,兩個肩膀劇烈地抖着。
紀翎表情微動,以為她在擔心自己,上前一步說:“你不用擔心……”
兩個紅臉蛋越逼越近,紀涼燕終于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對不起兒子但是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紀翎默默收回安慰她的手,然後垂下握緊成拳頭,沒成想一左一右兩個絨乎乎的圓圈因為怒氣而變得更紅,像兩塊羊毛氈貼在臉上,也像某種新奇的cosplay。
紀涼燕剛剛勉強收住笑,轉過來看見紀翎的滑稽樣子後後再次破功:“兒子……哈哈哈哈……你的臉……怎麽……哈哈哈變成這樣的?”
紀翎已經無言以對了,抱住頭,麻木地在沙發上坐下。
紀涼燕惦記着自己鍋裏煨着的湯,匆匆忙忙回到廚房熄了火。出來之後發現紀翎還蔫蔫地坐在沙發。
自從家裏出事後,她就很少再看見紀翎因為某件事真正怄氣的模樣了,此刻心裏忍不住一陣柔軟,輕輕在紀翎身邊坐下,歪頭看他指縫裏露出來的腮紅,逗他道:“真生氣啦?”
紀翎把臉轉過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哼”。
看着兒子的心情比剛才好了一點,紀涼燕也收起了笑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拍了拍紀翎的胳膊,“走吧,去吃飯,吃完飯咱們去醫院,剛好我今天不用去上班。”
出人意料的,紀翎搖了搖頭,“沒必要,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只是太久沒有變出形态而已,一會兒就消下去了。”
紀涼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遲疑道:“以前也有?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紀翎已經徹底不在乎了,放下手臂,對着紀涼燕聳聳肩,“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紀涼燕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有點抖,心裏一陣難受,低下頭半天沒說話。
突然,她的碗中多了一筷子菜,紀翎平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不用覺得自責,你自己一個人把我養大,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紀涼燕從碗中擡起頭看向紀翎,只不過這本來溫情的一幕卻因為眼前的人而變得有些滑稽,她卻沒忍住撲哧一樂。
年畫娃娃長得真是俊,臉蛋也真是紅。
眼看紀翎徹底黑了臉,紀涼燕馬上柔聲安慰他:“往好了想,總比變成變成尖嘴強。”
話是這麽說,兩人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俱是渾身一顫,紀翎無語地盯着他。眼見氣氛不對,紀涼燕瞬間正色道:“當然,我兒子就算變成尖嘴也是最帥的,放心兒子,別說嘴變尖了,就是頭變尖了都沒關系,咱們……”
紀翎冷冷地盯着她,用眼神打斷了紀涼燕接下來要說的話。
紀涼燕知道玩笑開過頭了,拉住他,“我給你老師請個假吧。”
紀翎猶豫了一下,但是轉念突然想到自己答應了賀琢要給對方補課,再轉念想到期中考試就在不遠之後,心中頓時愁腸百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長嘆一口氣道:“算了,我還是去上課吧。”
好在家裏還有紀涼燕上次買的剩下的口罩,當時買得匆忙,不小心買成了最大號,兩人又都不舍得扔,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紀翎将淡藍色的口罩拉到眼睛下面,雖然呼吸不太舒暢,但是兩坨顯眼的腮紅勉強擋住了,他對着鏡子仔細看了看,确保不會有邊邊角角露出來後,才出了門。
他一路小心地掩着口罩到了學校,不過他帶着口罩的面容在班級裏還是格外顯眼,接連有好幾個同學關心地圍上來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紀翎本來直接想說出實情,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班級同學都是熱心腸,這麽一傳十十傳百傳下去指不定要出什麽岔子,于是扯了個謊,說自己只是輕微的過敏。
然後就在話音剛落的那一刻,門口一個人影閃進來,紀翎随後眼皮一跳。
棘手的來了。
賀琢剛走進教室就看見紀翎帶着一個大大的口罩被一群人圍在中央,口罩幾乎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露出來的眼睛眨巴眨巴,整個人硬是被賀琢看出了幾分脆弱無助的意味。
他馬上在腦子裏響起十二級警鈴,飛一般地跑過去,一把抓住紀翎的手:“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四周的同學自動散開,紀翎心平氣和地安撫眼前的炸毛小狗:“輕微過敏而已。”
賀琢馬上想到昨天吃的那頓火鍋,懊惱地直拍腦門:“早知道不該讓你吃那麽辣的!”
