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My sugar, honey, sweetheart

第12章 . My sugar, honey, sweetheart

吃過飯,雨停了,天還沒黑。

梁執開車下山,劉茉文坐在旁邊,她喝了酒,看着窗外容易頭暈,就把眼睛閉着,大腦轉得飛快,放電影一樣。

幾個月前的偶遇很匆忙,她沒太留意周彌的長相,今天看清了,很柔和的臉,妝也淡,沒有攻擊性,有個詞一下子蹦到了劉茉文腦子裏,初戀臉。

也難怪讓人忘不了。

“生氣了?” 劉茉文睜開眼,從上車到現在,梁執也沒說過一句話,只有電臺裏的女聲低低吟唱。

“我以為你睡了。” 對向有車過來,又臨近彎道,梁執放慢了速度,視線沒從路面上移開。

她起了個不那麽友好的頭,被他輕輕放下了。

他的捉摸不透,她有時候喜歡,有時候讨厭。征服欲不止男人有,女人也不喜歡一望既知的人生和了無趣味的伴侶。

但前提是,伴侶的心得在自己身上。

今天梁執和周彌幾乎沒有講話,像是刻意避開了,劉茉文反倒覺得有點奇怪,她不是供應商麽?見到潛在客戶連起碼的寒暄都沒有,不是熟悉到不用寒暄了,就是還有過節。

這兩種可能,劉茉文都不喜歡。

“我知道上次酒店的事,你不高興……不高興要說出來,放在心裏對誰都沒有好處。” 車子開到平緩處,梁執整理過心情,想和劉茉文把話說開,把這一頁掀過去。

過了好久,劉茉文終于問道:“為什麽呢?”

“什麽?”

“明知道容易讓人多想,還給她訂房間?”

梁執開了點窗,雨後的夜風,冷冽清爽,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同情吧。”

“她看起來不像是需要被同情的人。”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她那晚的樣子。”

飯足酒酣的禿頭胖子看着她說葷段子,只能裝作沒聽懂,向人敬個酒,還得防着那些會突如其來的鹹豬手。對于年紀尚輕,姿色尚可的女性,大環境就是這樣,你不認為自己是獵物,不代表別人不把你當獵物。

“她那晚是什麽樣子?”

“喝醉了,挺狼狽的。”

“有我現在狼狽麽?” 劉茉文一哂,她也喝醉了,就前任的問題,和男朋友較勁,她往倒後鏡裏看了一眼,真是挺狼狽的。

“你不狼狽。” 真正狼狽的人是沒心情自嘲的,恨不得沒人能認出她來,被認出來了也得強撐着,情緒的一個缺口就是整體的坍塌。

“茉文,已經發生的事,我不能改變,如果時間倒着走,回到那天晚上,結果不會不同。換做是你,你會任由一個你認識的,喝得醉醺醺的年輕女人,獨自坐在酒店大堂麽?然後等着第二天在社會版新聞上看到她的消息?”

劉茉文沉默了,又聽梁執道:“同樣的道理,我跟她已經分手了,十年前都不能成的事,十年後再試一回,結果也不會不同,何必白費力氣?”

劉茉文每次被梁執說服,心情總又甜又惱:“可惜我沒有前任,無法體會。”

“我也希望我沒有。”

沒有前任,還是沒有和前任分手?

劉茉文沒再問,男人的可惡之處也是他們的迷人之處,恰到好處的模棱兩可,就像他從不把愛挂在嘴上,卻總讓人覺得無處不在。

他們之間關于周彌的事,算是過去了,劉茉文也知道,梁執很少接觸供應商的事,他和周彌除了偶遇,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一周的假期很快過去,周美芳打算再和唐茹他們一起多住幾天,周彌決定先走,臨走的那天,唐茹把她叫到一旁。

“有個事請,想你幫忙。”

“什麽事啊?”

“你那個校友,梁執,他把手表落在這裏了,我們這兩天收拾才發現了,你不是認識他麽,幫他捎回去呗。”

周彌心裏一咯噔:“寄回去不行麽?”

“我一開始不認識這個牌子,看着普普通通的一塊表,也說寄回去得了,後來嘉林百度了一下,你知道這表多少錢麽,一塊表抵這裏半棟樓的,寄丢了算誰的?”

多少錢,周彌沒問。

她并不意外,喜歡低調奢侈品的人,多少有點傲慢,不比那些背着驢牌老花包,香奶奶大金鏈子招搖過市的人率真可愛。

“敢情你不願承擔風險,就把風險轉嫁給我了呗。我看別送回去了,人家也沒來找,說不定不是他的,真是他的,他自己會來要的。”

“我親眼看見他摘下來的,就是撈魚的時候,真等人家來要,得多難看,好像我們故意扣下來了似的。”

嘉林也湊過來:“你那個校友到底是做什麽的,這麽可勁霍霍錢,大風刮來的似的,看不出來啊。”

“我也不知道,做生意的吧,不是我這種小本買賣。”

“彌彌姐,你們不是校友麽,好好跟人家學學呗,什麽時候帶我們也發發財。” 嘉林一開啓玩笑模式,就管周彌叫姐。

“德行!” 唐茹給了他一個爆栗,又問周彌道:“行不?”

“給楊嘉樹吧,讓他帶給梁執的女朋友,他們認識。”

“你以為我們沒問過,這一陣子準備開業,去送手表得跑一趟市裏,不吃不喝,來回四個多小時,嘉樹哪裏走得開,要不是非得你,我們也不想麻煩啊。”

說到這份上,再拒絕也要讓人起疑了。

周彌點了頭,心想大不了快遞或者叫個跑腿給他吧,保單設高點。她把表接過來,因為一直被唐茹握着,淡金色的表盤還有餘溫,像是剛從手腕上摘下來的一樣。

梁執送給周彌的第一份禮物,也是一塊手表,跟這塊很像,淡金色的表盤,咖啡色的表帶,也許他對物品的審美一直沒怎麽變,都是複古經典挂的。這樣的審美很适合他現在的身份,放在一個大學生身上就太過招搖了。

他送的那塊手表,周彌開始沒肯收,覺得回不了他對等的禮物,而且收了也不會拿出來戴:“你以後再給我吧。”

“為什麽?” 梁執不理解。

“怕丢,太貴重了。”

“以後就不怕丢了麽?”

“以後丢了,還能買個一樣的,送禮物的人也不會難過,現在丢了就只能買個 A 貨了。”

“我會知道的。” 梁執把表翻過來,上面镌了一行小字,手寫體:For M, my sugar, honey, sweetheart.

“就算丢了也是你的,永遠都是。”

矯情,二十多歲的周彌想,戴在別人手上,是我的又怎樣?

三十多歲的周彌卻想,那塊手表大概被他送去古着店了吧,那麽貴的東西,總不至于就當垃圾丢了,而且世上這麽多人的名字裏有 mi 這個音,不是我的也一樣。

電臺裏放着一首老歌,諾亞與鯨魚的,她記得好像叫《五年之後》,年輕的嗓音,輕快的調子,很适合獨自開車的人:

五年之後我們可能漫步在動物園裏,

陽光照着我和你,

愛也在大象的身體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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