紀翎心裏一軟,安慰道:“和你沒關系。”
賀琢越想越覺得和自己脫不開關系,“口罩摘下來我看看嚴不嚴重。”
紀翎一聽“摘口罩”就不由得緊張起來,按理說給知道實情的賀琢看看也沒什麽,但他卻不想讓自己這有些狼狽的一面暴露在對方面前,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口罩兩邊的帶子,“我不摘,都說了沒什麽事。”
賀琢眯起眼睛:“你為什麽不摘?還是說,你根本不是過敏,而是……而是感冒?”
紀翎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賀琢越想越覺得自己猜中了事實,順理成章地推演下去,“昨天我就看你蔫蔫的,你還騙我自己什麽事都沒有,我不用猜都知道,你昨天回去肯定沒吃藥!”
紀翎有氣無力地反駁:“根本不是……”
賀琢馬上一拍前面溫纭的肩膀,倉鼠小弟立刻上道地從課桌下面翻出自己的小藥箱,“啪啪”兩聲把一堆感冒藥拍在紀翎的桌子上。
紀翎又好笑又無奈,“謝謝,但我真不是感冒,就是過敏而已。”
賀琢緊緊盯着他:“那你把口罩摘下來讓我看一眼。”
得,又繞回來了。
上課鈴響起,整個早自習賀琢好說歹說都沒能勸說紀翎摘下口罩,心裏像是被小貓抓了一樣難受,從上課的第一分鐘開始就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以每三秒轉一次頭的頻率觀察自己的同桌。
好巧不巧,今天天氣燥熱,奈何旁邊那位盯得實在太緊,紀翎想從口罩下面拉起一條小縫喝點水都不行,只能悄悄用餘光希冀地看着咫尺遠近的水杯。
于是就這樣,兩個人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看是你的脖子先扭斷,還是我先渴死。
只不過沒想到率先打破這場僵局的是講臺上的陳穎,她冷冷地瞪了講臺下的兩人一眼,厲聲喝道:“紀翎!你倆眉來眼去地在幹什麽?還有你,賀琢你一直盯着同桌幹什麽?他臉上有字嗎?你給我……”
班級同學聞聲發出哄堂大笑,紀翎本人卻已經不太在乎臉面了,畢竟他渴得嗓子都冒煙了,此刻聽到陳穎的聲音如同聽見天籁一般,,馬上把激動的小手放到水杯上,就等着陳穎發話了。
然後旁邊的賀琢先高聲發了話:“我自願去前門罰站!”
如同平地裏響起一聲驚雷,陳穎還沒反應過來,賀琢就已經利落地走到教室的前門,找了個位置開始練站姿。
她眨眨眼,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賀琢今天為什麽如此痛快地接受處罰,但是對賀琢主動認錯的态度是滿意的,于是也沒有多想,繼續了剛才中止的課堂。
賀琢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紀翎,後者只能絕望地縮回了自己放在水杯上的小手。
分針在表盤上一圈圈劃過,終于響起的下課鈴給紀翎帶來了一個勝利的曙光,他挺直了身體,滿懷期待地看着陳穎走出班級的背影。
下一秒,生物老師一只腳踏入了門內,“同學們,咱們的進度已經落後年級一大截了!這節課咱們提前十分鐘上課,我辛苦辛苦,你們也辛苦辛苦哈!”
他熱血沸騰地奔向講臺,然後扭頭對上了一尊炯炯有神的門神。
生物老師被吓得差點心髒驟停,對賀琢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站這幹嘛?趕緊回座位去,馬上上課了。”
賀琢再次在身邊落座,臉上的表情像不像是打算忘了這茬的樣子,紀翎巴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抽了筋,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
好學生真的從來沒有這麽不想上課過,真的。
賀琢眯起眼睛試圖從紀翎口罩的縫隙中一窺一二,發現無果後轉而将目光移到生物老師的禿頭上,然後眼睛瞬間一亮,從包裏找出一本生物教材,開始專心地聽課。
紀翎微感詫異,但他對這樣的清淨時刻求之不得,于是也收回了落到賀琢身上的餘光。今天的講課內容正是形态失控的相關部分,紀翎聽着聽着突然發現老師這節課講到的知識點似乎和上節課有重合之處,手指往前翻到上節課的筆記,恰好看到了上節課的內容——“分化失控”。
漆黑的眼珠對上了筆記上工整的字跡,紀翎的臉上有一瞬的出神。
突然,胳膊被人碰了碰,紀翎擡起眼睛瞥向自己旁邊的方向。
賀琢把書立起來,擋住臉,壓低的聲音從書後傳出:“你現在是不是不太舒服?”
紀翎挑眉,示意他別說廢話。
賀琢把書舉起來放到眼前,仔細看了一眼自己剛才用熒光筆标出來的段落,然後放下書,接着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頭疼,還有點發燒?”
紀翎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賀琢的手已經搭在了他的額頭上,幹燥的手心在微熱的額頭上一觸即離,然後神色一變。
分化失控的并發症之一就是身體上的低燒,紀翎沒想到賀琢這麽快就能把自己的情況和生物書的知識點聯系在一起,頓時以一種學霸對學渣的欣賞眼神看了賀琢兩眼。
沒想到啊,這都能猜到?
不過小狗完全誤會了他的眼神,下一秒,賀琢手一松,書脊“梆”的一聲掉在課桌上,整個人神情大變,聲音顫抖:“了不得啦!你……你得了禽流感!”
紀翎:“……”
果然不該對他抱有太多期待。
紀翎咬牙切齒地搶過他手中的書,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眼上面的封皮——
《必修一(上)——可愛的動物們》。
他把自己的教材冷冷地扔到賀琢面前,示意他好好看看什麽才是他們現在應該學的——
《必修二(下)——神奇的人體》。
賀琢不解其意,還以為他在諱疾忌醫,把自己手裏的書塞到紀翎的鼻子底下示意他趕緊看看。
他剛才看的正是鳥類那一章,而這一章的課後補充知識恰恰是“禽流感”,黑紙白字貼心地标着禽流感的症狀,整段內容都被黃色的熒光筆塗滿了,然而這些都比不上賀琢用黑筆在“禽”字上打的那個大的勾來得震撼。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紀翎已經能毫不費力地理解賀琢驚人的腦回路,他閉了閉眼,面無表情地壓下了心中的無語,目光繼續下巡,紀翎匆匆掃過這些症狀,還真和自己有點像。
賀琢還在旁邊用嚴肅的目光看着他,紀翎撕了張紙寫成字條遞給他——
“下課和你解釋。”
下課鈴聲一響,紀翎拉着賀琢走出教室,兩人拾階而下,避開人潮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反複确認不會有人過來後,紀翎松開拽着賀琢袖子的手,忐忑地拉下自己衛衣的帽子。
賀琢看起來鎮定,實際上比他還緊張,一方面擔心紀翎的身體,一方面看着紀翎烏發下露出的一小節雪白的後頸又忍不住心猿意馬,心裏冒出來一個沒頭沒腦的想法:這算不算他們兩個的第一次約會呢?
紀翎深吸一口轉了過來,破罐子破摔般地拉下自己的口罩。
入目一張紅彤彤的臉,賀琢發出了一聲情真意切的感嘆:“我草。”
簡單概括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後,紀翎無奈一攤手:“就是這樣。”
賀琢的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的臉,紀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剛想重新戴上口罩,臉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溫熱的手。
紀翎微微一愣,擡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瞳仁,後者緊張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很疼啊?”
聞聲紀翎也下意識碰碰自己的臉:“看着真的很吓人嗎?我倒是沒什麽感覺。”
賀琢微微屈膝,和他平齊,對着亮處仔細地看了看,像是覺得不夠,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只是這摸着摸着,就變了味。
紀翎本來就長得俊秀,膚色白淨沒有一點瑕疵,再加上賀琢情人眼裏出西施,只覺得那白白嫩嫩的臉蛋裏透出來的紅暈也分外可愛,所以一時沒忍住又多摸了幾下。眼看着掌心下的紅臉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賀琢趕緊識相地縮回手,對上了一雙薄怒的鳳眼。
手感實在太好,賀琢心虛地咳嗽一聲,摸摸他的頭,“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紀翎猶豫地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再等等,也許下午就能自己消下去了。”
兩人正說着話,旁邊的劍蘭叢中突然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你們在幹什麽呢?”
賀琢和紀翎被吓得差點魂飛魄散。
賀琢知道他愛面子,趕緊手忙腳亂地給紀翎捂上口罩,然後轉身擋在紀翎面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紀翎從他身後探出一只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男生的臉,心裏有了一個答案:“榮臻……?”
男生的圓眼睛亮了亮:“對呀,是我!”
紀翎松了口氣,示意賀琢不用那麽緊張,上前一步連哄帶騙地把榮臻送走了。
賀琢靠在牆上,整個人還處于雲裏霧裏的狀态,紀翎長出一口氣,對他解釋道:“幸好咱們今天碰見的是榮臻。”
賀琢挑眉,不解地看着他。
“榮臻還有個弟弟,他倆是雙胞胎兄弟,榮臻的拟态是海獺,他哥哥分化之後……是水獺。”
衆所周知,一看就很機靈敏捷,眼珠子和腦瓜子轉得起飛的是水獺,而看着像被搶走扇貝也不發火,只會阿巴阿巴一臉無措的是海獺。
賀琢也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差別,頓時被震撼到了,後知後覺地發出感慨,“那咱倆真是命大。”
*
紀翎本來以為一下午的時間自己總該恢複正常了,沒想到到了下午,臉上的紅暈不僅沒有消下去,反而變得更嚴重了。
他拿着從班級女生那裏借來的小圓鏡,對着自己的臉照了照,兩眼一黑,差點崩潰。
賀琢擔心地看着小鹦鹉,後者咬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我放學去找醫生。”
像是料到他心裏的想法,賀琢看看他不置可否道:“嗯,随便找一個黑心診所的醫生給你打上幾針。”
正在心裏考慮聯系之前那個醫生的紀翎瞬間心虛起來,眼看英俊的眉眼一點點逼近,他扭頭狡辯,“怎麽可能?”
賀琢拉着他的肩膀,認真說道:“你不如來我家,請私人醫生給你看看。”
紀翎低頭,神色不明,他在原地遲疑了半天,最後點了點頭。
放學之後,紀翎只來得及給紀涼燕發了條短信,就被賀琢半推半就地推了上車。
賀父和賀母去參加賀竺的幼兒園校慶了,醫生已經在別墅裏準備完畢,賀琢徑直把紀翎帶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醫生不愧見識過大風大浪,不僅對紀翎隐瞞分化的情況無動于衷,甚至在看到他臉上誇張的兩個大圓點後也只是淡淡地推了一下眼鏡,繼續保持冷靜自如的狀态。
他無視了賀琢連聲的催促,不慌不忙地用随身攜帶的儀器做了個檢查,然後略一點頭。
賀琢趕緊問道:“他怎麽了?”
醫生推推眼鏡看向紀翎,“你是不是長期壓制自己的分化之後的形态?”
紀翎和賀琢對視了一眼,前者心虛地低下頭。
“是這樣了,你的身體倒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不過從今天開始不能再這麽做了。小夥子,你的身體好比一個閘門,長期放縱自己的形态自然不可取,而一直壓抑着也會适得其反啊。”
好在最後檢查結果虛驚一場,賀琢和紀翎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醫生也被兩人臉上輕松的神情感染了幾分,拍拍紀翎的肩膀終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年輕人,想開點,你看你長得這麽俊,分化之後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別老是掩着藏着,知道嗎?”
紀翎點點頭,眉眼彎彎,“好,謝謝您。”
送走醫生後,卧室裏陡然安靜下來。
想到這裏只有自己和紀翎兩個人,賀琢的心跳就忍不住一陣加快,他偷偷擡眼瞥向紀翎,剛好被後者捕捉到了目光。
兩個高中生對視了一眼,紀翎對着賀琢眨眨眼睛,“你想不想……”
賀琢興奮得滿臉通紅,“想!”
然後,等賀琢反應過來的時候,紀翎正在給他講今天的第十道數學題。
淡粉色的薄唇在面前一開一合,賀琢卻怎麽也集中不了心思,注意力渙散的下場就是賀琢一連報出了三個選項才猜對了正确的答案。
眼看紀翎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賀琢怏怏一頭栽在書桌上,頭頂鑽出兩只灰色的耳朵,沮喪地嘟囔道:“我笨死了。”
紀翎看着他沒說話,良久,他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捏住那毛茸茸的耳朵,“沒關系。”
“教你這樣的漂亮小狗,我耐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